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水深吸一口氣，他從來不是怯場的人，他可能沒見過多大世面，但他絕不害怕去見世面，抬腿便往樓中走去。

　　門口兩個戒備森嚴的漢子瞥了他一眼，看到他身上嶄新的墨家弟子服，微微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歡迎。

　　四欲樓本就是黑白學宮的產業，李青水是白楊劍宮弟子，二者都是墨家傳承，自然隨意出入。

　　事實上，李青水從小到大都不是個勤儉節約的人。

　　他根骨資質本就不行，從小首烏人參吃到大，花掉的錢可能在這里算不上什么，但在臨安縣那可真算得上一筆巨款。

　　青樓自古和賭坊分不開，他在臨安縣的時候，也隔三差五會出入青樓酒樓這種花天酒地的地方。

　　所以身上隨身帶著大量銀票以及珠寶，都不是便宜貨。

　　這時信手從懷里掏出一張千兩的銀票，熟練地招了招手，頓時一股香風撲面而來。

　　一群穿著薄博春衫的少女迎上來，一個個嬌美如花，散發著勃勃的青春氣息，同自己挨挨碰碰，七嘴八舌唧唧喳喳，公子公子叫個不休。

　　果然，只要是酒色財氣之地，就沒有說不歡迎錢的道理，有錢就是爺，在大部分地方都是行得通的。

　　“唉呀公子！您好面生喲~不知道本地人還是外地人呀？”

　　一個身穿碧色小衫，化著淡妝，腰肢綽約，眼眸水潤的嬌媚少女撲過來。

　　她雙手抱住李青水的胳膊，是抓著銀票的那只胳膊，飽滿的胸部積壓在他的臂上。

　　李青水能聞到少女身上淡淡的煙火異香，和輕微的怦怦心跳。

　　李青水瞥了她一眼，并無不適，也不答她的話，只是將銀票塞在她懷里，看著仿若無窮無盡的臺階道：

　　“你叫什么名字？這里有幾樓？”

　　這座四欲樓是天井式的結構，建筑規模比他前世見過的高樓大廈恢弘了不知幾何。

　　無數條廊橋階梯在天空中交匯，人流在上面行走，像是一座樓中之城。

　　少女連忙收好銀票，未語先羞，粉面如花，嬌滴滴道：

　　“奴家叫翠珠，公子喚作小翠就可以了。回公子，這里有足足八十八樓，公子想上幾樓玩兒啊？”

　　“嗯。哪樓是賭場？”

　　小翠艷眸一亮，雀躍道：“呀！賭場在四十多樓以上呢！您第一次來，不如就由我來帶您去吧！”

　　“四十樓？是不是太高了？”李青水微微皺了皺眉。

　　小翠掩嘴一笑，連忙又抱住他的胳膊，拽著他道：

　　“您果然第一次來，還是先讓奴家好好給你帶路吧。”

　　二人來到一處空地，這里沒什么人，地面上刻畫著許許多多繁雜晦澀的雕紋和紋路，與之前李青水看到的機關飛鷹上的紋路類似。

　　忽然！輕微的嗡嗡聲響起，李青水低頭一看，腳下涌起一片白云，溫柔地托著二人，緩緩向上升去。

　　李青水一驚，這莫非又是墨家的機關術？

　　這和前世乘坐的電梯好似沒有區別啊！雖然原理和構造不同，但作用卻是一樣的。

　　看來人類追求享樂圖求方便的理念，即使隔了一個世界，仍能夠不謀而合。

　　小翠嬌滴滴道：“這浮云梯可不便宜，催動一次要五百兩銀子呢。不過公子第一次來，便由奴家來請吧~”

　　李青水瞥了她一眼，豈能不懂她的意思，再從懷里抽出一張銀票遞給她道：

　　“五百兩銀子，能見到如此奇物，不虧，有賞！”

　　小翠笑嘻嘻接過銀票，領著他出了浮云梯，來到一處寬廣的大廳，清一色全是賭桌和賭客。

　　……

　　經過小翠的解釋，李青水得知，四欲樓的確是墨家黑白學宮大師們聯手建筑的。

　　四欲樓有八十八樓，每一樓的老板都不同，但都不屬于黑白學宮。

　　換個說法，相當于黑白學宮把這座樓分作八十八份租了出去，每一樓每個月付租金，價高者得，人人都有機會競爭。

　　若是有人敢在這里鬧事，黑白學宮也會派人來解決，保證各個老板的資產安全和人生安全。

　　小翠邊走邊道：“這里是五十六樓，是燕老板的地盤。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奴家，這里的人奴家都認識。”

　　李青水點了點頭，四方環顧，來到了一個賭桌旁。

　　他喜歡玩骰子，更會玩骰子，原因很簡單，方便，直接，刺激。

　　幾個骰子，轉動幾下，擺弄幾下，滾動幾下，就能直接決定一個人是生是死，決定一個人明天是家破人亡還是忽然暴富，決定一個人能夠為了欲望將底線下降到多低，一個人可以竭斯底里到什么程度。

　　再冠冕堂皇的建筑，再金碧輝煌的格局，不一樣的是物，仍一樣的還是人。

　　李青水冷冷望著賭桌外臉色百變的賭客，仿佛忽然回到了財來賭坊。

　　這些人和那些臟頭垢面，衣衫襤褸的粗人毫無違和感地融匯在了一起，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們多了‘錢’這一種東西。

　　然而在賭場這種地方，‘錢’這種東西，就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李青水推開人群，擠到賭桌旁，看向莊家，這是一個笑瞇瞇的中年男人，穿金戴銀，雙手的大拇指上帶著黑玉扳指。

　　他拿起骰盅，緩緩抬起。

　　鏡頭在這一刻放慢，無數賭客的瞳孔漸漸放大，頭顱隨著他手中的骰盅緩緩上下，沉重的呼吸聲，通紅的雙眼，緊緊抓著賭桌的雙手，以及賭客們心中跳動的心。

　　然而在這放慢的鏡頭中，一只拿著銀票的手豁然拍在賭桌上！

　　在旁人的視角中，就是莊家還在瘋狂搖骰子，賭客們還在眼巴巴盯著呢，忽然就有一只快到無法捕捉的手拍在了桌上，淡淡的聲音在骰子的清脆撞擊聲中響起：

　　“一千兩。大！”

　　頓時就有人詫異地望向他，道：“小哥兒，夠猛的哈！這么愣著頭下，第一次來吧？”

　　話里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說李青水是個愣頭青，骰盅還沒碰桌呢，你就下注了？

　　李青水瞥了他一眼，道：“還真是第一次來。”

　　那莊家心里一樂，面上卻對之前說話那人喝道：“嘿嘿嘿！你別亂說話啊！人公子愛怎么下怎么下，關你屁事你在這叫！”

　　心里卻道，不知道哪來的闊氣公子哥，今天不狠狠宰他幾刀真是對不起自己做了這么多年的莊家。

　　說完啪一聲將骰盅頓在賭桌上，吆喝道：“買大買小！買定離手了啊！”

　　“開！”

　　他豁然掀開骰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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