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鷸與珠蚌
兩個人靜靜地跟了一會兒,阿幼錯開幾步同一個迎面而來的人傳遞了訊息,這才牢牢地跟上朝秋的腳步,“少爺可累了?我們先尋個攤子吃茶,再去逛如何?”
朝秋心中已知阿幼派人去跟蹤了,想了一想,覺得自己進了涂州以來,似乎都成了密探一般,不時碰到一些古古怪怪的人,先前是瀛人,如今又是幾個奇怪的人在尋些什么。這其中似乎有些巧合,畢竟她感應到的那股熟悉和毛骨悚然之感,皆來自于這幾人。
那三個男子身上的氣味,有別于這早市其他人的腥膻或汗味,而是帶著一股奇異的焦煙味,卻不是庖廚中的那種。
朝秋暗暗以手指抵住心窩,她能感覺到,那個美婦和稚子的身上,有什么是令體內之物興奮的東西。
雖然這般說來,很容易嚇住自己,可她卻明白,身體之內似乎養(yǎng)著一種東西,能夠加強她的五識,只是掌握不得門道,似乎還應該有更奇特的作用。
兩個人在一處茶攤上坐了須臾,阿幼想了想,便道:“少爺,這些事交給我便可,您以后可別自己再以身犯險,這涂州城看似繁華,內里龍蛇混雜,萬一遇上一些阿幼來不及處理的,阿袖必惱我,聶伯非揣飛我不可!
朝秋喝了一口早茶,就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省得,只是但凡有些怪異的,總也控制不住自己。以后我會小心一些,再不與你們錯開!
阿幼笑著點點頭,這才說道:“如今已經有了眉目,少爺也好放心。那老巷子里的書鋪似乎又淘過來許多舊書,少爺如果想去,正好今天一同去了。”
朝秋當下喜道:“真的,這書鋪的老太公似乎有些了不得。經常從別處弄一些奇聞異事來。咱們吃罷中飯再去,我得淘一個下午哩,希望那幾人的事快些弄出眉目來。”
阿幼笑著點頭,兩人沒等那離開的探子回來,便又殺回鬧市里,買了一些有用無用的東西,將馬車填了大半。又拐道去了吃食攤子街,也不去大些的飯館,一路買了許多小吃,蜂巢芋角。捶肉丸子,蘸仔鴨子,再吃了一碗海鮮粥。咬著嚼盡十足的炸海蛸,飽滿意足地歇在馬車里,朝著老巷子的書鋪駛去。
說來也真是奇怪,那回來報信的人只說這幾人回了一處僻靜的屋宅,有許多人看守。那孩童似乎得了病。美婦跪著求什么,卻是被一個頭領之人給喝斥了。探子不敢久留,在附近百步處安插了人手,這就回來報了。
此時朝秋將至書鋪,聽完之后又有些驚駭,她心中愈發(fā)肯定。那美婦與稚子身上必定是某種東西吸引住自己體內的那個東西,可是究竟是什么,她又不敢確定。照理說。控制一種人,用的必定是毒藥,這其中的內情,亦不知與先前那批偷帶東西的瀛人有何關聯(lián)。
一時半會兒理不清,朝秋便放下心思。將全部心神都放在淘書上頭。一堆書好些都是缺了邊角的,也有灰塵蛛網的。老太爺躺在搖椅上,只管讓朝秋自己找,找完之后只需付銀錢便可。
這一回,朝秋一扎入書堆便是一個半時辰,待累得眼睛酸澀,人也有些困倦了,這才將搜羅到的寶貝付了銀錢,歡歡喜喜地離開了。
阿幼走在最后抱書,朝秋先行上了馬車。
那老太公瞇著眼睛也不知睡否,阿幼本想說一句,忽的那老太公撫須說道:“下一回直接全部送來混到書堆里,省的這娃子隔幾日就來折騰,老頭子快要離開涂州城了!
阿幼嘆了口氣,也是頗為無奈,一次不能給多了,只能讓少主一點一點地知道蛛絲馬跡,好讓她以后也少受些驚嚇,不然那么多奇異之事同時揭開,更有偌大的敵人在,對少主著實有些不公。
朝秋上了馬車,手中翻動著書籍,眸中的神色排山倒海般晦暗不明。
她一直知道阿幼和阿袖瞞著她許多事情,可是那股忠誠確實不假。她也曾經猜疑過,是否自己的身份已經被人勘破,不然何以會聽她號令?尤其是她吩咐一些古怪之極的事情,下去辦事的手下卻隱隱有種欣躍之態(tài)。
仿佛,她就是那個主子。
朝秋抿緊了嘴,他們不會直接告訴自己,只讓自己一點點去接觸。這一切的背后是否跟紀先生有莫大聯(lián)系,包括現在她愈來愈熟悉體內的那事物,相信下一次,她能從書中找出緣由來。好比這次,分明淘到了一冊巫蠱之談,似乎在一點一點讓她接受這些秘辛。
忽的便想到遠在漠北的言璟哥,也不知在軍營中如何了。井疊莊這時候肯定到處響著鷓鴣叫聲,不知道夏晚有沒有攛掇夏然去撿鷓鴣蛋……
朝秋搖了搖頭,趴在書堆里困倦地瞇眼睡了過去。身上不知何時蓋上了毯子,待她醒來之時,馬車已經穩(wěn)穩(wěn)停在了仙肴館后院。大家走動做事俱是靜悄悄的,朝秋心中涌出暖意,無論如何,這些人對她根本沒有加害之心,相反的,那般小心翼翼怕打擾她,俱是發(fā)自內心。
等下了車,洗漱一番,人已經清爽過來,一應物件都搬到閣樓上。這時候還未來得及翻閱下午淘到的書,阿袖已經端著一盤個大皮薄的枇杷過來,不禁令許久未吃到水果的朝秋欣喜不已。
“阿袖,你坐,我今日買了禮物與你。”朝秋從桌案上翻出兩只盒子來,遞給了阿袖。
阿袖頓了頓,嘴角幾不可聞地勾了勾,每次少主出門,總是會給她帶一些女孩家用的東西,她自然知道少主的心意,欣然接受,也不拆開,嘴中說道:“那輛跟丟了的馬車,已經尋到了,只是奇怪的是,送這批貨物的人中少了一人!
“少了一人?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他們之間……出了什么問題?與今日的那少婦孩童可有什么聯(lián)系?”朝秋立時就將這整件事串了起來。
阿袖應道:“從底下的人查探回報,那少去的一人。根本沒有回到原先的船上。今日早市,那三個男子是尋人來的,我猜測,這母子二人正是那人的妻子,只怕先前就有過逃脫的計劃,只是女人孩子未能如他一般逃走!
朝秋心頭忽的忐忑,說道:“難不成那母子二人也是瀛人?先前見她走路的姿勢,有細微的怪異,可我敢斷定,她必定也是常年住過涂州的。那怪異的習慣只怕是保持了幾年而已!
阿袖贊嘆地點了點頭,道:“少爺看的不錯,我查出這女人來歷很奇怪。若說怪異之處,便是這女人已經死了六年之久!
“。俊背锎篌@,驀地有些發(fā)冷,“死了的?”
阿袖彎了彎嘴角,說道:“別怕。她是活的,只是查到一點,這女人當年和她丈夫出海,那艘船在海上沉了,時隔多年,早就無人記得。這涂州城里龍蛇混雜。每日都有人來來去去,加之沉船的事年年都會發(fā)生一二,不足為奇!
朝秋靜下心來。沉吟道:“如若這樣,那么說明,六年之前瀛人便是有計劃地擄去一些人,或者是湊巧救回那些人。不過這么些年,卻不知他們在海上何處?如今又有些卷土而來之勢……對了。你可查到那批東西究竟是何物?”
阿袖搖搖頭,說道:“尚未查之。這些人藏得很緊。那箱子全然密封,連水都滲不進去,只怕是怕潮之物。漠北已經回信了,這件事少爺不必再差,小心被牽進去,確實是跟漠北有關,他們已經盯緊了。”
朝秋嘆氣,說道:“希望能控制在手中就好。阿袖,你以后也小心為上,我給你們帶來太多麻煩了,這一回只怕牽扯到大周與倭琉這潭亂水里!
“少爺,您可別這般想,若不是您,要抓住這條大魚,我們亦要費許多工夫,哪里會有這般輕松之極的。還有那婦人,我想這三日之內是緊要之時,他們?yōu)椴槌瞿翘幼咧,肯定要下大工夫,少爺這幾日待在家中為好!
朝秋指了指桌上的書籍,盈盈笑道:“你們放心,這回我可是又搜到不少好書,這幾日且悠閑地當米蟲罷!
阿袖聽到米蟲二字,卻一怔,忽而又覺得少主愈發(fā)玲瓏憨態(tài),難得笑了笑,不再多說,告退關上了門。
阿袖去后,朝秋托著腮幫看著門扉處,只覺得自己似乎又陷入一潭亂泥里,原先只想找尋夢中的奇異之境,如今看來,似乎言璟哥正處于極大的不安中。
朝秋嘆了口氣,只愿她沒有幫倒忙就好。
一艘客船急速地行駛在海面上,過了不久,?吭谕恐莩歉劭谔,船上走下來一個背著書簍的少年,一色的素袍,清爽儒色,跟著人群走下云梯,放眼望去是一片繁榮的港口景象。
商船,魚市,攤販,與蒼茫的碧海形成巨大的反差。
一路走過去,沈觀書亦不去尋客棧,饒有興致在攤前停留,除了貝殼,鮮魚,香料之類的,還有賣大小形狀不一的羅盤。
沈觀書走了幾處,停在一個賣海中藥材的攤販前,尋到一些只在醫(yī)術上見過的東西,挑揀了幾副買走。待要走時,卻見旁邊那個攤子上擺著一些平淡無奇的咸魚干,價錢一般,只有幾個人來買。
沈觀書皺皺眉,他擅長辨毒,鼻中仔細地從那咸魚的腥味中嗅出,這個看似普通之極的小販,身上帶著一股隱隱的衰敗之味,不僅眉心煩著黑氣,那雙手指間雖如其他漁夫一般有黑黃的繭子,可是他能辨認出這是長期接觸一種東西染上的顏色。
沈觀書原本欲抬步離開的腳又重新走了回去,站到這咸魚攤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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