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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編年史 正文 (一五六)意愿(凡卡·科倫斯)

作者/拂曉之影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pluralapp.com ,就這么定了!
    <b>最新網址:<b>秋日的晨光再次傾瀉,鋪滿白塔東側的身軀,以及腳下點綴著白石的廣場。老巫師負手站在窗邊,向外凝望。

    陽光燦爛,湖泊寧靜,廣場上空無一人。

    一周前的結業儀式沒有發生意外,最后一名第二期畢業生也于昨日離開。據老巫師所知,大約一半的學生會返回家鄉,與父母和友人相聚另一部分則打算趕去聯合會,爭取成為其中的一員。鑒于如今帝國的形勢,他委婉地勸告了所有準備前往帝國的學生,讓他們不要對自己的力量過于自信。

    沒人可以常勝不敗。巨龍都可能在戰爭中殞命,更何況尋常的巫師,凡卡心想。

    導師們有三分之一留在塔內,其余人回歸了自己的研究室,或者原本所屬的團體和組織。聯合會的辛西婭前天拜訪了白塔,帶來林德與貝莉爾的口信,并交給他一個新的任務。

    老巫師回過頭,看向掛在門上的時鐘。

    還有半刻鐘,該提前準備好了,凡卡心想。他站到寫字桌后,緩緩握了握右手,讓紅色的印記從手背緩緩浮現。

    許多年前,他與如今的這些學生一般拜訪了那座紅頂銀壁的高塔,并順利成為“家庭”的一員。初入聯合會的那幾年,更是他整個巫師生涯當中,成長最為迅速的時期之一。

    僅次于他加入,與菲斯特等人相識之后的三年。

    如今他教授出的學生們,亦先后加入了他曾經的“家園”。尤其是那兩名他所看重,卻一度拒絕跟隨他研習的少女凡卡從未低估過她們的潛力,但他本以為,即便有他的悉心教導,她們成長為出類拔萃的巫師,也至少是兩三年后的事情。

    卻不曾想到不足一年,只論聯合會的評級,兩人已經追上了他。

    那絕非簡單的讀書和實驗能達成的,從而讓他想起曾經的自己。他知道尤菲和琳加入了傭兵團,團長正是菲斯特曾經的弟子。可他同樣清楚,除了上一場戰爭的末期,與莉莉諾諾團便沒有太多交集。

    那些成長歸功于她們自己。或者說,如果休斯的消息屬實,歸功于曾經的“她”的密友名為艾莉西婭的女人。

    凡卡認識貝亞德,也見過萊昂諾斯和“艾歐”,自然猜得出艾莉西婭的身份。他猜不到的是,對方于二十年前放任旅團解散,卻在現今試圖介入局勢的理由。

    詢問毫無意義。艾莉西婭知道一切,卻從不給出解答。而思索出確切的緣由之前,他必須繼續遵守與“她”的約定

    放棄屬于的一切,安靜地觀望,然后等待。

    幾分鐘的等待悄然而過。

    手背上的印記微微發熱,帶給他由魔力編織的信息這是聯合會印記的基本用法,也是新成員們通常最初學會的技巧。然而這一次,消息的來源遠遠超出了通常的距離,傳來的也并非話語,而是以魔力封裝的咒文。

    “sdufurthurenlne,rnluruleternis”

    無論天涯海角,秘法始終同源。老巫師感知著魔力的旋律,在心中無聲復誦。艾爾納人的語言蘊含魔力,如果念誦者是巫師,咒文便意味著成型的秘術。凡卡瞇起眼睛,仿佛看到石砌的塔頂與他的辦公室逐漸重疊,而陽光穿過墻壁,正灑落在整個房間。

    “lshupersulpdurur”

    吾人一體同心,老巫師想。眼前的塔頂更為清晰,腳下的圓形法陣反射著陽光,仿若一團乳白的云朵。兩名少女的身形漸漸浮現,并肩而立,手牽著手,迎上他的目光。

    凡卡暗自贊嘆。

    盡管都被認為無限寬廣,星界的本質仍遠比物質界復雜難解。它不存在客觀的重力,時間和距離,也不遵循物質界的維度和事物結構。若用一個寬泛的形容,星界更接近一片純粹的信息宇宙,根據拜訪者而具象為不同的形態。

    傳送術正是利用了它的性質:解析并短暫改變星界的架構,便可找出兩點間最短的通路。但若大意失誤,星界就會將旅行者送到各種不該去的地方高空、地底、建筑物的墻內,或是某個人的身體里面。

    每一條都曾是血的教訓。當然對于如今的大陸,那些教訓和經驗全都失去了意義。

    貝亞德封鎖星界之后,聯合會閱遍古籍,嘗試研究出繞開封鎖的手段。巫師們提出了幾十種猜想,最為實用的便是眼前這種以聯合會的徽記與魔力作為信標,采取近似召喚的手段,令兩個地點在星界中交疊。

    該輪到他了。老巫師輕輕抬手,房間內的魔力頃刻歸于沉寂,在一次呼吸間與另一側的魔力同調。然后他上前一步,搭上尤菲與琳相握的手。

    “erelprstrel”老巫師說。

    有一剎那,似乎塔樓與房間即將融為一體,再也不分彼此而下一刻,房間里的一切從老巫師面前飛速淡去,石砌的塔頂則顯得愈發真實。初升的陽光灑滿他的身軀,腳下是堅實的巖墻,被他搭住的手上傳來柔軟和溫度。

    老巫師退開一步,臉上浮起贊賞的笑容。

    “做的不錯。”他說。

    “托了學院長的福。”粉色的少女神情淡然,仿佛這一切根本不算困難,“這應該算是個不錯的記錄,有時間我會報告給聯合會的。”

    “就是儀式還是太麻煩了。”琳鼓了鼓臉頰,表達出她對此的不滿,“學院長你不去改良它一下么?”

    “卡爾曼正在嘗試構建兩人的框架,霍頓打算弱化對于地點的限制,阿特爾在簡化甚至試圖省略法陣,老頭子我就不瞎幫忙了。”凡卡笑了笑,“休斯大致把你們的事跡告訴我了,但我想聽你們說說更多的細節。”

    “那沒問題,雖然都不是什么令人開心的事。”尤菲走到塔樓邊緣,向下眺望片刻,輕步走下石砌的旋梯,“一邊走一邊說吧,我們到實驗室去。”

    于是凡卡隨著她們走下塔樓,來到北方的城壁之上。從這里足以眺望大半個外城區,甚至能看到原野上星羅棋布的營盤。可惜的是,街道上看不見什么行人恐怕民眾們還在擔心一周前的那場慘劇重演,以及由城外軍隊發起的進攻,老巫師想。

    凡卡將目光投向更遠處,感覺到手臂正微微發熱。那是體內的魔力感受到他的心情,自發地展開運轉,準備迎接即將來臨的戰斗。

    那可不行。老巫師微微搖了搖頭,讓身體歸于平靜。帝國入侵艾爾德斯時,他遠在火山堡的實驗室中,從未親自前往戰線而這一次,盡管他來到了這里,亦不打算參與任何一場戰斗。

    “城里怎么樣?”凡卡嘆了口氣,低聲問道。

    “不怎么好。”琳直截了當地回答,“疫病的事情還不算,糧倉四天里失了三次火,卻根本抓不到犯人在哪兒。還要說的話,最近離城采買的商隊,比平時也多出了一倍以上吧?”

    “畢竟德萊恩同意商隊們離開,卻沒有允許他們回來。”尤菲解釋道,“德萊恩還宣稱只要民眾愿意,都可以前往他的領土,成為他的領民。某種意義上,我們也無法怪責他們。”

    “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膽大還是魯莽。”金發少女甩了甩腦袋,“說真的,要是這場瘟疫在他的軍隊里傳開,我看他上哪兒哭去!”

    “無論發生什么,受苦的都是民眾。”老巫師緩緩接上話,“如果事態演變至此,你們打算如何收場。”

    粉色的少女沉默了片刻,然后將目光投向他。

    “我不知道。”她說,“我只能盡力解決問題包括向所有人尋求幫助,比如說你,科倫斯導師。”

    是這樣啊,老巫師心想。只不過,對于眼前發生在帝國的一切,他必然幫不上多少忙。

    “先從休斯提到過的瘟疫開始吧。”凡卡科倫斯跟隨在少女身后,低聲轉換了話題,“你們發現了什么?”

    尤菲點點頭,復述了她們發現疫病時的場景,逐漸延伸至她們確認病源,以及此后嘗試過的許多手段。金發少女不時插進兩句,提及尤菲那些不講道理的行為,以及輝光城以外的事件進展。

    當三人走過整個北側城壁,敘述也終結于數日前那個噩夢一般的清晨:降臨的神跡沒能真正治愈城內的瘟疫,亦沒能徹底安撫慌亂的人心。隨后的流言將災難全數歸咎于瑪洛琳,而不愿眼見民眾受苦,拯救了他們的則是“上神埃達”本人。即使女皇親自發表宣言,為莉莉與尤菲背書,效果依然不夠理想。

    “我們收集了城里的小道消息。”尤菲的聲音平靜而淡然,“他們說,若女皇繼續當政,疫病很快便會卷土重來,而這一次,神明將不再憐憫眾生。”

    “說真的,那些話一點都沒錯。”琳以手撫額,嘆了口氣,“唯一的差別是,就算女皇真的退位了,結果也是一個樣子。”

    “但女皇不可能退位他們明白這一點,我們也一樣。”尤菲一邊說著,將掌心覆上西塔樓的門,解開秘術設下的門鎖,“只要女皇沒有放棄,我們就算不上失敗。”

    她推門而入,披上白色的長袍,變回這座塔樓里的“助手”。琳同樣套上白衣,凡卡則無需這樣做。他自己的巫師袍便是白色的,那是他對自己的警醒。

    他不再是旅團的,或者聯合會的一塔之主,而只是名年邁的學院講師。凡卡還記得許久以前,她曾經開玩笑般地問他,若某一天失去了力量要怎樣做。現在想來,或許就如同此時這般。

    力量只屬于他自己,而知識可以延續。

    房間里還有兩名陌生的巫師。盡管身上不是紅色巫師袍,但他們屬于聯合會的氣息一眼便知。那名金發青年正忙著照顧動物,利用各種儀器分析抽取的樣本黑發的年輕人則埋首于書本紙卷當中,對于三人的到來毫無察覺。

    “蘇拉去了衛兵那邊協助巡查,估計再有一陣子就該回來了。”金發青年手上不停,只是抬起頭瞟了門口一眼,“怎么多帶了個人回來,這位老大爺是誰啊?”

    “也就你會叫人家老大爺啦,法米爾。”琳白了金發青年一眼,“魔能轉換公式的提出者,科倫斯爆裂的原主,聽過沒有?”

    “科倫斯”法米爾愣了一瞬,然后猛地吹了聲口哨。

    “哇喔!”

    他三兩下將手里的樣本丟進儀器,然后沖過去搖晃另一名年輕人的肩頭,“別查了,卡夏,你的偶像來了!”

    被稱為卡夏的青年迷迷糊糊地抬起頭,從他稍顯紊亂的魔力看來,凡卡確定,他至少兩三天沒好好休息,“什么?”

    “我是凡卡科倫斯。”老巫師走近過去,看了眼黑發青年正查閱的書聯合會所編纂的,“或許我可以幫上忙。”

    黑發青年眨了眨眼睛,終于聽懂了剛剛的話,立刻騰地站起身來,“科倫斯大巫師!您您怎么來了!”

    “只是幫聯合會完成一項實驗,順帶來看看這里的情況。”老巫師平靜地回答,“你在查找什么法術?”

    “啊那個。”黑發青年深呼吸了兩次,身體里的魔力隨之恢復平靜,“就是之前的倉庫火災,我收集了現場殘留的魔力痕跡,正在檢查是什么法術造成的。”

    “有發現么?”琳也跟著湊近過來,“我記得卡夏你說,那不是來自物質界的法術吧?”

    黑發青年點了點頭,面色略有些猶豫,“最相似的是深淵的邪惡秘術。讓守衛陷入昏睡的應該是,至于引發大火的抱歉,我還沒找到足夠相似的結果。”

    “把魔力拓印給我看看。”

    任何法術都會留下痕跡環境中的游離魔力被成型的法術擾動,從而貼近或遠離對方的規律。這種痕跡僅能被時間抹消,而現有的技術足以在它們消失之前,將其拓在處理過的紙卷上面,作為過往之事的明確證據。

    而拿到那兩枚卷軸后,老巫師只是抬起右手,輕輕撫過其上,便從記憶中找到了答案。

    “你的判斷很不錯。”他贊賞了卡夏,“另一個法術是,通常在巴托九獄流傳的秘術。”

    “你說地獄。”法米爾皺起眉頭,“不是魅魔和夢魔獨有的技巧么?這咋回事兒魔鬼和惡魔都能組隊了?”

    “晉升自魅魔的惡魔,有些時候會選擇保留那個能力。”尤菲稍加思索,輕聲解釋道,“至于地獄柴堆我從書里讀到過,因為它難以撲滅和蔓延迅速的特性,許多惡魔都會嘗試去學習。”

    “也就是說,放火的多半是個惡魔了。”金發少女撇撇嘴,“我說,不會是從迷鎖里跑掉的那只倒霉炎魔吧?”

    因為顯而易見的原因,凡卡知道這件事的始末,且主動追查過對方的行蹤這幾乎違背了他曾立下的誓言。所幸,看起來它不打算惹什么麻煩,他便沒有去打擾對方。

    “不是它。”老巫師搖頭道,“它不在這里,也不可能做下這些事。”

    尤菲與琳對視了片刻,然后粉色的少女輕輕對他頷首。

    “我相信你,學院長。”她平靜地說,“這樣一來,反而更符合我們的推測了。”

    “哈?”金發的青年困惑地撓了撓頭,剛好問出老巫師心中的疑惑,“什么推測,我怎么不知道?”

    “那只炎魔聽命于弗雷格斯,而且本體被困在了這片大陸。它沒理由幫德萊恩做這些雜事,也不大可能冒險混進輝光城要是被巴拉克或者休斯發現,可是沒那么容易逃掉的。”尤菲揮了揮食指,嘴角微微上揚,“那除了它以外,居住在深淵,且知道艾爾所在的,還會有誰呢?”

    老巫師明白了尤菲想說的話。“你是指艾歐?”

    “德萊恩敢于正面與我們對抗,必然有著隱藏起來的底牌。我認為,那可能就是你要找的人。”尤菲放正了神情,“即使這樣,您仍然不愿意幫助我們么,學院長?”

    非是不愿,而是不可,凡卡心想。“現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他低頭沉吟,“如果真的能夠證明我會再認真考慮一下,應該怎樣做。”

    尤菲點了點頭。金發少女揉揉臉,讓表情顯得放松了些。

    “這姑且算是個承諾吧。”她說,“接下來,給我們一點藥劑上的建議唄,學院長?”

    “好。”

    凡卡點點頭,退到一側,負手旁觀。與他記憶中的模樣相比,金發少女的魔藥技藝愈發嫻熟。她有條不紊地切分和處理材料,掌控著火力與溫度,讓整個過程有如一支交響樂般優雅而和諧。這甚至讓凡卡確信,只要時間足夠,對方在魔藥領域超過自己是遲早的事。

    只要還有足夠的時間,老巫師想。

    隨著材料不斷加入、溶解和攪拌,坩堝中的液體從黃色變為綠色,然后變成蒼空般的藍。魔焰溫和地包裹住坩堝,讓液體維持在沸騰的臨界點上。片刻之后,幾十個小小漩渦從坩堝中升起,緩緩旋轉著,仿佛藥劑帶有了生命一般。

    那就是智慧魔藥。它能夠傾聽飲用者的心聲,達成飲用者的期待,被稱之為簡化版的許愿藥劑。它還有著萬靈劑的別名,因為無論疾病、毒素或傷口,它都擁有極為出色的療效。

    琳用小勺舀起每一個漩渦,將其盛裝到試管里面。老巫師安靜地看著這一切,然后滿意地點了點頭。

    “很出色的萬靈藥,可以給滿分。”凡卡評價道,“但我想它沒有用。”

    “總要試過才知道。”

    琳一把抓過尤菲的手,取了些血,滴入其中一個試管當中。試管中的漩渦似乎抖動了片刻,然后整副藥劑安靜下來,被染成墨汁般的黑色。

    “它死了。”老巫師說。

    “再試試其他的樣本。”尤菲從架子上取下之前制備過的血液,一邊敘述著它們的來源霜葉鎮的老兵,以及北塔樓的患者。她重復著琳剛剛做過的事情,輕聲許下讓它們恢復的愿望,可惜結果如出一轍。

    “這是怎么回事?”法米爾看看尤菲,又看向老巫師,一臉的難以置信,“科倫斯大師,你好像知道什么?”

    話是沒錯,只是答案不會讓人開心。“我想它不是產物,而是神術網絡的一部分一些失控了的殘余。”凡卡低聲說,“除了相同層級的力量,任何外物都無法影響到它。”

    “換句話說,學院長你也沒辦法咯?”琳追問道。

    “沒錯。”凡卡點了點頭,毫不遲疑地承認道,“我是個平凡的巫師,沒有如同海蘭西雅,以及”他看向尤菲,“你的母親那樣,改變網絡規則的能力。”

    法米爾和卡夏有些訝異地看向凡卡顯然在他們的印象中,這和老巫師的諸多傳聞并不相符。而他一直看重的兩名女孩交換了一下目光,似是對剛才的回答早有預期。

    “沒關系,有時間我會去問問母親。”還是尤菲開了口,“學園長你愿意來到這兒,對我們來說已經足夠了對了,今晚我們團里有一場聚會,你有興趣一同參加么?”

    聚會?這件事可沒人告訴他。“你們的團”

    “莉莉團長和其他人都回來啦。就是兩天前的事兒。”琳輕松地解釋道,“聽說我們入學之前,你就認識我們團長了?”

    還要早上許多,托了菲斯特的福。“好吧。”老巫師拍了拍長袍,露出些許寬慰的神情,“我會去見見她的。”

    這也是僅有的,他能做到的事。他救不下這座城市和數十萬的民眾,但保護昔日的幾名熟人,老巫師心想,或許還在他的能力之內。

    太陽邁上穹頂,隨后漸漸西沉。

    當日下午,德萊恩再一次發起進攻。四具床弩投射出燃燒的巨矢,飛越數里特的距離,徑直墜向城東的住宅群中。老巫師來到內城的城壁上,看著民眾們慌慌張張地逃出住所,而城衛軍很快趕到,用砂土瓶撲滅熊熊燃燒的野火,留下被燒毀大半的房屋。

    重炮魔像做得則稍顯遜色。它們的射程比床弩短上一半,也不敢靠近到城防的覆蓋范圍之內。來自土元素界的彈藥不斷轟擊在外墻上,卻無法撼動數百年來不斷加固的城壁。

    這不是他預想中的戰爭。

    按照如今的進度,凡卡確信,德萊恩再花半年也攻不下這座城池。如同尤菲的猜測,眼前只是德萊恩擺開的幌子,而他的身后多半另有其人。

    尤菲認為那是,但他并不完全贊同。或許少女說的沒錯,可也指不定是貝亞德、普羅托迪斯,或者

    沒有證據,多想無益。老巫師嘆了口氣,轉過身,慢慢走下內城的階梯。

    下午余下的時間里,他依次指點了卡夏和蘇拉的法術,順帶回答著法米爾稀奇古怪的問題。而等他隨著尤菲離開西塔樓,來到城里的一座小屋時,其他人都已經到齊。

    屋內的壁爐躍動著火光,將溫暖浸入鋪陳著柔軟地毯的廳堂。紅木制成的長桌旁,的成員們圍攏而坐,各自問候著分別之后的經歷。桌上是豐盛卻不失溫馨的菜肴,貝爾抓著一只烤羊腿,蘸滿從梅隆運來的調味粉,吃得心滿意足。

    女傭兵看到了他們,隨意地揮揮手,示意他們隨意坐下。老巫師則打量著屋內的每一個人,用他們覆蓋掉自己曾經的記憶。

    他熟悉身為獵人之女的莉莉,也見過恢復記憶后的。那時他打算將阿爾馮斯改造成強大的守護者,而莉莉拒絕了他,向他要求一個更為真實的人類。

    比起記憶中的莉莉,如今的女傭兵外貌未變,神情中卻多了點沉穩,以及他看不明白的某些東西。

    她身旁的是阿爾馮斯。年輕人溫和地注視著莉莉,然后收回目光,起身向他致意,舉手投足間與人類別無二致。凡卡甚至能感受到,機關人身周的魔力緩緩擾動,呼應著他每分每秒的心情。

    只有高等智慧生靈擁有這樣的天性。阿爾馮斯已經擁有了心,老巫師想,莉莉是對的。

    除去他們,貝爾倒是沒什么變化。最后一人是個金發青年,衣裝精致,腰佩長劍,面容英俊卻有些落寞。

    “肖恩坦布爾。”年輕人起身,猶豫了片刻,以手撫胸行了巫師禮,“現在是傭兵團的一員。”

    “辛苦了。”算上梅隆王國的事,這位騎士團長稱得上多災多難,老巫師心想。“阿萊婭呢?”

    “她在整合有意愿加入這里的成員。”肖恩回答,“再對他們進行訓練,準備接受莉莉的調遣。”

    昔日瑪爾的騎士,成了如今的傭兵。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凡卡心想,世事難料,正如同二十年前的他們。

    “沒有消亡。”老巫師說,“因為你們存活了下來。”

    “謝謝。”金發青年深吸一口氣,再次以手按上心口,“我會永遠記住她。”

    簡單的問候過后,所有人在圓桌旁圍坐成一圈。女傭兵端起酒杯,飲下一口,述說著她前往幽魂森林后的冒險。在老巫師耳中,那不下于最為曲折的幾次經歷若從莉莉自身來說,甚至猶有過之。

    難怪她有著這樣的成長,老巫師想。他甚至隱隱有些羨慕對方若能親身體驗的深層奧秘,想必他能夠在秘術的領域更進一步。

    之后是屬于尤菲與琳的故事。比起有些壓抑的,兩人講述的要輕松許多。只是當線索逐漸引向結局,得知另一片的艾爾大陸已然毀滅時,所有人都不由得沉默了片刻。

    “沒想到吶咱以為咱的故事已經獨一無二了,可汝等的經歷居然也不差半分唄?”

    莉莉端起杯子,將里面的果酒一口氣飲盡,然后長長吐了口氣,“咱說啊,那個什么“鏡之界”,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吶?”

    貝爾擺擺手,表示自己一無所知。琳偏著腦袋若有所思,而阿爾馮斯眨了眨眼睛,輕輕舉起一只手。

    “有個姐姐告訴我”他停頓了一會兒,像是嘗試著理順語言,“萬事萬物都有因果,而每件事如同貫穿了過去和未來的線。當所有的線聚合在一起,大概就成了鏡之界吧。”

    這種描述讓凡卡想到一個人。但莉莉顯然不甚在意這一點,而是迅速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不是指這個,太復雜了吶。”女傭兵側過身,拍了拍機關人的肩頭,同時看著尤菲的臉,“咱更想知道,咱所見的是不是真正的過去,而汝去過的,又是不是真正的未來?”

    粉色的少女點點頭。

    “當然是了。只不過,我想,那是特意為了你們或我們而創造的,過去和未來的兩種可能而已。”

    “哈?”

    “正如一本書的文字固定不變,但每個閱讀它的人,卻能夠看到不同的內容。”尤菲解釋道,“世界上的事物自有因果,觀察它的人卻千差萬別。形象一些地說,在送我們去的地方,我們便是。”

    “我明白了。”阿爾馮斯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評論道,“現在的世界里,我們并不是主角,是這樣么?”

    “我想是啦。”琳整個人趴到桌子上,用指尖撥動著盛放面包的藤籃,“假如這個世界真的有個主角的話,最接近的,搞不好應該是胡魯曼吧?”

    “那個混蛋哪里像了?”女傭兵用力搖著頭,顯然很不喜歡這個說法,“雖然咱的旅行中他笑到了最后,這個世界也和他脫不開干系”她突然瞪大眼睛,“尤菲,總不會汝見到的那個未來,也是他搞出來的亂子唄?”

    這是個合理的推測,凡卡心想。但尤菲思索了好一陣子,搖搖頭表示否定。

    “或許事情不是他一個人的錯。”粉色的少女輕聲說,“而且我覺得,費米爾斯塔克的選擇,既非無法理解,也不是無從實現的呢。”

    莉莉、琳、肖恩、阿爾馮斯連帶凡卡在內,所有人一同將目光投向尤菲。連貝爾都停下了咀嚼,含混不清地開了口,“你講啥?”

    “費米爾是理想主義者,卻不是空想家。”少女側過頭,看了看凡卡,然后將視線投向女傭兵,“莉莉,你應該明白吧?”

    “大概唄?”女傭兵遲疑了片刻,食指從下唇滑向脖頸,“咱當埃達的時候的確做得到很多事吶。這樣一來,要是能拿到更多的力量的話”

    “如果真的結合所有神術網絡,應當可以實現他說出的全知全能的意志重建整個世界,帶給所有人幸福,而誰都無法察覺到,他們的生活與思想不再自由。”少女輕微地點點頭,“當然,這只是我的推測。”

    “不是直覺啦?”琳用手肘捅了捅她,半開玩笑地接上話,“你該不會贊同他的想法吧?”

    “對于生活在其中的人,所謂的新紀元其實不壞。若將目光放到整個宇宙,它可能存在一些隱患。”少女字斟句酌地開口,“然而問題在于,我們能夠選擇的,到底有哪些結局呢?”

    不要妄圖靠幾個人改變世界,那是他告訴過對方的話。凡卡抬起頭,看著少女的眼睛,“你所見到的未來”

    “是神使之間爭斗的結果。或許一切因費米爾而起,但其他的神使必然亦有自己的考量。”尤菲輕聲嘆息,“無論理想還是空想,都比我們見過的那片未來更好。”

    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老巫師想。真神會帶來改變與壁障,可只要社會和文明不斷發展,總有打破桎梏的微小可能。而在尤菲和琳敘述過的未來里文明或是生命,無一幸存。

    “如果我們早點把那個胡魯曼干掉,不讓他有機會搞事情呢?”

    提問的人是莉莉。而這一次,是凡卡開口回答。

    “或許那就是我們原本要做的事情。”他的聲音充滿疲憊,“支持那名巫妖的人,反對他的人,抱著其他目的的人,想要拯救一切的人。”

    “那場毀滅之中,吾等皆是罪人。”

    “從算起,他為此準備了兩百年。他一定學習了很久,也已經擁有了許多。”尤菲補充道,“譬如說,與其認為他剛開始嘗試插手埃達的權能,我更愿意相信那名,或許便是費米爾斯塔克的盟友。”

    “所以她才一直不愿意更多的依靠。”金發少女貼上尤菲的肩膀,替自己的好友做出解釋,“不確定來源的力量,總是不值得過度信任的,對吧?”

    “唔聽汝這么講,安倒是說過差不多的話吶。”女傭兵挑起眉毛,仿佛想到了什么,“她說歷史殊途同歸,比起憑空猜測,更合理的情況是已知的人,完成了做過的事唄?”

    這個推測大膽又不失合理。能夠說出這種話的人,想必是個巫師的好苗子。老巫師瞇起眼睛,似乎能看到那名少女的未來。

    “你們提到的安,她現在去了哪兒。”他問道。

    “她回了紫羅蘭帝國,去找她的祖父和父親。”女傭兵回答道,“但她說過,若是沒有其他任務,很快就會來找我們的。”

    凡卡點了點頭。這是個小小的插曲,卻讓他想起來到這里的原本目的。

    “那就之后再說安的事。”老巫師撫了一把垂落的白發,稍微挺直身軀,“尤菲,琳。我想問你們,愿意來到伊格爾學院擔任導師,同時成為我的弟子么?”

    片刻的沉寂。然后琳看向他,眨了眨眼睛。

    “只有我們兩個?”

    “當然不是。”老巫師點點頭,繼續說出自己早先的決定,“莉莉、貝爾、阿爾馮斯和肖恩。”他依次看向每一個人,“我希望你們能幫學院做一些事。作為回報,我可以給出足夠的金錢,以及接觸學院里秘術的機會。”

    這算得上優渥的條件,老巫師想。他同樣清楚,眼前房間里的所有人或許除去貝爾都很難被簡單的金錢和物質所打動。

    他沒想到的是,這次最先給出回答的,是貝爾。

    “俺不去。”貝隆人用力搖搖頭,“你是巫師,你的塔是巫師塔。俺如果去了,能干啥?”

    老巫師一愣,“城里有,學院也有適合你們去做的事”

    “俺去過。”貝爾繼續搖頭,“那里沒意思。都是些砍柴,收割麥子搞不好,還得成天幫你的學生們找貓。”他抓起啃到一半的羊腿,放在鼻子旁邊嗅了嗅,“俺想過了,呆在火山堡,當一個貝隆人不適合俺。呆在你那里,當一個成天打雜的,更不適合俺。”

    他放下羊腿,用力拍了拍胸口,“俺決定跟著莉莉了。除非她打算跟著你混,不然俺肯定不去你那兒!”

    老巫師呼出一口氣。莉莉哈哈大笑。

    “聽到了唄,凡卡?”她往空掉的杯子里又倒了些酒,然后一飲而盡,“汝的學院,現在不如咱有吸引力吶!”

    的確如此,老巫師心想。不過那只是對于戰士來說,而尤菲、琳以及肖恩,都是巫師

    “科倫斯大師。”金發青年起身,面向他輕鞠一躬,“我答應過莉莉,答應過我的團員們,我必須守諾。”他抿緊嘴唇,似是在微笑,“即使母親不在了,我也永不會背叛。”

    這也是預想之中。至于莉莉,剛剛的話語已經表明了態度。還沒給出回答的,便只剩下他真正在意的兩名少女。

    “為什么?”

    他聽到琳的詢問,便轉過視線。金發少女的眼中閃爍著光,那是一瞬即逝的驚喜,以及對于知識的探求。

    “因為你們有足夠的潛力。你們的力量需要被進一步打磨,然后用在更有價值的地方。”老巫師緩慢地說,“帝國的內戰遠沒有結束。它可能會吞噬很多人的生命,我不希望那包括你們。”

    “其他人的性命呢。”琳看著他,“就不那么重要了么?”

    事實如此,老巫師心想,生命向來有價。那不是指他們手中的財富、權勢或力量實際上,哪怕輝光城不復存在,也不影響艾爾大陸的延續。可如果尤菲不慎喪命,他相信,一切就將回到原路,墜向少女看見的那個未來。

    凡卡緩緩抬起頭,說出心中的猜測,“琳,你們去過的中,是否沒有你們不,應該說,沒有尤菲的存在?”

    金發少女快速地看了一眼身邊,而尤菲對她點點頭。

    “學院長你猜對了。”琳向他舉起拇指,“可那代表了什么呢?”

    她們一定明白,只是在等他開口。“代表尤菲必須活下來。”老巫師面容嚴肅,“否則,不管我們怎樣做,或許就都是徒勞。”

    “我不這樣認為。”

    自從他提出建議時起,這是尤菲第一次給出回應,“那個世界沒有我,只意味著另一件事改變這片大陸的命運,正是我被創造出來的理由。”

    這的確說得通,盡管他不愿這樣去想,“可如果你死掉了”

    “學院長,假如我一百年后死了,大陸也一定會毀滅么?”

    那顯然不是。他搖頭。

    “實際上,就算我現在死掉,未來也已經改變了。原本的世界里,你這時應當見不到琳,也見不到肖恩。”尤菲微笑以答,語氣與神態讓凡卡想起她的母親,“而且,說不定我去了你那里,結果才會更加糟糕呢。”

    老巫師想要反駁,卻一瞬間明白了少女想說的話。“你想說如果我影響了你”

    “作為未來可能的,聽從你的建議,才會讓一切重蹈覆轍當然這只是詭辯罷了。”尤菲輕輕起身,聲音平靜且清晰,“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事我想去做。包括當上學院的教師,以及成為你的學生。”

    “但還有一些事,我必須去做。”她說,“每個人都可能犯錯,我也一樣。但如果我不做,就一定有錯。”

    “而且我們離開的話,團長肯定會很生氣咯。”琳的話語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倒不如說,我們的研究室里,始終給你留著一個位置呢,學院長。”

    老巫師嘆了口氣。這一次他輸得徹底。他整理心情,讓自己看起來沒那么難過。

    “如果有時間,隨時歡迎來白塔找我。”他沒能保護任何人,也不可以加入他們。他只有等待,必須等待。“看來這次,我是要空手而歸咯了。”

    “空手?怎么會咧。”貝爾聳了聳肩,拿起桌上的另一根羊腿,蘸滿辣椒粉,遞給了他,“給,拿著路上吃,可舒服咧!”

    于是凡卡接過羊腿,放到嘴邊,咬了一口,慢慢咀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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