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父子(二更)
姑且不說張灤帶了自己的道兵,之后要怎么辦案。
——他如今雖有官職爵位,卻因為年紀尚小,本來就沒有固定的職司,倒也省了請假之類的麻煩。
忠順王府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世子向治生臉色陰沉的從奉天殿回來,剛甩了馬韁,就直接問迎上來的管家,“向禮軒呢?”
管家一聽念了全名,就知道這是小少爺又惹了世子不高興,忙回道,“在陪著王爺看戲呢,今兒并不曾出門。”
忠順王年紀已老。
少年時曾征戰沙場的將軍,曾經看著比皇帝要健康得多。那時候不管是誰都沒料到,他居然沒能熬死皇帝。皇帝現在雖然也重病,但卻不必忠順王要差多少——
昔日里征戰時留下的病痛發作起來,不得根治,讓忠順王不得不辭去了朝中的實職,在家休養。兼且年紀越大,病痛越多,他的雄心也就越發的消磨。
到了如今,他倒是比暗斗了一輩子的皇帝,更早的享起了福,只顧著沉迷于聲色酒樂之中,幾乎將忠順王府的一切都交到了暗中當做太子培養起來的向治生手中。
向治生對此當然沒有任何意見。
但他沒想到的是,在他忙著接手各方面勢力的時候,他唯一的嫡子向禮軒,卻也跟著祖父沉浸在了聲色犬馬之中!
當然,他還年少,不會像他的祖父一樣失去了的雄心。但這或者更糟糕。
再次不由自主的回憶了一番過往,向治生有些咬牙切齒,“那就去戲臺找他,讓他到外書房來找我!”
管家一顫。匆匆的應了一聲,便忙走了。
向治生雖然已經是實質上的忠順王,但“孝道”上還是做得極好的。往常下朝回府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去忠順王那里請安。如今連這樁事都省了,可見是憤怒已極。
他哪里還敢多嘴?
向治生確實是沒興趣管別的事情了。也不管其他,直接就往書房走去。但是,讓他略有些驚訝的是,外書房里居然有人在。
當然。外書房不是他日常籌謀布置,處理秘事的地方,沒有內書房那么管理嚴密。但是,會到這外書房來的人也實在是少。
“禮獻?”一進門,向治生便看見了一個十五六歲,正在書架上翻找的。[就愛讀書]略有些單薄的身影。
少年一愣,轉過身來見了向治生,忙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父親。”
“怎么,又想著看什么書了?”因正對長子失望,向治生難得和顏悅色的問了一句——說到底他也自有那么兩個兒子。長子和三子。次子早夭了。倘若不滿向禮軒的話……
向禮獻卻一板一眼的答道,“在找鄭玄注的尚書。”
向治生心中煩悶,卻還是問道,“鄭玄注?罷了,你倒是喜歡鄭玄,最近讀書,可有什么收獲么?”
向禮獻道,“兒子越看鄭玄。便覺二程一朱的理學頗有謬誤之處。可惜如今若想要科舉出仕,卻非得苦讀程朱不可……要兒子看……”
向治生頓時忍耐不住。“得了,你還想要科舉出仕不成?”
向禮獻低下頭去,但他的心意或者很明顯了。
向治生頓時無奈的揮了揮手,“得了,你下次再來找書吧,為父還有事要做。”
向禮獻便不再多說。行禮退下。
忠順王府的世子不由得按了按額頭——兩個兒子,一個成事不足,另一個教條得想個老學究。這讓他不能不懷疑自己是不是選錯了世子妃……
當初世子妃徐氏一力請名儒來教導向禮獻,他還當她賢淑。現在看來,她不過是知道王府不需要那樣死讀書的秀才繼承人罷了!這番對待庶子的手段,倒是比普通人家的婦人要高明不少。
可惜,她那聰明勁兒,卻沒教好自己的親兒子!
向治生煩躁的敲著書桌,完全無心處理別事了。甚至連如今已經到了晚膳時分的事情也忽略了過去。
但他依然等了好一會兒,向禮軒才一臉笑意的來了。他全不怕向治生的怒火,笑嘻嘻的行了一禮,隨即便有些懶散的在那兒站了,先道,“父親怎么這么著急找兒子?”
向治生被他這模樣弄得有些無奈,反問道,“你不知道為什么!?”
他的語氣還是有些嚴厲的。
可惜放在向禮軒的身上,他還是不當做一回事。不過,他到底是知道原因的。回頭一看,見父親的兩個貼身護衛都守在門外,他就自動招認了,“是祭天的事吧?”
向治生的臉頓時黑如鍋底,“果真是你做的?”
他的兒子卻依然不以為然,“是你說的吧父親,我們沒法阻止他登基。偏皇帝死了也就算了,他又一直活著。既然如此,搗下亂也好啊,讓他的那帝位沒那么名正言順。”
向治生隱忍半晌。
忽地,他猛地站了起來,一把撈起桌上的上好端硯,往向禮軒的身上砸去。
向禮軒顯然不是第一次遭受如此待遇了。雖臉上看來氣色不佳,但躲避得倒是十分及時,但他依然不解,“父親,我又哪里錯了,你好好教我不行嗎?”
向治生氣得直喘氣。
但他也拿這個兒子無法。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重新做回位置,冷笑道,“倘若有一日,我們贏了,或者向禮荊那小子贏了,坐上那個位置的時候,你覺得會有幾個人覺得我們的位置名正言順?”
向禮軒不以為然的,“到時候是不是名正言順也就不是他們說了算了。”
他的父親差點兒氣極反笑,“原來你也知道!你都知道的道理,你當這滿朝文武不知道?什么天意天心,不過是拿來唬人的罷了。你難道以為那些帝黨,會因為你這么一搗亂就投向我們?連你都能在祭天搗點亂,你覺得這很難,別人就做不到?”
這倒沒錯,祭天儀式實在是太繁瑣了,細節一大堆。任何人都不可能面面俱到,毫無破綻。
所以搗點兒小亂,實在是十分容易。
不過……
向禮軒依然覺得自己有理,笑得十分欠扁,“我當然知道這么搗亂實際用處不大。可不是向禮瞻那小子能氣瘋么?”
向治生再次差點兒被他的兒子給氣得喘氣。不過,終究還是怒火占了上風,怒道,“所以我說你是陰謀小計,不成大氣!就是氣到向禮瞻又有什么好處?他能被你氣死?還是會撕下臉來追查?結了死仇還不得好,這種蠢事也只有你會做!”
向禮軒這才有些把話聽了進去,卻依然嘀咕了一句,“本來也是死仇了。”
這一次,被自己的父親怒瞪,向禮軒還是很快就消聲了。
可是,過不了一會兒,向禮軒又有些憊懶的道,“做都已經做了。那石遜也跳出來了吧?就算是查到我頭上又能怎么樣?”
向治生也是無奈。
憤怒歸憤怒,他卻不能不管這個兒子。
“罷了,他暫時也確實不能把你怎么樣。不過你日后還是小心些,少流連青樓楚館了,小心被人下了黑手!”
向禮軒有點兒奇怪的看著自己的父親,“父親,你連你兒子是不是常逛青樓楚館都知道?”
向治生嘴角一抽。
他兒子還真不怎么逛青樓楚館,因為他見鬼的和他的祖父一樣喜歡的是戲子!相比之下,他還寧可他和向禮菡一樣呢。
暗嘆一口氣,向治生還是拉回話題,“算了,現在向禮瞻只怕已經開始查了。你自己想想,這事兒你能不能栽到別人身上?”
林如海回到家中時,也已經過了晚膳時間。
不過,被祭天的消息驚擾,墨玉黛玉兄妹兩個都在晚膳后到了書房,等著父親回來。且黛玉知道,林如海多半不會跟著那些同僚去應酬,是以還特意留了晚膳。
果然林如海幾乎是一進門就喊餓。
黛玉忙讓人上了晚膳,林如海卻又不急著吃,只對一雙兒女道,“你們還站在這兒做什么?發生了什么事,難道你們不知道?”
墨玉笑道,“妹妹是關心則亂。父親……你下朝之后,就沒人請你去吃席?”
林如海知道他的意思,如今已經是用心在了解京城官場了。點點頭笑道,“為父如今好歹掛著個閣老的名頭,哪里能隨意交游?至于為父那幾個同僚,如今都各有各事。”
不過,說起這個,林如海倒也想起一件事來,看著黛玉道,“你雖在你外祖家住著,京城的事情也該知道一些。京城里那個傳得沸沸揚揚的張灤張清源,你對他知道多少?”
黛玉一怔。她之前可怎么都沒想到,父親居然會在這時候提起張灤。
——若父親是要追究他的那封信,似乎太晚了一點?
“……在群芳宴時倒見過一次,還有他的兩個侍女。”
也不知道這是機遇還是其他,黛玉到底斟酌了一番言辭,才對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做出了回應,“看來至少和忠烈王府并不對付。而且,應該也憐憫弱小。”
黛玉想起了張灤護住那個自訴下巫蠱的嬤嬤的舉動。
——那是前生那個寶玉做不到的。盡管他也并非是冷硬之人。
“父親怎么問起他來?”甩開了心中的心思,黛玉反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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