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輸即贏
有些事情,哪怕是明明知道,也是會不經(jīng)意忽略過去的。[就愛讀書]
比如說,寶玉見過血殺過人的事情,其實如弘治帝這樣的,基本都知道——就算北上的船只上那些“盜匪”身上的傷勢不說明問題,南下東昌驛站時發(fā)生的事情,涉及到在京城坐下血案的韓奇,自然是不可能不被報上來的。
然而,即使是弘治帝這一類知道這樁事的人,也不會歸功于寶玉,更不會因此而覺得寶玉就是那等能直面死亡的勇士了。
至于張灤就更不用說。
正如之前陸云松猶豫的理由——在明面上,他們真正經(jīng)歷過的唯一一次廝殺,也就是皇帝還是太孫時遇刺的那一次。
可那一次,雖他們被記了功,卻是宣傳需要,還真不是他們主力。在東宮屬臣乃至于朝堂眾臣們的眼里,張灤可從不是因為實力而被重用的。
至于到底有沒有實力……
對此存疑的人絕對不少。
但事實上呢?
不說寶玉確實是個膽大的,很容易就歷練出來,“知禍福”的能力,放在戰(zhàn)場上難道會失去效果?當(dāng)然不會!這個能力,在只剩下生死的時候,只會變得更明確,更直觀!
就是張灤……
前生落魄之后,他雖然也沒上戰(zhàn)場,但悲慘之事絕對見了不少。自己經(jīng)歷了生死之痛不談,這輩子因為嵌在身體里的“除邪祟”的能力,生活在極陰之地的惡鬼之類也見了不少——還多半是因為同門的為難。人類的鮮血,又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
在四周火柱明亮但依然有些閃爍不定的光芒照耀下。就是坐在高臺上的弘治帝自己,也沒穩(wěn)住自己的帝王風(fēng)度,有些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
不過是縱橫都只有區(qū)區(qū)百步出頭的小型場地,四周都圍上了簡單的柵欄。四匹馬在其中穿梭跳躍,騰挪縱橫,卻是即使全速沖鋒,也沒有半點怯勢,速度驟起驟停,驟然轉(zhuǎn)折變向。沒有半點的遲滯與猶豫。
——兩個瓦刺人也就罷了,兩個大楚的小將,竟也能有這樣的馬術(shù),實在是令人不可思議!
更何況,不僅僅是馬術(shù)而已。
從寶玉搶先射出那一箭開始,就注定了這不會僅僅是馬術(shù)表演。
他的那一箭,也是沖著最開始出戰(zhàn)的那個瓦刺人的耳下去的,并沒有商人的意思——這簡直像是一種“回報”。
但禁止刀劍,唯以弓箭分勝負(fù),四個人卻漸漸都打出了“真火”。
真正直沖要害去的箭矢也并不少見。
比試變成了真正危機(jī)四伏的混戰(zhàn)。
一開始的時候。還難免有注意到“真假”的人為之擔(dān)心了一把,但是很快,這一類的人——如陸云松——也被各種精彩的閃躲驚到了。
正如對馬匹的控制。
瓦刺人也就算了,張灤和寶玉兩個在馬上做出來的各種失衡動作,也實在是令人驚嘆。
雖說至今也沒有見血,使得這場馬術(shù)高明的比試簡直變成了表演賽。但莫說能看出問題所在來的人不少,就算是并不懂行,看不出各種華麗閃躲下的危險的人,也不能不說這樣的“表演”十分精彩!
京城中那些自詡馬術(shù),只是擔(dān)心刀劍的那些公子哥兒們,便是口上不說,心中也有許多慚愧。
要陸云松這樣的人看來,張灤和寶玉表現(xiàn)出來的缺點只有一個——他們之間完全沒有任何配合!
當(dāng)然,在這種小場地比試弓馬,能做出的配合也本來就十分有限。瓦刺人也很難倚仗這個仗到多少上風(fēng)。
更何況,不管怎么比試,他們都不敢往皇帝的方向出箭。
心中有所顧忌的比試,不管怎么樣都不可能徹底的反應(yīng)水平……
金盛守在弘治帝的面前嚴(yán)正以待,自然也看得出那些箭矢上已經(jīng)帶出了真正的殺機(jī)。而且。以他的眼力,很快就注意到,張灤和寶玉到底還是年小力弱。
弓箭的威力不足,在這種場合倒不是太大的問題。
但他們肯定要比正值壯年的兩個瓦刺人更容易疲勞!還不到半刻,在這節(jié)奏過快的比試?yán)铮昙o(jì)最小的賈寶玉已經(jīng)滿頭是汗!
他也是個粗中有細(xì)之人,忙對弘治帝道,“陛下,這場比試已是精彩至極,不知是否可以停下了?以賈公子的年紀(jì)……”
正對自己手下人才詫異不已、看得有些目眩神搖的弘治帝這才反應(yīng)過來。
他哈哈一笑,親自站了起來,“正是如此!宣旨,讓幾位勇士停手吧!這樣的功夫,何必徒徒耗費此地?在獵場戰(zhàn)場上大展身手不是更好?”
瓦刺使節(jié)的臉色變了變。
倒不是說他還想自家的手下繼續(xù)和那兩個小鬼打下去。他也看得出那兩個小鬼后勁不足。可那又怎樣?在不用刀槍的情況下勝過兩個年紀(jì)加起來只怕還不到三十的小鬼,這可不是蒙古勇士的榮耀!
他之所以變色,倒是為了弘治帝意氣風(fēng)發(fā)之下不禁意帶出來的態(tài)度。
在戰(zhàn)場上大展身手……雖說瓦刺確實是面上對大楚稱臣了,但在戰(zhàn)場上,可能和楚朝并肩做戰(zhàn)嗎!?
楚朝現(xiàn)在的這個皇帝……和退位的太上皇,果然不是一種人啊!
有弘治帝發(fā)話,自然不可能再比下去。雖說一時有點兒收不住手,但在確實沒人敢下真正的死手的情況下,四個人還是很快勒住了戰(zhàn)馬。
兩個瓦刺人同時皺眉的在那兩匹馬身上走了一圈。
這兩匹戰(zhàn)馬都是大宛馬,而且,顯然是被某些漢人以他們特殊的法門培養(yǎng)起來的。其中一匹尚且沒有真正成年,但已經(jīng)頗為高大。
漢人沒法擁有太多的馬匹,但一旦得到了好馬,能用在馬上的資源,卻不知道比他們多多少。尤其是那等有能力培養(yǎng)自己戰(zhàn)馬的將領(lǐng)……
之前這兩人能與他們周旋許久,他們的戰(zhàn)馬就起了莫大的作用。
當(dāng)然,他們也不能不承認(rèn),這兩個少年的馬術(shù)與弓箭,足以讓他們收起之前的鄙視之心了。數(shù)十年前,大楚鐵騎在當(dāng)時的燕王麾下也曾縱橫漠北,看來也不是全不可信的!
估量一番,兩個瓦刺人雖都不會說漢語,卻還是沖著對面一個已經(jīng)開始喘氣,另一個也滿頭汗的少年拱了拱拳,以肢體語言表示了贊賞。
見他們?nèi)绱耍蕾p了這一場比試的公子哥兒,乃至于旁觀的羽林們,也都爆出一陣不至于太失禮的歡呼聲。
從沒人指望張灤和寶玉贏過。
對他們來說,不輸就是大勝!
甚至,之前張灤的那番侃侃而談,也讓太多人心里腹誹了——說得那么好聽,輸?shù)锰珣K也沒用。
但現(xiàn)在,京城的那些公子哥兒,縱然不能和羽林一般歡欣鼓舞,看他們的眼神也大為不同。
張灤和寶玉兩個,對四周傳來的聲音卻沒什么激動的表示。當(dāng)然也可能是因為疲累的緣故。
他們都知道,接下來該做些什么。既然皇帝說不用比試了……
兩人依然沒有對視,也都向兩個瓦刺人抱了抱拳,翻身下馬,然而并肩向弘治帝走去。
也幾乎就是在他們下馬的同時,弘治帝也向身邊說了一句,“請幾位勇士過來。”同時,他也沒有落座。
于是,就是那兩個瓦刺人,在驚訝了一下以后,也在瓦刺使臣的暗示下,跟在了他們的后面。
弘治帝當(dāng)然不可能全無表示。
張灤和寶玉的表現(xiàn),是遠(yuǎn)超他預(yù)料的出色。雖然是個不勝不敗的局面,事先也沒說要分個勝負(fù)……但他總得說什么,否則,如何對得起他的雄心?
見張灤和寶玉,以及后面的兩個瓦刺人都已經(jīng)到了臺下,以武將的姿態(tài)單膝跪下,他的胸臆中甚至涌起了一種奇特的滿足感。就像是他領(lǐng)著千軍萬馬出征,領(lǐng)命出戰(zhàn)的將領(lǐng)回營報捷……
當(dāng)然,他這輩子估計是不可能有那樣的際遇了。
如今到底已經(jīng)不比成祖年間,不能隨意御駕親征。
弘治帝迅速收拾了心情,笑道,“看來我朝果然不乏少年英才!”
這話若是之前說,肯定沒有現(xiàn)在這么說的效果好。就是那個有些陰陽怪氣的日本使節(jié),此時也不好說什么。瓦刺使節(jié)就更是只有贊同的分了——到底是宗主國,難道能步步緊逼?
“清源本就是我東宮舊臣,因立功而破格提拔。”弘治帝向瓦刺使節(jié)道,“素來都是個弓馬了得的,也早見過了血。倒是賈寶玉……”
弘治帝說到這兒,頓了一頓。
寶玉和張灤一樣,其實算是“天有異象”之人。他一度也想過拿他做文章。不過,他每日里都只是安安分分的上下學(xué),折騰了幾次,他也不能太不管元春的心情。
如今……若是要用他,倒是對此不好多提了。
弘治帝對寶玉今日的表現(xiàn),到底是有些驚喜的,接著便問道,“榮寧之后,終于又有了個能恢復(fù)祖上榮光的。”
弘治帝也提起了此事,“只是以你的身份,倒不適合和清源一樣進(jìn)入羽林衛(wèi)。既如此,可愿意到騰驤衛(wèi)中,做個御前行走?”
旁邊禮部的臣子聽了,都有些色變。
——張灤不說,這個賈寶玉,如今可是外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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