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彥這時候也總算清醒了過來，剛剛只顧著氣憤竟忘了這么大的事情。

　　“來往書信多為孤親筆所書，加蓋私印，否則那陳景山也不會認。外祖父，你說這萬一落入他人之手可怎么辦……”

　　想到這里秦彥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眼神更是惶惑不安，這事情若是扯出來別說是奪嫡，自己能否保全都尚兩說。

　　更可怕的是他們對于是誰人下手毫不知情，眼下除了追查賀老四之外沒有半點蛛絲馬跡。

　　然而對于一個想要隱藏自己行跡之人，想要找尋無異于大海撈魚，水中撈月，又或者是那賀老四本身就死掉了。

　　此事隱秘，不能明晃晃的打死搜捕，只能暗暗查訪，這樣一來花費曠日時久不說，還有可能讓守在浙江的顧承望那老匹夫發現蛛絲馬跡，到時候才真是渾身張滿嘴也說不清了。

　　蔣鴻羲聽了更是驚得半晌嘴巴都沒有合上，心里百轉千回了豎子不足與之謀。

　　太子被廢后一時得勢竟讓他如此得意忘形，殊不知禍福相依，帝心難測。

　　這樣做事情首尾難顧，若非有蔣家在背后扶持，早晚也是會步了廢太子的后塵啊。

　　蔣鴻羲心里失望，但是又不能放任不管，他們蔣家與醇親王早已經是不可分割的存在，只有在圣上知曉前解決了這次的麻煩才能轉危為安。

　　心里雖然這么想，但是到最后仍是化為一聲倍顯疲態的嘆息：

　　“王爺，糊涂啊！親筆所書和加蓋私印，若是有朝一日曝光，兩者哪怕你只有其一這都有說法糊弄過去，而兩者皆有可就難辦了！”

　　“外祖父，孤知道這次是有些疏忽了，現在再說這些也于事無補，外祖父可有什么辦法挽回一二？”

　　蔣鴻羲看著眼前這個急急向自己尋求解決之法的外甥，說起來他并非是最適合那個位置之人，最起碼論心機謀略是遠不如廢太子。

　　只是他武寧候蔣家處在這樣一個位置，手握重兵，君主忌憚，下一任國君若非是他，那蔣家的覆滅就近在眼前。

　　說起來不是蔣家選擇了他，而是別無選擇。

　　心里失望歸失望但事情終究還是要解決的，他捏著胡須在屋內踱了數十個來回。

　　秦彥知曉這是他這位軍功赫赫的外祖父慣有的思索事情的習慣，也就沒有打擾他。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蔣鴻羲抬起頭對著秦彥說道：“王爺，眼下之事我們雖不知到底是何人所為，但說來說去也不過是朝中幾個與王爺有利益沖突之人。”

　　“太子雖然被廢黜屈身北疆，皇后還在，擁立他的人也還在，還有個一母同胞的逸親王也在，我會八百里加急到北疆讓你舅舅嚴密查看，希望不要是他所為，否則就真是太可怕了。”

　　“京城這里老臣會著重盯著陛下那邊，先確定不要讓這些東西落入陛下的手中，這樣事情就攀扯不到咱們身上來，那一切都還可挽回。”

　　“還有逸親王，他雖然在京中日日與那幾個紈绔子弟踏馬游街，不問政事，可是陛下尤其寵愛，他又是個不管不顧的性子，不可不防啊！”

　　蔣鴻羲條理清晰的將目前對他們有威脅的幾方勢力做了簡單的梳理，一長串的安排說完之后不免覺得有些口干，想要倒杯茶來喝，卻忽然意識到這好好的書房已經被醇親王砸的面目全非，更別提杯盞茶具了。

　　秦彥看著他的姿態也意識到自己之前的沖動之舉，不免覺得有些赧然，急忙對著外面吩咐上茶來。

　　“是，外祖父說的是，一切都按您說的去辦。”

　　“只是小九不太可能吧，想當初他連老二被廢都沒什么太大的反應，依然整日里流連花街柳巷，這會又豈會做什么出頭鳥。”

　　秦彥雖然一心指望著蔣鴻羲替他擺平今日之困局，但是又對他的話不以為然。

　　“王爺萬不可掉以輕心！太子被廢后若還有誰能與您一較長短，那必然非逸親王莫屬，他這些年雖然胡鬧，但是您莫要忘了他可是正經的中宮嫡子。”

　　一句話說完秦彥的臉上倏然變色，他是長子卻非嫡子，正因如此所以這么多年來一直和老二斗的水火不相容。

　　因為背后有蔣家和北疆軍的支持，他在這場奪嫡之爭中略勝一籌。

　　而老九這么些年來一直是隔岸觀火，誰都不插手，若他真有想要那位置之心，可是大大的不妙。

　　“外祖父！那您說該怎么辦？以父皇對老九的喜歡，若是想要立他為太子豈不是一句話的事。”

　　秦彥越想越害怕，以前從未看在眼里的人竟然是和自己一樣和那位置僅僅是一步之遙的距離，這讓他的心里恐慌尤甚。

　　“王爺，莫要著急！老臣也只是隨口一說，且不說逸親王想不想，即便是他想也要看形勢允不允？”

　　“王爺在朝堂這么多年的積累又豈能讓他那么容易涉足進來？那些日日參他的都察院御史可能那么輕易就放過他？”

　　蔣鴻羲繼續客觀的分析著目前的情形，來說服自己那心里隱隱冒出來的不安之感。

　　這事情出的蹊蹺，廢太子人在北疆手不可能伸這么長，可若說還有誰的話這逸親王還真是一個大大的可能。

　　只是他并沒有將自己心底最深層的疑慮說出來，畢竟逸親王十幾年如一日的玩世不恭，參他的折子擺滿了太極殿的御案，他若是真有想法怎會一點都不在乎為君者的名聲。

　　想到這里似是給自己鼓了鼓勇氣，將那層冒出來的疑慮壓了下去，對著醇親王秦彥說道：

　　“王爺，眼下我們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盡快將您和越澤布置在其他地方的私兵處理干凈，還要秘密搜捕賀老四和探查青云山，是死是活總要見到尸體才能確定。”

　　“對！對！對！外祖父和孤想到一起去了，孤這就下令讓人秘密搜捕，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此事既然已經如此他們目前也并無他法，只能暫且忍著趕緊去追查，畢竟目前這事情只是被當做一件意外并沒有上報進京，暫時還攀扯不到他身上去。

　　只是這不知何人拿著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千萬不要讓他查出是誰下的黑手，否則定然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秦彥和蔣鴻羲商量一通后，看著那人步履沉重的離開，骨節泛白的十指捏的咯吱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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