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行動
“父親問這個張灤做什么？”
黛玉還在那里奇怪，墨玉不像她關(guān)己則亂，沒那么多心思，反而直白的問了出來。黛玉聽出了他語氣中有不以為然的意思，飛快的看了他一眼，心中也有些奇怪。
林如海也聽出來了，反問道，“你見過他？”
墨玉笑道，“那倒沒有。”頓了頓，又接著說道，“雖不曾見過，卻也知道一二，是因?yàn)樘焐婷玻蝗藸繌?qiáng)附會視為異人吧。且他是道門嫡系，卻自離道門，想著軍功出身，實(shí)在沒有什么成算。”
雖如今墨玉已經(jīng)知道，這世上頗有些玄異之事，玄異之物，玄異之理，但他終究骨子是個唯物主義者。對那些迷信的看法是打心底不以為然的。他壓根兒沒想過，奇貌是不是真代表奇能。
不過，他后面那番話卻是正理。
張灤出身道門，還是嫡系。就算逃家，在旁人的眼里，他也依然是張家人。儒臣們本來就多半都對僧道不待見得很，不過是借著僧道穩(wěn)定民心罷了。有史上好幾個教派作亂的例子，再加上武將的身份……道門出身的張灤天然就不會被待見。
他如今并無實(shí)職還好，今后若是想要仗著軍功往上爬，只怕御史們的口水都能把他給淹了！
在墨玉看來，擺著家中鋪好的金光大道不走，偏要另辟蹊徑，走上死路都不知道……
“沒成算”，那已經(jīng)是往好里說的結(jié)果了。要是用后世的話來講。那就是中二病作死啊！
而若是沒有張灤的那封信，林如海的看法和自家兒子也不會有多少不同。
不過，那封信卻是讓林如海覺得，這個張灤沒那么簡單。那封信更是切切實(shí)實(shí)的說明了張灤是有些神通的。
至少自己好友看不出的東西，他能一眼看出不是？
可話說回來，也正因?yàn)橛羞@樣的神通，也就更令人擔(dān)心。
不過，張灤的那封信。林如海還是不會和自己過繼的兒子說的。他略略盤算了一下近日里找鎮(zhèn)虛一晤的打算，低頭快速但不失禮節(jié)的進(jìn)了幾口飯菜，墊了墊肚子，這才抬頭補(bǔ)了一句，算是回答了兒子的問題。
“為父離開奉天殿的時候，你們的表兄賈璉來和我說了聲，在奉天殿討論禪讓大典時，太孫召見了張灤。”
墨玉和黛玉兩個都在等著林如海的答案。【就愛看書網(wǎng)】
而他們兩個人，和大部分得到消息后的朝臣一樣。都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就猜到了太孫召見張灤，最有可能的緣故。
于是。兄妹兩個又同時皺了皺眉。
只是兩人皺眉的原因卻有不同。
墨玉皺眉。理由大抵和林如海一樣——若太孫交代張灤暗訪，讓張家涉案，他們會不會借機(jī)擴(kuò)大勢力，攪風(fēng)攪雨？
而黛玉皺眉的理由完全不同——雖說之前就已經(jīng)有所料想，但再一次從太孫的做法中看出他對張灤的態(tài)度，心中還是不快。而且……
“太孫此舉……”說了這四個字。黛玉到底只是用搖頭表達(dá)了自己的意見。
墨玉投來一瞥，兄妹兩個對望一眼，卻又在另一件事上達(dá)成了一致。
張灤會怎么做姑且不談。
在皇帝已經(jīng)將問題攬過去了的情況下，太孫就算要查，也該做得更隱秘一點(diǎn)。如果說召見張灤真是為了讓他暗訪。那只能說明一點(diǎn)——
太孫，未來的皇帝。氣量不夠啊！
太孫召見張灤，這事兒當(dāng)然不可能做得隱秘。
就連賈璉，如今他是有了站在奉天殿的資格了。但就因?yàn)檎疚豢亢笮阍谏爸懒舜耸拢螞r其他人？
而太孫的為人行事，京城中官員們多半也是有些了解的。
且才出了祭天的問題，大部分聽說了此事的人幾乎都能猜到，太孫這是要張灤查祭天的事情了。
是以，幾乎是從當(dāng)晚起，京城上下，就有不少人盯緊了張灤的舉止。
然而，從紫禁城出來以后，張灤便直接領(lǐng)了自己的道兵出城，一路回了自己在郊外的莊子，此后再沒動靜。
——他一介小小的飛騎尉為何有這個財力置莊，這種事倒是沒有任何人質(zhì)疑過。張家統(tǒng)領(lǐng)天下道門，歷經(jīng)數(shù)朝不倒。各地道觀基本都香火繁盛，雖少有顯山露水，但張家豪富，幾乎人人皆知。
而第二日，張灤第一個明面上的舉動就讓人吃驚。
他派自己的一個侍衛(wèi)往忠烈王府遞了帖子，請向禮衍出門游玩。
此時仍是年節(jié)期間，雖先后有祭天、禪讓這樣的大事，朝中百官如太常、禮部、工部等部的官員固然是忙碌無比，但若是沒有分派的官員，倒確實(shí)是可以繼續(xù)年節(jié)的游樂。
向禮衍在忠烈王府，除了在母親身邊侍奉，也就基本沒了事，且母親難免還要嘮叨些婚姻的問題。是以他理所當(dāng)然的欣然赴約，甚至沒管張灤這是為什么。
至于在東宮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禪讓的向禮瞻，聽見這個消息也只是微微的皺了下眉。
他本來希望的就是讓張灤暗地里調(diào)查，指望的是他手中握著的張家的力量。張灤本人做什么，本來是不重要的。
但是他現(xiàn)在有和向禮衍越走越近的趨勢……
向禮衍可是他準(zhǔn)備捧出來對抗向禮荊的。
雖說在之前的兩次召見里，向禮衍似乎沒有那個意識，一副對功名興趣缺缺的模樣……
但向禮瞻可不認(rèn)為，這世上的人，會一無所求。何況向禮衍那樣尊貴的身份，卻被迫去當(dāng)了十來年的小道士，他心里怎么可能沒有怨氣！？
事實(shí)上，向禮衍還真的沒什么怨氣。他自小生活在山上，并沒有什么身份尊貴一類的概念。他得到的所有贊譽(yù)，還都是因?yàn)樗奈鋵W(xué)天分。
在京城這樣的名利場，以及忠烈王府那怎么體會都舒服不起來的環(huán)境，只能讓向禮衍感到拘束、憋悶。
否則何至于一有個還算順眼的人相邀，他就立刻出門？
因張灤的帖子上沒說地點(diǎn)，只說了時間，向禮衍便按時出了門，誰知道張灤已經(jīng)騎馬領(lǐng)著人在門外等著了，全無官家富貴的氣派。
向禮衍卻更覺對了脾胃，便也自策馬上前。
他是沒有帶上任何伴當(dāng)?shù)摹Ｔ谒磥恚奶幘巢皇翘茫切┬P伴當(dāng)又沒有武藝傍身，若是出了事，反而要帶累了他們。
張灤卻是不同。
向禮衍也看得出，張灤到底是馬上將軍，雖也練了內(nèi)功、武藝，但若是棄馬步戰(zhàn)，卻不會比同齡的江湖好手更強(qiáng)。
相比之下，他常帶著的那個護(hù)衛(wèi)的武功就要強(qiáng)得多。向禮衍聽過他的腳步聲——步履輕盈到近乎無聲，與張灤沉凝的腳步聲全然不同，至少輕功是極強(qiáng)的。
不過張灤這會兒還多帶了一個。
雖也坐在馬上，但以武者的敏銳，向禮衍還是第一時間就察覺到，這個新出現(xiàn)的護(hù)衛(wèi)，也給了他相當(dāng)?shù)奈C(jī)感。
這讓他多打量了兩眼。
——張灤原本就帶在身邊的崖松，若不是總一身箭袖的勁裝，只怕旁人很容易就把他認(rèn)作書生或者貴公子。在他的身上，有種溫文的氣度。
這一個卻和崖松全然不同。
他的五官硬朗，神情也冷硬，看著就像是塊萬年不化的冰塊。
“這是寒楓。”見向禮衍的目光掃在寒楓身上，張灤主動介紹道。一般來說，向朋友介紹自家小廝，可不是什么應(yīng)有的禮節(jié)。但張灤本來也沒把這幾個視作下人，向禮衍卻也不是一般的京城貴公子。
果然，介紹之后，向禮衍就向寒楓抱了抱拳，也沒有將他當(dāng)做下人看待。
見過禮之后，向禮衍才問，“怎么忽然想到邀我出來？再說這大冷天的，眼看還要下雪。能去哪兒？就去酒樓喝酒？”
張灤抬頭望了望天，又回頭看了看崖松。
忠烈王府門前，自然沒有閑人。但是……
崖松笑道，“少主放心，雖有人盯著，可沒有敢盯得近的。”
也是，他們畢竟不是文人，容易被人跟上。張灤放下了心，笑道，“我打算在京城內(nèi)也買間小院子，正打算四下去看看。這半日也就耗在這兒。至于下半日……”
張灤頓了頓，露出個有點(diǎn)兒古怪的笑容，“我們?nèi)M波樓。”
橫波樓……
向禮衍雖然覺得自己可以隨遇而安，聽見這個詞，也不由得瞪大了眼。他在京城的短短時間里，絕對聽過這個名詞好幾次——這是，京城最大的青樓吧！？
現(xiàn)在去逛青樓，不說別的，他們的年紀(jì)是不是太小了點(diǎn)兒？
向禮衍年紀(jì)雖小，也稱不上城府深沉，但他堅(jiān)守本性，便也顯得沉穩(wěn)，少動聲色。此時變臉，倒是看得張灤笑了。
但隨即，他就接著嘆了一口氣，道，“放心吧，不是去招妓，只是去看戲。”
“看戲？”向禮衍還糊涂著。
張灤點(diǎn)頭，“橫波樓也有京城里最大的戲臺之一。不少名班子都指著在那兒打響名號呢。”
原來是指真正的“看戲”。向禮衍不由再次皺眉。這次年節(jié)，忠烈親王也安排了戲班子。向禮衍覺得自己并不喜歡那東西……
那么，拒絕？
可是，張灤下一句話已經(jīng)出來了，“至于為什么要去看戲，這事兒路上慢慢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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