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之位，有能者居之！”

　　“柳騰蛟有城府，有手段，就是能力太差。憑手段能籠絡人，靠權柄能威懾人，但他沒實力，壓不住底下人。”

　　“他守城有余，開拓不足，帶不了家族走上更輝煌的路！”

　　“家族內部早已腐化，族人缺乏進取，族老安于穩定，柳騰蛟正是合適人選。”

　　“可惜——在絕對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沒有作用，所有卑微丑態都盡覽無疑！”

　　“你，很好，我沒有看錯你，撐著這口氣，就是為了等你回來這一天，你能成為家主，我很欣慰！”

　　老長老躺在病床上，面容枯槁，卻有些異樣潮紅，一直渾濁的眸子此時如有幾點神光，如同回光返照。

　　當柳存在祠堂威壓了眾人，奪回了家主之位，便收到老長老病危的消息，他來不及處理后續，只交代了鐘伯兩句，便匆匆趕到老長老處。

　　柳存的歸來，也給病榻上的老長老帶來了希望，他拉著柳存的手，老懷大慰，“人皆有壽，我早已看開，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你，現在看到你完好如初，我很高興，我仿佛看到了柳家的未來！”

　　柳存半跪在老長老旁邊，任由老長老抓著他的手，面色有些哀傷，他聲音略微哽咽，話在喉嚨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老長老對于他是個很特殊的老人，自從他回轉柳家，若無老長老在中間保駕護航，他也走不到這般地步。

　　老長老拍了拍柳存的手腕，似是開解，他自己神色也很是輕松，“不用哀傷，坐下，讓我好好與你說些話。”

　　柳存點點頭，情緒有些低落，他坐在床邊，靜靜的聽著老人說話。

　　“現在望龍城柳家，除了失傳的劍決，竹樓之物你盡可觀之，你既為家主，也沒有那么多限制了！”

　　“柳家物資但有所需，無有不應，便是柳衛你現在也可盡情驅使。”

　　“我手中有一枚柳家長老令也可交付于你！”說罷，老人指了指他腳邊的柜子，“打開它，把它找出來。”

　　柳存照做之后，果然找到一枚黝黑的鐵牌，老長老端詳著那枚鐵牌，面有回憶，“這枚鐵牌既是望龍城柳家長老令，亦是主家下發的分支柳家祖令，乃是認祖歸宗的寶貝！”

　　“我們柳家曾經輝煌，固然是煉器鍛造的緣故，亦是因為我們曾是帝都柳家的重要分支，只是許多年前發生了些許變故，我們和主家分開，斷了聯系。”

　　“這些事情，你也曾了解，我也不再贅述！”

　　“多余的我也沒有什么可以送你的，唯有一法，藏在我心中良久，你且低下頭來，聽我口述，傳你此法！”

　　柳存低下頭去，湊近老人。

　　“此法名曰：煉器決！”

　　“你用心記住，切不可忘了！”說罷，老人開口，將煉器決一字一句告訴柳存。

　　末了，老人交代道，“此法乃是柳家族人的標志，關乎我望龍城柳家的生死存亡，當年我們柳家和帝都主家決裂，脫離柳家的我們本是沒資格使用這門法決的，若無必要，切不可濫用，在主家面前更不可擅自動用，不然定會給我們柳家帶來滅頂之災，切記，切記！”

　　柳存點點頭，“老祖放心，平安心有計較。”

　　老人方才安心，此時似乎將自己收藏了很久的秘密吐出，老人神色便越發輕松，他拉著柳存的手，“說了這么多，我心中只有一事要你應承我！”

　　“老祖且說！”

　　“答應我，振興柳家！”

　　柳存緊了緊手，神色堅定，“老祖，平安答應你，一定振興柳家！”

　　老人含笑，“有平安此語，我心中大定。”

　　而后視線不知落在何處，嘴里喃喃道，“我活到現在，一百五十有六，活了幾代人了，覽過了這萬千風景，享受了這世間繁華，卻也是足夠了！我這一生也只有一個愿望，那便是振興柳家，能夠回歸主家，死后能葬在柳家祖墓，我死也瞑目了！”

　　柳存默然，看著老人面容垂落，死態萌發，他心中便越發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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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柳存一直待在老人身邊，初時還多有交流，到之后已只聽老人一人在說，再后面點，老人只剩囈語，神色不見紅潤，嘴里大抵言有往日回憶，此時他已聽不進柳存半句話語。

　　到后面柳存便越發沉默，只是好好的陪著老人。

　　最后——在白露晨時，老人永遠合上了那雙看遍世情的眼，就那么靜悄悄的走了。

　　柳存望著漸漸升起的白光，矗立良久，而后開始幫老人收斂衣襟，整理妝容。

　　他輕輕的喚了一聲，“夜、晝！”

　　很快，兩道黑色的身影出現在柳存跟前，他們俯身，“家主！”

　　“老祖走了！”

　　兩道身影略微一顫，而后還是其中一個出聲道，“但憑家主吩咐！”

　　柳存低頭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是柳夜還是柳晝？”

　　“屬下柳夜！”

　　柳存點點頭，那么另一個就是柳晝了。

　　柳夜、柳晝就是現在柳家執掌柳衛的兩大頭領，柳衛無名，而也只唯有他們兩個有名字，但這兩個名字也不僅僅屬于他們，乃是世代延續，每一代柳衛頭領皆為此名。

　　所謂晝起夜伏，為家主左膀右臂！

　　這些，也是老人告知他的。

　　在兩人靜等柳存吩咐的時候，柳存看了看安詳躺著的老人，眼神溫和，輕聲道，“葬，風光大葬！”

　　兩人點點頭，恭敬的問道，“可要通知哪些人？”

　　“所有柳家族人！”

　　“所有？”兩人遲疑了一下，還是柳夜出聲道，“奇里堡柳家……亦要通知嗎？”

　　“要！”

　　“凡柳家子弟，皆要參加老祖葬禮，不分老幼大小，不分地位高低！”柳存輕聲道，“老祖為我柳家最長，我暫時無法應承他葬入主家祖墓，至少……也要他風光入棺！”

　　柳夜和柳晝面面相覷，而后方才遲疑道，“只怕……奇里堡柳家僅會派人前來！”

　　柳存身上氣勢流出，驚得兩人瑟瑟發抖，他們不過生凡七階的修為，面對柳存氣勢壓下，也自覺矮了一頭。

　　他們只聽到柳存的聲音傳來，“老祖一生的愿望是振興柳家，我答應了他！”

　　而后就聽到柳存繼續問道，“你們可知奇里堡柳家和我們分裂了多久？”

　　兩人想了想，還是由柳夜出聲回答，“從高祖一脈算起，兩百年有余！”

　　“好，我知道了，你們下去通知吧！”

　　二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到現在我還記得祖宅那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他曾一度是我活著的目標，然而就在今天……他在我面前走了，我感謝他、敬重他。他這一生都為了柳家而活，不應該就這樣低調的走，這一場合該所有柳家之人為他送行！”——《平安日記》卷三、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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