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別來無恙！”

　　朱全忠的臉上不悲不喜，看不出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但是李曄知道，這家伙恨不得現在就撲上來，把自己撕成碎片才會甘心。

　　“尚好，倒是齊王清減了。”

　　李曄一抬手，示意對方坐下。

　　現在他的身邊只有黃靖一人，這家伙當然不是傳說中的大內高手。

　　要是朱全忠憤然暴起，搞不好李曄還要保護這小子。

　　朱全忠輕輕一笑道：“戎馬倥惚，不敢稍有懈怠。否則一著不慎，便是滿盤皆輸。譬如今次與陛下對弈，臣只能投子稱負。”

　　那天被火箭炮轟擊之后，軍營是一片狼藉。

　　尤其是那種冒著白煙的怪物，不但帶著劇毒，還會自行的燃燒。

　　朱全忠可親眼看到一名士兵被燒成白灰，即便是給他潑灑再多的水也沒用。

　　“嘶！”

　　想到那裊裊盤旋的白煙，朱全忠的心就是一顫。

　　李曄道：“既然齊王投子告負，那朕也就不客氣了。

　　先皇以卿忠誠，特賜全忠兩個字。

　　但卿的所作所為，卻沒有半點忠義。

　　既然如此不堪，朕就要把這兩個字收回去了。”

　　“什么？”朱全忠頭上青筋暴起。

　　李曄先是鼓動義成叛離、又進軍忠武、淮西，并且占領汴州城（開封），這分明是逼著他動手。

　　可到頭來，李曄這個始作俑者，卻反而說朱全忠沒有半點忠義，這簡直是顛倒黑白。

　　“朕說的不對嗎？”李曄笑道：“你是朕的臣子，朕讓你交出宣武，返回長安，你會接受嗎？”

　　“不接受！”朱全忠咬牙切齒道：“否則我的腦袋就保不住了。”

　　李曄嗤笑一聲道：“那不就結了，不服從朕的命令，你就是個叛賊，朕收回賞賜的東西又有何不妥？”

　　朱全忠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說道：“陛下今日讓我來，難道就是打口舌官司？

　　若如此，不如兩軍再次擺陣，一決雌雄！”

　　李曄不屑道：“那天要不是你逃跑，這雌雄早就定了，又何必拖延到今天。

　　你要打也可以，現在就回去準備，明日兩軍決戰，不死不休！”

　　他也不是嚇大的，朱全忠前幾天才吃過敗仗，明天也戰勝的幾率也無限接近零。

　　能被這樣的對手唬住，李曄就得去看腦科了。

　　朱全忠豁然而起，但就在這時，他感到了一絲異樣。

　　仿佛是被一頭猛獸盯上，下個呼吸就會撲過來一般。

　　“你埋伏了人？”朱全忠赤紅著眼睛說道。

　　李曄輕笑道：“彼此彼此，不過你的那些手下不怎么走運，現在也快死了吧！”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遠遠傳來一聲爆響。

　　“砰！”

　　朱全忠身后的雪地上，赫然出現了一灘鮮紅。

　　“砰！”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又是一聲槍響。

　　這次可以清晰的看到一道血箭飚起，只是在這寒冷的冬日早晨，任何有溫度的東西都會變成朦朧的霧氣。

　　“朱阿三，朕需要一個解釋，說好300步內不準有人，可你的部下竟然潛入左近，這是要圖謀不軌嗎？”李曄理直氣壯的問道。

　　朱全忠灑然一笑說道：“確實如此，本來是想擒住陛下，然后要挾京軍撤退。

　　但現在看來，我還是失算了。

　　陛下，既然你占據了優勢，那就先提出條件吧！”

　　李曄輕笑道：“果然是個梟雄，有你這樣的對手，朕也才不會寂寞。

　　讓出汴州，前往江南東道。”

　　朱全忠眼睛一瞇，雖然他也知道是這個結果，但還是想掙扎一下。

　　“讓出汴州我的大軍就會星散，沒有我震懾李克用，此獠必然會凌迫長安。”

　　李曄聽了，不禁笑道：“朱阿三，朕連你都能收拾，又怎么會懼怕一個沙陀人。

　　你也不用操忠臣的心了，是自己退，還是朕打著你走？”

　　朱全忠胸中怒火翻涌，但還是強壓下去。

　　“砰！”

　　他剛要開口說話，又聽到一聲槍響。

　　只見遠處山上，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人正在翻滾跌落，身后全是星星點點的血跡。

　　“快差不多了吧！”李曄問道。

　　朱全忠咬著牙說道：“還剩下兩個，恐怕很快就要命赴黃泉了吧！”

　　李曄道：“你難道不擔心自己嗎？”

　　朱全忠獰笑道：“我有什么好擔心的，如果被你暗算，宣武全軍必然劫掠四周州縣。

　　陛下現在羽翼未豐，想必也派不出軍隊攔截。

　　恐怕到時，這一片地區都將糜爛，朝廷就是占有也毫無用處。”

　　李曄冷冷道：“你盡管去做好了，朕絕對只會袖手旁觀。”

　　朱全忠反而愣住了，半晌才喝道：“你是大唐皇帝，周圍百姓都是你的子民。

　　難道，你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受到屠戮？”

　　李曄把手一攤，說道：“朕現在進軍汴州，百姓只要小不如意就會說齊王在時如何。

　　如果你能劫掠一番，百姓就會視朝廷軍隊如救星。

　　即便朕橫征暴斂，百姓也甘之如飴。”

　　話到這兒，李曄又輕笑道：“齊王能如此幫忙，朕實在不知如何感激。

　　要不給你題一塊匾額，上面寫公忠體國如何？”

　　“公你個死人頭！”朱全忠暗罵道。

　　他當年道行還潛，偷了主家做飯的鐵鍋去賣，隨即被人捉住。

　　要不是主家老夫人勸解，腿都給打斷了。

　　即使是這樣，他還落了個“無賴”的名聲。

　　不論是到哪兒，都吃盡了白眼。

　　皇帝今天干的可比無賴出格多了，怎么就沒人也指著他的鼻子大罵幾聲。

　　“陛下，是要逼死我嗎？”朱全忠厲聲問道。

　　李曄道：“談不上，不過朕實在不想看到你，滾到江南東道去吧！

　　最近五年，敢到江北一步，我立刻率軍將你剿滅。”

　　朱全忠悲憤道：“天家果然無情，我才平了秦宗權，你就要卸磨殺驢。

　　天下人見了，還有人敢為皇家出力嗎？”

　　李曄道：“朱阿三，這是你逼著朕出手的。

　　平了秦宗權后，你能老實安生的呆在宣武，那朕是絕不會出手。

　　可惜你太膨脹了，還想入關中控制朝廷，那就別怪朕不客氣了。

　　今天不殺你，就是因為你平秦宗權有功，不然你現在已經是一具尸體。

　　別以為你的那些后手會奏效，朕只要扔出官爵，敬翔、楊師厚、葛從周都會歸降的。”

　　朱全忠重重的喘息了幾下，說道：“為什么要我去江南？”

　　李曄道：“那邊是鐵板一塊，需要你去攪一攪。”

　　朱全忠笑道：“你就不怕我東山再起？”

　　李曄道：“死灰復燃，便溺可熄！”

　　“砰、砰！”

　　又是兩槍響起，朱全忠埋伏的人，一個都沒留下。

　　“好狠！”

　　朱全忠卻只能咬牙說道：“我立刻撤退，但你不得追擊。”

　　李曄道：“可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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