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火硝礦島
正在這時,一個新來的漢子許是未吃飽,自己食盒里的飯菜湯還留有一些,便起身想去再打一些來,畢竟來時可是說包吃包住的。
待到了灶臺處,卻是有小管事冷聲道:“每個人的飯菜都是定量的,若是食盒中還未吃盡,不能再添。”
那漢子還沒意會過來,小管事又道:“你吃飯太過浪費,食盒中濺出許多鮮湯和菜汁,我們這兒有規定,但凡浪費一滴一粒,三天之內不許添飯,若是再違者可得從工錢里扣。”
漢子一驚,急忙爭辯,“我,我會吃干凈的。肚里沒吃飽,如何能干活?”
那小管事一斜眼,再不說話,抱著雙手等下面的人來。
那漢子臉色漲紅,礙于飯堂之內無人能助,那些呆久了的似乎覺得理所當然,而自己那幫新交的弟兄也生了懼意,手里頭的米飯都趕緊一粒一粒吃干凈了。
周幕遲看在眼里,筷子在碗中下意識攪了攪,沒有說話,只是再不似方才那樣大口吃食。
阿箏一挑眉,用手肘碰了一下周幕遲,借著喝湯的動作,給他使了個眼色,“看吧,規矩多著呢。”
周幕遲雙肩垮了下來,惹得阿箏一笑,低聲道:“無事,過不久就習慣了。”
周幕遲點點頭,將食盒中的一應飯菜都吃干凈,跟著人去水潭邊洗干凈,這才帶著自己的東西,由一個小管事領隊,一齊回了住處。
夜里的風漸漸地大了起來,被褥雖然舊,但還算厚實,倒不必怕下半夜凍醒了。
待躺下之后,外頭是滔天波瀾。眼里卻平靜如水,捶了幾下腿,因為泡過熱水腳,身心松了下來,雙手枕著頭,細細地想著白日的事。
如若他未猜錯,定是那緊要的島上出了什么事,這才緊急招募人手。尤其是這幾天,暗中有人盯著,只要過了這關。想來便能接近那幾處島。只要有陳鷹在,不怕消息傳遞不出去。
只是忽的又想到那個叫阿箏的女孩子,不過十四五歲大。卻讓他有些怪異之處。如果不是瀛人探子,那必定是另一撥人混入其中。
周幕遲下意識地打了個手勢,正是畫陣時候手指關節需要彎曲成奇異手法,若非曾經訓練過,她又何以會打出那樣一個手勢。
周幕遲閉上眼睛。翻了個身,蓋起被子來放緩呼吸,心中慢慢推算出最大的可能。
除卻教于他陣法的紀懷安,這大周與遠海異島中,又如何會有人深諳此道?
若是連紀懷安都未曾提及,那么。很有可能的一個理由,阿箏來自云萊洲……究竟云萊洲發生過什么事情?紀懷安絕非池中之物。
他不知傳說中的云萊洲究竟是如何劃分國制,但大同小異之下。不是幾主對峙鼎立,便是孤君一統諸島。
周幕遲心中暗驚,似乎這一潭水,比他想的要深。如紀懷安此人,恐怕是蛟龍落池。終將翻覆**。
只是不論如何,唯有教自己千錘百煉。才能護得他想要守護的人。
屋外的海風嘩啦啦地吹著棕櫚樹和芭蕉林,島上漸漸地開始冷了,偶爾有野兔竄過,沒有一人出得門來,俱是沉沉睡了過去。
到了第二日,要做的事情一下子變多了,而且都是考驗細心與耐力,饒是周幕遲百般用心,還是敵不住時而突發的狀況,也只化解了一二。待疲憊了一日之后,回到屋中,全身累得快要散架,癱軟在床上不得動彈。
過了許久,他才吸了吸鼻子,自言自語道:“阿京呀阿京,一定要堅持下去,有了銀子,明年就能娶阿秋了……”
吶吶地說了幾句,這才心滿意足地擁著被褥睡去。
一連幾日,幾乎將這島上的活計做了一遍,待到第五日的晌午吃罷飯后,管事忽然將幾人叫進了內堂坐下,桌案上攤放著幾人的諸事賬冊,呵呵笑道:“你們不必驚慌,叫你們來,是給你們一個好活計。這一年八兩工錢,就是在這島上生產做活,雖然累些,但還算能攢些銀錢。我這里有另一份活計,一年的工錢翻三倍,不知你們可有興趣?”
幾人吸了吸氣,相互看了一眼,俱是不敢置信。翻了三倍,那不是就是一年頂三年!
大管事一個個看過去,待看到年紀最小的那個,翻閱了冊子,這才微微點頭,說道:“林阿京,你可愿意去做這份活計?如若做的好,不僅工錢照給,年底還能包一封賞錢,你們中有的定三年,有的定一年,但總歸來說,都是靠力氣吃飯的。我從所有人中挑出最好的幾位,這個賺錢的機會難得,若是不想做,我可以叫外頭的人替上。”
周幕遲與對座的人相顧片刻,這才問道:“管事……這,這是什么活計,怎的能給這么多銀錢?我可是想攢錢回家娶媳婦的,萬一,萬一太危險,我還是不想去了。”
那管事深深看了兩眼,心中暗自點頭,果然不是急忙應下的,尚可過關,隨后便道:“在海上做事,能有啥不危險的。但我可以保證,那個活計需要從頭學起,若是不熟悉,還真的會傷到皮,頂多燙幾個包。呵呵,放心,哪里是那么要命的,那種事我們伍海商也不會去做。”
周幕遲天人交戰一會兒,手里握了松,松了又握,看著管事那笑容,忽的就大聲道:“一年二十四兩,成,我去!”
這話一出后,那管事便笑了,從懷里掏出一封紅包來,放在桌上,說道:“行,你是第一個答應的,我給你記在賬上。這個算是開門紅,歸你了。”說完就把紅包一推,放在了周幕遲的面前。
旁邊坐著的五個漢子立時等不住了,居然還有紅包可發,紛紛說道:“我也去。”
“管事,算我一個,這么好的工錢哪里不去。”
“我心里老早就想應了,看大伙兒沒說我才沒開口的。”
……
管事點了點頭。不過手卻不再掏出紅包來,倒教那五個漢子有些悔意,只恨自己沒早些說。又看那叫林阿京的小子,立時就把紅包揣兜里去了,笑得都快沒眼了。
這內堂的幾人在談話,外面或坐或站的傭工們時而聽得幾句,紛紛議論開來,這才知道剛上島上,都是有人看著的。做活用功的那幾個人都得了翻三倍工錢的活,直教眾人頓生悔意。
若是從一開始也跟著那般努力。說不得現在坐那里的人就是自己了。
這飯堂里的小管事早就走了,午時可以休息三刻鐘,大伙兒都一致坐在這里等那幾人出來。心里琢磨著接下來要好好地干活,想來跟管事求個情,也能得個好活計。
這樣一來,包括周幕遲在內的六個人,下午的活就不用做了。回去收拾好包袱,又飽飽地睡了一覺,卻是在吃完晚飯之后,幾人被管事叫上了船,趁著夜色朝著海上駛去。
雖然幾人心里頗有些懷疑,只是人在海上。不敢說些不吉利的話,只得安慰自己,窩在床上抱緊包袱。過了好久才睡去。
周幕遲閉緊了雙眼,面向里壁,蓋著被子縮成一塊,那雙耳朵牢牢地豎起,仔細地辨認外頭的動靜。
此時鼾聲四起。已至半夜。
他擔心陳鷹并不能親自跟來,這五人中只有二人是自己人。一旦到了那地方,最怕措手不及。
周幕遲想了一會兒,忽的聽見外頭有人跺腳哈氣,在船廊里發著牢騷。
“……麻生,你上回辦砸了事,可是跟我們香谷島的一同做事了。不知這回挑了人過去,上面會不會再重用啊……”
麻生裹了裹袍子,背著風說道:“說來我應當是立功了,都怪菅原……要不是上次島上出了事,缺了那么多人手,哪里就需要那田貴幫忙。哼,要我看啊,這些大周人都不能盡信,上了島之后少教他們再離島。那解藥一月發一次,香谷島的女人耐久了,嘿嘿,想來也能從幾個……”
旁邊忽的冷哼一聲,似乎是管家過來。
麻生幾人撇撇嘴,不再作聲,各自散了。
周幕遲心生惶然,又覺得慶幸,幸好朝秋沒有來,不然這般蛇鼠之地,最怕有個萬一。
到了天大亮時,幾人背著包袱上了甲板,遠遠看那座島嶼,郁郁蔥蔥的,從外頭看不出是什么光景。等幾人上了島,粗粗看去,竟是有好幾隊人在抬著一筐一筐黃色石頭往外走去,還有一些人直接將這些石塊浸入水缸中,分工明細,各自都沒有交談時候。
六個人中,已經有人低聲問道:“我們也是去挖那個礦嗎?這東西未曾見過哩。”
管事望著遠處,笑了笑,又將他們帶到了島中心,這才是給他們要做的事。
制硝的法子看起來似乎簡單,可這里的人個個都打起十二分的心思。先前經過水浸的硝石一夜之后,撈去浮渣入鍋中反復煮,冷卻一夜便能得到析出的硝石晶,而那些從外頭送到這里的硝石晶還需進一步的煮透,待析出雪白的盆硝來,這才是最好的東西。
周幕遲暗暗看在眼里,再見到石室中若干石臼,心中明白過來。想來這最危險的活,莫過于研磨出硝粉一物。鐵石摩擦出火花,后果不堪設想,再者硝粉最易受潮,除卻配方之外,這才是火藥最為關鍵的一處。
幾人分到了師傅,管事扯出一絲笑,說道:“從今往后,你們吃住都在這里,穿過這道門就有房間,只要做好分內之事便好。這島上無處可去,也無甚地可逛,你們只管安心在這里做活,工錢每月一發,必定不會虧待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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