第二百一十七章 初露端倪
幾人吶吶不敢言,俱是被這周遭的氣氛給唬住了。
其中一人極有眼色,忙賠笑道:“嘿嘿,大管事,我那婆娘還在香谷島上哩,這到底多久回一次?也好讓我們心里有個準(zhǔn)數(shù)咧。”
管事朝那人一看,正是個泥腿漢子,因為有一手好木活,做事細(xì)心這才留了下來,當(dāng)下便點點頭道:“一般都是個把月回去一次,至于呆多久日子,還得看這島上的活計忙不忙。若是遇上趕工,也得多留些日子。這點你們放心,只要肯下工夫做事,我會盡早安排讓你們回去團(tuán)聚。”
周幕遲站在幾人身后,并沒有說話。那管事見這六人都不再發(fā)問,便對著幾個制硝師傅說道:“等中午吃罷了飯,你們便帶他們熟悉一番,務(wù)必在三日內(nèi)讓他們學(xué)會。”頓了頓,一一掃過幾人,又道,“切記禁火,可別又憑白折損那么多東西!這里出了事,誰也擔(dān)待不起。好了,新來的先去自己的房里收拾,等到了午時吃飯會有人帶你們出來。”
周幕遲聽了這幾句話,眼中精光劃過,半垂著眸低了頭,心里已經(jīng)開始合計開來。三天之內(nèi),不知能否把消息傳遞給陳鷹?這里看似松散,但憑他狀若無意四處窺探,卻發(fā)現(xiàn)真算的上是銅墻鐵壁,但凡有風(fēng)吹草動,幾乎都能被人察覺。
這樣一來,陳鷹很難悄無聲息地來去自如。雖說另五人中有二名暗衛(wèi),但杯水車薪,一旦出了事,遠(yuǎn)水救不了近火,實在是艱難至極。
周幕遲心里快速略過無數(shù)念頭,最終暫且按兵不動。一個月是他的極限,如若事變。到時水軍便能打通海道,縱使不能化為己用,也要一舉殲滅,永絕后患。
心一直沉沉的,不敢松懈一絲一毫。分到的房間并非一人一間,相反卻是一間六人,床是長排連睡的。新來這六人與那些師傅說不上話,便自己混作一堆攀談起來。說了一會兒子,那幾個傭工便來叫人吃飯,六人這才從各自的床位上下來。跟著人小心翼翼地走出去。
中午的飯菜只能說是一般,雖然管飽,但并不豐盛。兩菜一湯,都是海魚為主。因為分工明確,每人的分量都是定的,倒不會出現(xiàn)爭搶飯菜,故而大伙兒都是安安靜靜各自吃著自己的食物。顯少有人交談。
這飯?zhí)糜绕浯螅醭跻豢矗瓉矶际欠侄讯聛淼牟⒉恢皇撬麄兞耍赃厧鬃雷拇蠹s有三十多人,看樣子都是從各處帶過來的。卻不知他們是因了什么由頭過來。
周幕遲暗暗心驚,這樣沉悶的氛圍里,那些原在島上的傭工臉色普遍有些病態(tài)。眼神中帶著隱忍與麻木,似乎每人的身上都會或多或少出現(xiàn)一些斑點,也不知是自己抓的還是燙的。他陡然想到了先前種下的蟲毒,心中暗自思量,只怕過不久這新來的四十人中。定會有人耐不住要求回去,到時得見機(jī)行事。這蟲毒已經(jīng)剔除于外。再如何佯裝也有破綻。
待到了下午,又回了石室中,接下來便是學(xué)習(xí)如何制硝,簡單中帶著復(fù)雜,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
一連過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三日,終于到了考校時候。除了聽說有一個石室走了火,其他都相安無事,而聽說的那個人并未再出現(xiàn)過,也不知是送去了哪里。這種事更是無人去嚼論,大多都是做完了份內(nèi)之事便倒頭就睡。
因著新來了一批人,這里的活分?jǐn)偝鋈ィ蠡飪憾驾p松下來,進(jìn)度也開始慢慢加快。
這日,管事又帶著兩個人過來巡視,卻是那麻生和菅原。
那管事言語中頗有些敬重,不明其里的人都暗暗屏氣,生怕被抓到一點錯處。尤其是那個叫菅原的,一臉兇狠的樣子直教人害怕,而那個叫做麻生的一臉浮氣,看樣子更是個喜怒無常的。
兩人巡過幾處石室,略略比較每處的質(zhì)量,但凡有一點受潮或是未研細(xì)的,管事都會授意提前喝斥一番,這才對著兩人賠罪。
周幕遲坐在最遠(yuǎn)的角落里,暗中觀察那兩人的言行舉止。先前在郴州時,朝秋做的一應(yīng)事情他都略有所知,尤其是這兩個瀛人,身份不低,如若從他們兩人下手,想來要尋出背后之人的藏身地,倒也不是未知數(shù)。
菅原一臉陰色看著這些大周人,眼里只余利用價值,根本無任何情感在內(nèi)。這石室算是小的,看陶罐中儲存好的硝粉卻是這一批新來的人中做的最好的,手里一頓,便問道:“這些都是他們做的?”
管事掃了一眼,說道:“正是。這個是石大做的,您手里的是那邊叫做林阿京研磨的,這些都是新手,不過做事還算認(rèn)真,沒出什么差錯。”
菅原慢慢走近,麻生后退一步,撇了撇嘴,心中暗道,每一處石室都有錯處讓他挑,到了這處,非得雞蛋里挑骨頭,又不再是首領(lǐng),偏得做出這副模樣來。
“林阿京。”忽的一聲響起在石室里。
周幕遲猛地一抖,茫然地回頭,訝異張嘴道:“管……管事,我,我做錯什么了?都是按著師傅教的做,沒出問題罷?”
管事使了個眼色,笑道:“大人您看……”
菅原冷冷地看了一眼管事,那管事便閉上了嘴,復(fù)又回頭打量林阿京的模樣,問道:“大周何處人?”
“羊城。”周幕遲脫口應(yīng)道,又加了一句,“大人可是怕我鬧著回去?放心,我干活勤快,就等著攢錢娶媳婦哩。嘿嘿,只求……只求工錢可發(fā)齊全了。”
麻生站在后頭揚(yáng)聲道:“菅原,快些去下一石室罷,今日還有許多活要做。你這每一處都得盤點一番,只怕日頭下山都沒做成。”
菅原陡然一回頭,直視麻生那張不耐煩的臉,直把他看得渾身發(fā)麻,這才收回了目光,鼻中冷冷哼了一聲,將陶罐重新放于案上。拂袖而出。
麻生心里頭不是滋味,同樣的職份,卻總是低他一頭,眼里流露出濃濃的郁憤。那管事不敢勸說,只是牢牢守在后頭,麻生更是惱得大喝一聲,“還不趕緊做事!”說罷便走。
幾人出了石室,徒留一室的人面面相覷。那老師傅見幾個新手都有些迷怔,張望了一下,便低聲道:“大家小心些做事。也別偷懶,若是捉到了錯處,可有的受……咳。你們以后便知道了。這兩人都是大人物,小心別得罪了,咱們的管事還能說幾句好話,可對他們……我跟你們都是同鄉(xiāng),也好生提醒一句。這話聽過就當(dāng)風(fēng)吹走,可再別提。”
周幕遲怔怔低頭,方才手心都有些冷汗。那菅原的怒意已經(jīng)到了極點,若是再激上兩句,說不定那霉頭便會到了自己頭上,旁生枝節(jié)。萬幸他們窩里斗沒有波及到他。不然還真不知如何脫身。
想到這里,周幕遲只是低著頭,愈發(fā)地用功起來。平日里也不多問,牢牢記住路過的地形,這些天只在如廁時接觸過陳鷹,幸好未斷了聯(lián)系,心中添了些把握。只等水軍的到來。
涂州城內(nèi),阿幼一骨碌爬了起來。聽得沈觀書已經(jīng)成功研出了那東西,便趁著夜里去見識一番。他原先不敢驚動少主,只是不過片刻,阿袖與朝秋都帶著困意過來,阿幼心中更覺失策,早知道先煮上一罐清潤的湯品,現(xiàn)下也好給少主嘗嘗。
沈觀書已經(jīng)三日未好好歇息,哪怕就是利用先前的水蛭吸血法,仍然不能徹底根除田貴體內(nèi)的蟲物。似乎血液中只要未剔凈一絲半毫,這怖物便會蟄伏續(xù)生,難以斷根。
自從得了這水蟲,試過諸多的手法,直至現(xiàn)在,終于制得解藥,一眾人都?xì)g喜無比。
阿幼睜大了眼睛,見那陶罐中的水蟲幾日之內(nèi)憑著鮮血又催生許多,直覺不寒而栗,嘶聲道:“這東西真是陰毒,唯有那瀛人才會用到人身上。”
朝秋對著那解藥出了會神,便聽得沈觀書緩聲說道:“我先前在疆域中見過諸多怪異的蠱毒,全然不似這種東西,那些俱是以毒蟲蛇物互相吞食,留下最后活著的一條才稱作蠱。現(xiàn)如今總算明白,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似這等血養(yǎng)之物,也能教人生不如死。”
阿幼眼珠動了動,見聶伯與阿袖都是一副淡淡的神色,他偷偷瞄了一眼少主,心里暗自揣測,也不知何時主上才能與少主相認(rèn)……這些稱為蠱物,若是在他家鄉(xiāng)聽到,只怕笑掉大牙……然而在大周境內(nèi),許是千百年的傳承偏差,蠱物逐漸成了陰私歹毒之稱,著實令人慨嘆。
阿幼不禁暗暗撇嘴,若這等水蟲,雖然聞所未聞,但都是骯臟之地所生,在云萊洲,何曾會出現(xiàn)這般東西……
朝秋默默地握緊了拳頭,心里有種隱約的念頭,似乎,自己只要觸動什么,這等在常人看來可怖至極的,對她來說,全然無甚憂慮。
乍然間,那念頭一起,心口有什么在燒灼一般,燙得教她心驚。朝秋舉棋不定,見幾人的注意力全在那解藥與藥引之上,自己的目光便對準(zhǔn)了那陶罐。雖然暗色的血很是可怕,但到底只是牲畜血液,這一點還算能接受。
從熱流中能感覺的出,心口那處似乎又顯出那副金色圖案。忽的那陶罐中的水蟲不停翻滾起來,扭作一團(tuán),頗為嘔心。
正當(dāng)大家發(fā)現(xiàn)這陶罐的異象,朝秋慌忙收回那隱約的壓力,陶罐中的水蟲驀地有些疲懶下去,似乎透支了力氣,再不復(fù)歡悅。
這一點不尋常之處,倒未教沈觀書有過多的關(guān)注,畢竟藥引已成,接下來便是準(zhǔn)備給田貴一家人徹底剔毒。
這幾日的忙碌總算有了成效,大伙兒一顆心都落了地,俱是奇困無比,紛紛回了房間繼續(xù)酣睡。
聶伯對著陶罐看了幾眼,忽的一笑,點點頭,踱步往屋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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