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刺殺
那個陰影處的乞丐一瞬間又有要逃跑的征兆,只是不知為何,忽然捂住腹部,身體幾不可查地顫了兩下。就這樣兩眨眼的工夫,朝秋往前靠近了幾步。
空氣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之味,朝秋忍住心底的悸動,蹙眉道:“是你對不對?我不會認(rèn)錯。只是,言璟哥,你為何成了這副模樣……”
言璟渾身泛著冰冷,怎奈腹部剛愈合的傷口,因為新生的肌膚太嫩,牽動之下卻是裂了開來,咬牙忍痛之際,他卻已經(jīng)阻攔不及。
三天了,已經(jīng)不眠不休地躲了三天,尚未被人發(fā)現(xiàn),只是他根本不確定,這附近是否還潛伏著殺手。
即便他一進(jìn)入巷子后踢了石子擺出一個簡易的迷幻陣,卻很容易被勘破,不過是拖延罷了。
朝秋緩緩地走到那個背對著的人身后,一瞬間微微緊張起來,有點(diǎn)擔(dān)心自己是否妨礙了他。可是言璟哥一向都跟紀(jì)先生在一起,扮成乞丐的模樣,究竟是為了考驗?還是為了躲避什么人?
朝秋心中千思百轉(zhuǎn),已經(jīng)有了要離開的心意,只是鼻中聞到的那股血腥之氣,她蹙著眉下意識摸到自己懷里,卻想到先前看雜耍的時候,銀子沒丟,丟的卻是那兩只白瓷瓶。
言璟的聲音粗糙干啞,因為這幾日失血過多,根本沒有多少氣力。倚靠在潮濕的屋角下,轉(zhuǎn)過身,沉聲道:“朝秋,走,你快走。”
朝秋驚詫地用手掩住了嘴,那股尖叫壓抑在腹內(nèi),如此近的距離,她能清晰地看見腹部已經(jīng)滲出大半血跡,根本沒有停止的跡象。朝秋不由急道:“言璟哥,你身上還帶著那瓷瓶嗎?我的剛才丟了,趕緊跟我回家!”
言璟朝著巷子口那邊望去,微微搖頭,眉眼中閃過一絲苦意,他最想見到的人就在身邊,可是他此時此刻卻是最不能出現(xiàn)在她面前。
“朝秋,你知道……我并不是……楚言璟。”
朝秋正從言璟手里抓過那只白瓷瓶,剩余的一點(diǎn)仙果靈液俱倒在撕裂的傷口處,耳中聽到言璟這般說來。心下一驚,額角都因為緊張滲出細(xì)細(xì)的汗。
朝秋拼命點(diǎn)頭,“我知道。我自然知道。這瓶太少了,只能暫時止住,現(xiàn)在就跟我回去,不然……”
言璟掙扎著站起來,微微搖頭。深深看了一眼朝秋,心中萬般不舍,只是狠狠心道:“這是紀(jì)山對我的考驗……無事,我馬上就會回去的。你先走,馬上就走。”
朝秋還未細(xì)想究竟是何考驗會不顧性命之憂,看著言璟那般虛弱。心中的退意更淡,正要扯住他的手,那邊巷子口一陣“賣茶葉蛋”的吆喝聲漸漸響起。言璟立時就閃到一旁疾步就走。朝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隱入黑暗。還未轉(zhuǎn)身,耳內(nèi)忽然聽到一聲極細(xì)的嗡嗡聲,可往前疾走的言璟卻并未發(fā)覺。
一顆心卡在嗓子眼都快跳了出來。
巷子口只有一個挑著茶葉蛋的老翁走過。
朝秋從來不知,她這般四體不勤,居然也能爆發(fā)出這樣的速度。
身后一個溫暖的懷抱忽然撲了過來。言璟還未察覺到什么,朝秋已經(jīng)將她的后身全部攏住。
說時遲那時快。原本挑著茶葉蛋的老翁幾下錯步進(jìn)了暗巷,手中剩余的芒針還未射出,忽然空中詭異地出現(xiàn)一道金絲線,倏然間穿透老翁的心臟。那老翁全身迅速泛黑,不過一息之間就斷了氣。
言璟根本來不及察覺那絲詭異的金線是何物,抱住自己的朝秋卻漸漸滑了下去。
朝秋睜大了雙眼,微微張開嘴,似是疑惑,似是哀嘆,瞳孔倏然間緊縮。
還是太慢了。
那枚芒針已經(jīng)刺過她的背后,直入心頭。
她的唇漸漸地染上一層紫色,嘴角隱隱有黑液流出。
“不……不會的,朝秋,你傷在哪里,藥,那藥在哪里……”
目眥欲裂,渾身住不住微顫,這一刻如同剜心一般的疼痛,言璟再如何蛻變,也止不住嗚咽出來,渾身臟污與血跡,胡亂地尋找剩余的靈藥。
“言璟……別找了……”朝秋苦笑,只覺得一顆心臟撕裂般疼痛,似乎在吸盡她所有的血,她使了使力氣卻抬不起手,“丟了……被人偷走了……”
這個暗巷如同張開嘴的蛇巢,一點(diǎn)一點(diǎn)將人拉入深淵。
言璟將她抱起,再不看那個已然氣絕的老翁,只是一個勁低聲輕念,“我馬上帶你回家,不要閉眼,撐住。”
朝秋唯一的力氣,卻是抓住了言璟的手,聲若蚊蠅,“帶,帶我去北山。不……不能回家。我把東西,都留在了北山,瀑布后的水簾洞……”
還未出巷子口,言璟倏然抬頭,眼中從未有過的狠戾。
只要邁出一步,便是絕殺之地。
他根本沒有把握帶著朝秋沖出重圍,這個老翁必然有接應(yīng)之人。
干裂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嗜血的冰冷,咬破無名指,以血指畫陣,這巷子立時就變成了絕殺陣。將朝秋放在陣眼,一臉寒色地往巷口的角落里一閃,身形一晃,又迅速從另一個角落里閃回。不待片刻,便有一個擎著糖葫蘆的中年漢子走了過來,見巷子空無一人,忙邁步朝著巷子那頭追過去。
不過兩步,待走入其中時,卻恍如見到平生最可怕的東西一般,無數(shù)條毒蛇從角落里爬出來,可那漢子無論怎么轉(zhuǎn),總也跑不出巷子,全身都被毒蛇纏緊,勒得他幾乎喘不過氣。嘶嘶聲不斷地靠近,那漢子回頭一看,一張濃臭腥氣的大嘴直接朝他吞了過來。
“不——巨蟒,救——”話音未落,瞳孔只剩一粒針眼,大駭后氣絕而死。
再無人進(jìn)來,言璟挺不住絕殺陣的反噬,只一瞬間心頭嗆出一口血,這巷子恢復(fù)了之前的陰暗。根本無任何蟲蛇之物。
船如同鷹鷂疾馳在水面上,四面八面無數(shù)暗影朝著杭城的方向奔去。
一只黑色的小鳥倏然間若箭一般穿過船舷,直直停在窗欞之上,啾啾的聲音古怪而短促。
紀(jì)山疾步上前,將黑色小鳥腿上的密信取下,展開一眼掃過,又快速地取下布帛寫了兩行字,重新綁縛于鳥腿上,喂了水和食物,不過一會兒那小鳥自動飛了出去。
紀(jì)懷安抬頭一望。對著紀(jì)山問道:“如何?”
紀(jì)山點(diǎn)點(diǎn)頭神色頗為難看,“還活著,不過他根本不信任何人。我們的人去接應(yīng)時,卻是被他用陣法迷惑逃走了。”
紀(jì)懷安沉沉一嘆,不過一年多的時間,他居然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常人難觸其邊的陣法一道。即便如此,形勢依然很嚴(yán)峻。只愿能趕在自己到達(dá)之時,他還能撐下去。
“周晟衍身有暗疾無心爭位,太子周行烈生性殘暴,周幕遲是唯一有可能妨礙到周行烈的人。林氏一族,顯赫的開國功臣,當(dāng)朝之中必有大半站在周幕遲的身后。我沒想到周晟衍會利用即墨氏后人尋出真相……只是離我們的時日差一步而已。”
紀(jì)懷安的神色漸漸冷淡下來。整個人褪下那股溫和與儒雅,一瞬間威嚴(yán)之氣自然而然散出身外,看似冷漠卻又不經(jīng)意帶著一絲柔念。蒼白的嘴微微喃動,似乎在念著什么名字。
北山巍峨,亂石嶙峋,叢林密布。
朝秋覺得心頭似乎有東西在流動,不知是血一點(diǎn)點(diǎn)流失。還是那毒素蔓延全身,原先用仙果靈液壓抑住的悸動。此時克制不住,全身都痙攣起來。
言璟低頭,手與腳因為荊棘灌木和攀爬亂石,不停地滴著血,四周寂靜的很,只聽見自己深深的喘氣。
朝秋不期然地掙扎了一下,胸口溢出的黑血詭異可怕。
渾身漸漸冰冷,只有時不時的痙攣,才能感覺她的氣息。
言璟仿佛一頭悲極的莽獸,茫茫的亂林中,只知道不停地朝著瀑布的那個方向奔去。
腳下的鞋子早已不見,鮮血淋漓,全身無一處完好,只有一雙眼睛帶著孤狼的決絕。
天空陰沉得好似要下雨,有悶雷翻滾。
一雙琥珀黃珠大眼穿透密林深處,鼻頭聳動,倏忽間如箭一般射了出去。
前面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四周的鳥雀山猴一瞬間撲啦啦地疾走。
眼睛眼中露出絕望,腳深深地陷入泥地中。
突然,那只白虎竄來上來,言璟滿臉驚詫地看著它抖動了一下耳朵,七尺有長的虎身居然在言璟腳下伏在地上,鼻中不時哼出熱氣,卻是收斂了那全身的霸氣。
言璟深深地望著懷里的朝秋,死死地咬住牙,眼里的光亮若白晝。
水簾深洞,鐘乳奇石。
漸漸地,一絲光亮透出來,直到進(jìn)入那深洞的末處,皎潔的光從頂射入下方的碧潭中,潭面如鏡,反射出淡淡的銀光。
四周遍布的銀葉靈樹反哺般暈出白光,紅果掛于枝頭,顏色如血。
言璟根本顧不得去看四周,慌忙拉開了衣襟,那冒出濃黑鮮血的地方正于心臟偏上一處,擦凈之后,仍然有擦不凈的痕跡,似乎從心臟處蔓延至上形成詭異的圖案,夾雜著一絲詭異的金色。
汁水一點(diǎn)點(diǎn)地擠出流入嘴中與心口處,那胸口處的金線似乎愈發(fā)鮮明起來,如同是活的一般,沿著圖案不停地蠕動。
悶雷滾滾的暑日里,棱角分明的眉眼垂下,失去血色的嘴唇緊抿,那一盆以心頭血喂養(yǎng)的生死果,整株樹干枝葉都變得若鮮血一般紅顏。
不知為何,天空忽然打了一個響雷,紀(jì)山一驚,望向紀(jì)懷安。
紀(jì)懷安心口緊緊一縮,瞳孔若針,面色青紫交加,忍了又忍,一口血吐了出來。
紀(jì)山大驚,“云王!”
“紀(jì)山,紀(jì)山……”紀(jì)懷安一時淚流滿面,似悲痛似歡喜,“她,她真的活著。我的玨兒,玨兒……”
紀(jì)山眼睜睜看著紀(jì)懷安仰面倒下,腦中如同雷鳴。
PS:
第三卷即將開始。很快就是揭開謎底的時候。(*^__^*)我很想直接寫幾年之后,海上云萊洲,傳說中的蓬萊海域,奇島異水,王者歸來……
(https://www.dzxsw.cc/book/102348/5373904.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