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強家不遠，過了他們這趟房一拐彎就是了。

　　四間老房，院套挺大的，不像他們家或者鞏立國家那么干凈精致，就是北山鄉最普通的房子院落，甚至還要更破舊一點，連暖氣都沒有。

　　屋子挺冷的，炕也冰涼，一進來王強就生上了爐子，又去院子里抱了捆苞米桿燒灶坑。

　　“上午沒燒火。”王強涮了倆杯子，拿來暖壺給倆人倒了杯熱水：“喝點熱水，緩緩。”

　　生活，經歷著每一個不同的人們。

　　或許是第一次來王強家，或許是一年多沒見了，或許是跟東明就在她身邊，唐婉這時心里莫名的升起這樣的感慨。

　　唐婉捧著杯子喝了口熱水：“現在工作咋樣呀？”

　　王強這時已經能自然地看她了，笑道：“還那樣唄，除了東明那一屆五班，咱這學校能有啥變化，也沒招。”

　　唐婉點了點頭，她還是挺了解王強的，王強其實跟當初的她有點像，工作態度和教學水平都還可以，但北山鄉中學的教學環境就是這樣，一時半會改變不了，而且也不是誰都能做到東明那樣。

　　張東明在屋里看了看：“這房子買下來了？”

　　見到王強時張東明就有點納悶，王強是家是大風溝鄉的，一直在這兒租房子住，后天就過年了，王強咋還沒回家。

　　一過來，沒看著這家的老齊頭兒，王強本來也是住東屋的，這時王強搬到了西屋，本來的家具啥的也幾乎都沒了。

　　王強點頭：“嗯，老齊頭兒跟他大兒子住去了，這房子要賣，反正都得在這兒安家了，干脆就買了。”

　　“多少錢？”

　　“一萬九。”

　　張東明心說還真不貴，他那房子可是花了三萬五呢，當然那是他有點大頭了，主要是他當時就想把房子買下來，錢啥的他也不差那點。

　　王強去灶坑填了把火進來：“你倆在縣里咋樣啊，一高抓的肯定比咱這兒嚴多了吧。”

　　“也沒啥區別，我是挺輕松的，就教一個班，一天就一節課，悠悠達達的，她挺忙的，班主任，一天天班級這事那事的。”

　　“唐婉在咱這兒時候不就是么。”

　　“在這兒時候還好吧，再說當了班主任，不操心咋整。”

　　仨人說說笑笑隨便嘮著，三點的時候，倆人要回去了，王強說：“晚上過來吃飯，我把白潔也叫過來了，都很久沒見了。”

　　張東明和唐婉都愣了下，反應了下王強這句話的意思，張東明問：“你跟白潔……啥時候的事啊？”

　　王強撓頭笑道：“國慶時候。”

　　倆人還都挺意外的，當初王強滿心思想著追唐婉的時候，白潔就對王強有意思了，這是全校老師都知道的，不過可能是因為白潔長得挺一般的，即便唐婉調走了之后王強對其也一直沒啥想法，沒想到這時候倆人處上了。

　　本來是說了晚上回鞏立國家吃飯，不過這么久沒見了，王強明天就回家過年去了，再加上這個意外之喜，這頓飯肯定是得吃了。

　　定好了六點半，倆人就從王強家出來了。

　　到了李三家門口，門開著，看來是溜達回來了。

　　倆人進院，李三不知道啥時候養了條大黑狗，叫喚著從窩里竄出來給倆人嚇了一大跳，張東明近乎本能地迅速把唐婉擋在了身后。

　　結果那條狗是栓著的，倆人虛驚一場。

　　狗換了會兒也沒人出來，倆人以為這是人又出去了呢，正想著，李三媳婦從他家翻墻過來了，一邊過來一邊高興道：“才回來啊，淑芬昨個跟我說你倆上午就到。”

　　張東明看著狗被攆回去了，才松開唐婉，笑道：“上午十點多就到了，在我嬸家吃的飯。”

　　“也是，來，快進屋。”

　　進屋，倆人把拎著的東西放柜上，李三媳婦忍不住道：“買這些干啥。”

　　“順道，就買點。”

　　“瞎外道。”李三媳婦嗔怪了句也沒多說：“家里冷，趕緊上炕坐著。”

　　知道張東明不喝茶水，李三媳婦給倒了熱水，倆人一個勁說不渴也沒用：“我三哥和小云呢？”

　　“去喇嘛營子了，”李三媳婦樂呵呵坐下來：“這一走就半年了，也沒說回來一趟，小婉這又水靈了，東明你也比走時候白凈不少了，夏天走時候可黑著呢。”

　　“沒吧，我感覺我一直挺白的。”

　　“可得了吧。”李三媳婦樂著：“這半年在縣里工作咋樣？”

　　“挺好的，一天天沒啥事。”

　　李三媳婦放心說：“那就中，可別再像在咱這兒那樣辛苦了，哪受得了。”

　　“小婉呢，姑娘家的更得注意點，不能太累了。”

　　“不累，挺輕松的。”

　　“說說你倆，還真是好，到縣里又一個學校教書了。”

　　李三媳婦笑呵呵看著倆人：“跟嫂子說說，你倆是不是好上了？”

　　這么個問法唐婉多少有點不好意思，張東明樂呵呵點頭。

　　李三媳婦很高興，別人不清楚，東西院住著她是很清楚這倆人咋回事，她早就看出來了小婉對東明有意思，可東明這小子一直在那裝糊涂。

　　這么好的姑娘錯過了多可惜，她看著都替東明著急，當初提醒過不少次，倆人搬去縣里那天她還偷偷提醒過呢，可這小子就一直跟她打哈哈。

　　現在這倆人終于好上了，她很替東明高興，可算沒錯過了人家小婉的一片心意。

　　家長里短的嘮了會兒，四點的時候，倆人拿鑰匙回去了。

　　其實翻墻過去就好了，可倆人都穿的太多了，太笨了，還是走大門吧。

　　光禿禿的老杏樹，園子井臺旁枯黃的花草，塌了大半的老雞架……半年沒回來了，小院的家還是那么熟悉，這是他們開始的地方，有著很多有意思的記憶，這也是張東明當初為什么要買下這個房子。

　　開門進屋，所有的東西也還是老樣子，李三媳婦看來是經常來收拾，屋里包括窗戶玻璃甚至碗筷杯子都很干凈，炕和暖氣也都熱的，知道他過年回來，估計是提前幾天就開始燒了，總之一點也看不出來半年沒住人的樣子。

　　“就跟昨天一樣。”唐婉東西屋看了一圈。

　　“有感慨了？”張東明笑道。

　　“當然啊。”唐婉開心地這這那那看著：“三嫂平時是沒少來收拾。”

　　“肯定的。”張東明拎了下暖壺滿的，水也還挺熱的，應該是早上或者中午燒的：“喝么？”

　　“不喝。”唐婉坐下來：“你回去時候，別忘了給三哥三嫂留點錢，本身家里也困難的。”

　　張東明喝了幾口水：“這心操的。”

　　“怕你忘了。”

　　“放心吧。”

　　倆人待了會兒，張東明就又把暖氣燒上了，再暖和也是，跟城里還是沒法比，剛回來難免有點不適應，暖氣不能停，他沒啥事，怕唐婉感冒了。

　　隨后給孫淑芬打了電話說晚上不過去吃了，六點二十的時候，倆人出門了。

　　到王強家，飯剛做好，白潔也來了。

　　白潔中等個，短頭發，很白凈，稍微有點胖，其實也不算胖，正常，像唐婉張薇那種都有點瘦了，張東明還想讓唐婉胖點呢，可這姑娘的體質就是干吃不胖那種。

　　“正要去喊你倆呢。”白潔熱情招呼倆人進屋。

　　白潔除了長相普通之外都挺好的，性格也很開朗，跟王強剛好互補，張東明之前覺得這倆人在一起很合適，現在王強終于想開了，他也很替王強高興。

　　“你看你，比以前更漂亮了。”白潔拉著唐婉，倆人之前就挺熟的，一年多沒見了也很親切。

　　“哪兒啊，還那樣。”唐婉笑道：“你才是呢，剛第一眼我都驚著了，這是誰家的大美女。”

　　白潔確實比以前漂亮了，主要是穿戴啥的都比以前會打扮了，可能戀愛中的女生都這樣吧，不過唐婉好像沒有，這姑娘從沒說啥時候特意打扮過，所有的化妝品也就一瓶擦臉的和一瓶擦手的。

　　硬說的話也有一次，就前陣子和張薇一起逛街這姑娘買了一瓶香水，回來好像第三天吧，這姑娘沖完澡偷偷噴過一次，然后倆人親熱的時候張東明一個勁兒打噴嚏，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來吧，拖鞋上炕吧。”

　　炕桌，王強端來了最后出鍋的酸菜燉豬肉。

　　王強倒酒的時候，唐婉手在桌子底下拍了張東明一下，主要她沒見東明喝過白酒，張東明跟她笑了下意思沒事。

　　重生的關系，張東明不會輕易喝白酒，不過王強是他這輩子目前為止唯一一個當做朋友的人，半年沒見了，喝點白酒也挺好，就像他搬去縣里之前跟他喝的白酒一樣。

　　至于二黑子和董燕，張東明并不習慣將其稱作朋友，尤其是董燕，他們之間將來一定會有很多的利益關系，而一旦牽扯到利益，就盡量不要談感情，無論是友情、愛情甚至是親情。

　　王強舉杯高興道：“我還以為上次是咱倆最后一次喝酒了呢。”

　　張東明笑道：“咋可能，縣里跟這兒才多遠，喝酒的時候有的是。”

　　王強點了點頭沒多說，他這人不善表達，經過了二東子的事和一起為那些學生的付出，他已經把張東明當成了真正的朋友，雖然半年沒見了也沒聯系，但這份情誼在他心里一點也沒變淡。

　　倆人說著嘮著，唐婉在一旁也漸漸明白了東明為啥說跟王強關系很好，王強對東明很真誠，東明對他也除了面對劉川之外，從沒有過的實在。

　　張東明笑道：“你倆這也都老大不小了，差不多的，該辦的也都該辦了，我和唐婉可等著喝你們的喜酒呢。”

　　白潔笑著沒說話，王強舉杯道：“你倆也是！”

　　張東明喝了一口，王強干了大半杯。

　　“慢點喝，你看人家東明。”白潔忍不住在一邊說。

　　張東明剛下了半杯，王強第二杯都快下去了。

　　王強吃了口菜笑道：“他喝酒就那樣。”

　　唐婉也幫著白潔說：“著啥急，哪有喝那么猛的。”

　　王強笑呵呵點頭，然后喝的還是比張東明快不少。

　　白潔知道王強的酒量，也知道他很拿張東明當朋友，也沒說太多。

　　唐婉的話有點怕王強喝多了，手在桌子下邊拍過兩次張東明，不過張東明一直沒說啥。

　　都很熟悉，很熱鬧的一頓飯，王強今天確實特別高興，一斤裝的白酒，倆人喝了一瓶半，張東明喝了半瓶，王強喝了一瓶。

　　之后白潔沏了茶水幾個人又嘮了會兒，王強喝的不少話也多了一些，但總體挺清醒的，很知道自己在說啥。

　　快九點的時候，倆人回去了。

　　到家唐婉也沒讓張東明動，她抱柴火燒了炕燒了水，倆人洗臉刷牙洗腳，插好們，拉好窗簾，就關燈進被窩了。

　　本來睡慣了床一下子睡炕肯定不習慣，不過被和褥子都是李三媳婦新給做的，很厚實很軟乎，然后還有炕被，感覺還好，不太硬。

　　外面一點星光也沒有，屋子黑乎乎的，被窩里緊緊摟著的倆人也只感受的到彼此身體熟悉的熱量和味道。

　　“喝多了吧。”

　　“沒，這才半斤，差的遠呢。”

　　“竟吹牛。”

　　“那吹一下。”

　　“熏死了，都是酒味。”

　　“是么，那親下看看，嗯……真香。”

　　“看出來了么，王強今天好像有點不對勁。”

　　“哪不對勁了。”

　　“也說不上來，就感覺。”

　　“別瞎感覺了，人家跟白潔倆人現在好好的。”

　　“那也…唔……唔…………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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