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號放假休息；27號上午九點回校，學校組織學生一起去縣里考試。

　　這是中考前兩天學校的安排。

　　早上起來，幾個學生幫張東明把他們各自的被和褥子枕頭裝了袋子，然后飯也沒吃就都騎車回家了。白東升也回去了，昨天張東明就跟白艷說了今天不用來店里，讓她在家陪她弟。

　　幾個學生走沒一會兒，七點半的時候，鞏立國家前院的二壯開著面包車來了。

　　張東明昨個就跟二壯打招呼了，說今天用車去縣里。

　　六個學生的行李把面包車塞得滿滿當當的，裝好車，張東明飯也沒吃，上車奔著縣里去了。

　　快十點的時候，面包車到了縣里。

　　張東明先去取了三千塊錢，之后去買了盒印泥，面包車就奔著一高中去了。

　　十來分鐘，面包車在一高中門口停了下來。

　　因為要占用考場，學校學生已經放了月末假，門衛不讓進，張東明在門口看了會兒，男男女女的，不時有人影從教學樓里進出。

　　然后很巧地張東明看到了唐婉，白襯衫，牛仔褲，馬尾辮，這姑娘的衣著打扮永遠那么簡單自然。

　　唐婉沒朝門口這邊看，從教學樓里出來就朝著遠處的教學樓去了，沒一會兒就進了那個教學樓。

　　張東明也沒喊，就看著唐婉進了遠處那個教學樓，然后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抹笑容。

　　二壯的車在這兒靠邊等著，張東明去不遠處的超市給他買了盒煙，就離開了。

　　一高中的位置在縣郊，02年這時候，如果不是學校附近一家接一家的超市、飯店、診所、理發店啥的，一排排的平房看著跟農村沒啥區別。

　　張東明在這附近轉著，然后看著合適的門院就敲門問問租不租房子。

　　張東明要租房子，租中考這兩天。

　　因為農村中學不像城里學校，中考的時候學生沒地方吃住。

　　沒辦法，中考這兩天，農村中學的學生或者是在老師的帶領下住賓館旅店啥的，或者干脆不在縣里住，坐車來回跑。

　　北山鄉中學的話，因為離縣里太遠，來回路上最低得五個小時，坐車來回跑不現實，所以每年中考都是領隊老師和學生一起住賓館。

　　可賓館那種地方對學生們來說太陌生也太不合適了，而且又吃不好睡不好的，肯定會影響學生們的考試狀態。

　　張東明不希望這樣的因素影響到幾個學生，所以今天才過來租房子。

　　然后更好的一點，一高中附近跟農村差不多，都是平房院子，跟家里沒多大區別，這樣的環境租下來，幾個學生也不會感覺到太多的新鮮或者不適，對他們考試也有一定的好處。

　　房子的話也比較好租，因為就是一高中附近嘛，每年高考完，等著估分報考的很多學生也都會在這附近租房子，附近的人們對此也都沒啥新鮮的。

　　不過張東明的情況有點不一樣。

　　一是他租的時間太短，27號中午到29號下午，就租兩天半。

　　二是人比較多，六個學生加他一共七個人，還得分倆屋，一般人家住不開，畢竟這不是真正農村，房子院子沒那么大。

　　更主要的，張東明租房子有一個要求，就是這兩天半的時間，他希望把房子完全租下來，就是房東和家人啥的都得出去住，然后他還要自己做飯。

　　張東明所以有這個要求，是在中考期間，要給幾個學生一個好的休息環境。

　　即便以上三條都滿足了，張東明還得看看房子干不干凈，還得看看那戶人家靠不靠譜，其中第二點是主要的，畢竟他不希望在這期間出什么叉子干擾到學生。

　　以上幾個條件下來，張東明這房子就沒那么好租了。

　　在附近轉悠了大半天，挨家挨戶的問，下午兩點多的時候，張東明才租到了合適的房子。

　　房東是個四十來歲姓陳的大姐，家里就她一個人住，丈夫幾年前因病去世了，有個孩子在省城念大學。

　　房租的話，本來七個人是260，然后因為這期間那陳大姐要出去吃住，張東明給加了130，，然后要做飯用氣，張東明又給加了50，然后陳大姐因為要出去吃住有些擔心家里不愿意租，張東明又給加了300塊，最后張東明又付了500的押金，加起來，張東明一共給了那個陳大姐1240。

　　隨后和陳大姐出去配了鑰匙，張東明也和二壯把學生的行李拉來了。

　　卸好行李，張東明和二壯先去飯館吃了飯，隨后去街里買米面油啥的去了。

　　之所以要給幾個學生做飯，不是說外面飯店做的咋地，主要是學生中考或者高考的時候壓力都很大，都有心火，太油太膩的飯菜吃不太下去。

　　張東明自己給幾個學生做點清爽可口的飯菜，例如黃瓜蘿卜蘸醬、大米小米水飯啥的，幾個學生能更有胃口、吃的更好點。

　　兩個來小時，花了300多塊錢，張東明買回了米面油、各種飯菜的調味料以及碗筷啥的，菜的話沒買多少，就買了明天午飯和晚飯的，主要陳大姐家沒冰箱買回來放不住都蔫巴了，到時候一天一買就行了。

　　把這邊都安排妥當已經六點多了，張東明和二壯到家的時候都晚上九點了。

　　下了半把掛面，吃完躺下看了會兒電視，鞏菲來電話了。

　　也沒啥正經事，倆人隨便嘮了半個多點，最后掛電話的時候，鞏菲問張東明和唐婉咋樣了，張東明說沒咋樣。

　　十點的時候，張東明關燈睡覺了。

　　第二天起來已經七點多了，剛吃完飯，幾個學生就來了，其實他們可以直接去學校的，只不過都習慣性地過來了。

　　幾個學生都很開心也都有點興奮，一個個樂樂呵呵、蹦蹦噠噠的。

　　八點半，張東明讓幾個學生再次檢查了一下各自的筆袋，就出門去學校了。

　　到了學校，學校包的客車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八點五十，學校給學生發了準考證。

　　九點，出發前，鞏立國給17個學生做了中考動員演講。

　　不知道往年啥樣，今年鞏立國的動員演講說的信誓旦旦慷慨激昂，反正比張東明講的激情不少，學生們聽得也都挺備受鼓舞的。

　　九點二十，出發。

　　往年中考，他們學校都是安排兩個老師帶學生去縣里考試，不過今年安排了三個，王主任，李老師還有張東明。

　　至于原因，當然是張東明要單獨領著他們班的幾個學生。

　　對此，無論是鞏立國還是學校其他老師都沒人說什么，因為五班的六個學生決定著他們學校今年的中考成績，享受一些特殊待遇也是理所應當，而且張東明親自帶著他們，鞏立國也更放心。

　　一路上，客車里充滿了學生們的歡聲笑語，面對明天就要到來的中考，相比于心里的點點緊張，學生們此刻更多的是期待和興奮。

　　十一點五十，客車到了縣里。

　　學生們平時都沒怎么來過縣里，像白東升這樣的甚至一次都沒來過，一出客運站，一個個都不停地東張西望，看著對他們來說的高樓大廈，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一張張稚嫩的小臉上寫滿了新鮮和興奮。

　　大家在客運站分開，王主任李老師領著11個學生去前天就安排好的賓館了，張東明領著他的六個學生打車朝著一高中的方向去了。

　　十來分鐘，一行人在一高門口下了車。

　　下午兩點才允許各個學校來踩點，這時除了門口的門衛大叔，學校里空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

　　“一高中。”

　　“嗯！”

　　“好大啊！”

　　“好漂亮呀……”

　　干凈的甬路，茵綠的操場，高高的教學樓……

　　大門口，幾個學生呆呆看著不知道比他們學校好了多少倍的學校，嘴里一聲一聲呢喃著，眼睛一下一下閃著。

　　“走吧，先去住的地方，下午咱們過來，進學校里轉轉。”

　　“嗯！”

　　“好！”

　　“好……”

　　一行人離開的學校門口。

　　往陳大姐家去的路上，張東明在前面走，幾個學生一直在后面蛐咕，話題當然都是剛剛他們看到的一高中景象，一個個小臉都興奮的不行。

　　七八分鐘，大伙兒到了陳大姐家。

　　陳大姐看到張東明領學生來了，心里最后的一點擔心也沒有了，跟張東明交代了幾句就走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這個陳大姐家跟張東明家差不多大，也都是東西屋，中間外屋地，小院也挺干凈挺安靜的。

　　跟昨天來的時候相比，屋子又干凈了很多，顯然是好好打掃過了，然后該收拾的東西陳大姐也都收拾起來了，兩個柜子也都上了鎖。

　　幾個學生各自鋪好了自己的被褥，還是四個女生睡西屋，張東明和白東升馬宏旭睡東屋，環境啥的都跟張東明家差不多，連被子都是自己的，幾個學生也都沒什么新鮮感或者抵觸感，總之就是沒啥大感覺，跟平時差不太多。

　　當然幾個學生還是很興奮的，主要是迫不及待想去一高中看看。

　　歇了會兒，張東明開始做飯，幾個學生在屋里、院子里嘰嘰喳喳蹦蹦噠噠的，如果不是張東明不允許出去亂跑，他們早就忍不住出去了。

　　四十多分鐘，飯好了。

　　西紅柿炒雞蛋，黃瓜拌木耳，豆角炒土豆條。

　　飽飽吃了一頓。

　　吃完飯，幾個學生就吵吵著去一高看看，張東明說四點去。

　　幾個學生又說那出去轉轉，張東明說不行，讓他們老實休息睡覺。

　　幾個學生哪能睡得著，不過見張東明好像躺那睡著了，他們也就沒再吵鬧，不管是西屋的趙小莉齊麗麗她們，還是和張東明一屋的白東升馬宏旭，也都躺下來要么悄悄說話，要么安靜呆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學生說話聲有點變大了，沒一會兒也有了在屋里屋外走動的聲音，張東明睜開看了下時間，三點五十。

　　起來洗了把臉，幾個學生雖然沒問，但眼神一直往張東明這邊瞄。

　　張東明笑道：“走吧，去一高看看。”

　　“耶！”

　　“走嘍！”

　　“出發……”

　　七八分鐘，張東明和幾個學生到了一高，憑著準考證進了學校。

　　這時已經有很多來踩點的學生了，甬道上，樹蔭下，球場上，操場上，單雙杠旁，食堂前，教學樓前，宿舍樓前……學校里到處都是學生的身影。

　　其中，三三兩兩跑跑鬧鬧的的，或者成群結隊說說笑笑的，都很自然很放松的，顯然都是城里學校的學生。

　　然后，要么五六個，要么十來個，要么十多個，并且都有一兩個老師帶著，都是滿臉新奇和興奮地在學校里四處張望的，一看就都是農村中學的學生。

　　趙小莉馬宏旭他們自然也是一樣，一進學校就興奮的不行，一會兒指指那兒，一會兒看看這兒，蹦蹦跳跳嘰嘰喳喳的，一會兒去這邊瞅瞅，一會兒跑那邊瞧瞧，張東明就一直在后面樂呵呵地跟著。

　　一高中作為全縣的重點高中，學校的任何方面，在全縣所有學校中都是最好的，至于他們北山鄉中學，跟這兒根本就沒法比較。

　　但這又有什么關系呢。

　　沒錯，一年之前，這里對幾個學生來說是那么遙不可及，可如今，幾個學生已經離這里近在咫尺，只需要順其自然地邁出中考這一步，就將踏入這個他們人生正式起航的地方。

　　幾個學生是這樣，那張東明呢？

　　中考過后，張東明的人生又將去往哪里？

　　太陽西沉了，學校里的學生漸漸少了，張東明招呼還很興奮的幾個學生該回去了。

　　跟張東明他們一起出校門的，還有另一群農村中學的學生。

　　這群學生一共有十來個人，有兩個老師領著，然后今天應該不在縣里住，明個再早上過來，這群學生出了校門就上了一輛在門口等著的客車。

　　本來悠然和幾個學生走著的張東明，在看到那客車擋風玻璃里面紅牌子上寫的始發站時，眼神頓了下——高屯鄉。

　　移開目光的過程中，不經意掃到了一個正在上客車的學生。

　　隨即，張東明的眼神劇烈收縮了下。

　　張東明想仔細看看，可那個學生已經上車了。

　　客車走了，張東明看著離去的客車，嘴里喃喃念叨了句：“是我恍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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