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全義有氣無力的趴在城墻上，呆呆的看著下面的戰況。

　　這許多天以來，他也沒有吃過一頓飽飯，現在早餓得沒力氣了。

　　可即便如此，張全義還是喃喃自語道：“這是哪路人馬，膽子也太大了！”

　　不可否認，那支身穿紅衣的騎兵確實悍勇，一個回合就把兩倍于己的河陽牙軍干掉。

　　張全義還以為對方會見好就收，可他做夢也沒想到，那群紅衣騎兵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的，竟然對李罕之的本陣發動進攻。

　　“膽子太大，太大了。”張全義失神的說道。

　　“結陣，快結陣。”李罕之的態度是恰恰相反。

　　作為一個沙場宿將，他當然知道讓騎兵貼近會造成什么后果。

　　那將是一場屠殺！

　　李罕之的身體顫動起來，他大聲的咆哮道：“不聽號令者死！”

　　可惜，河陽牙軍已經全軍覆沒，沒有他們的協助，李罕之的命令根本傳不出去。

　　現在只有周圍的一部分人馬結成方陣，其余的還都處于茫然不知所措的狀態。

　　“讓他們靠過來，快啊！”

　　但在這混亂中，李罕之的聲音根本傳不出多遠，就被各種嘈雜所湮滅。

　　完了。

　　李罕之只剩下這么一個念頭，他知道崩潰很快就會來臨。

　　“轟隆隆。”

　　沉悶的蹄聲滾滾而來，那種震撼的感覺，仿佛是滔天巨浪，正排山倒海般的壓下。

　　“啊！”

　　士兵的臉上紛紛露出恐懼的神色，但他們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能發出一聲聲徒勞的嘶喊。

　　他們或者將手里的武器舉起來，或者往后挪動著步子。

　　“放箭、放箭！”李罕之瘋狂的咆哮著。

　　站在他身邊的弓箭手，立刻將手里的長弓對準天空。

　　“咻、咻、咻！”

　　鋒利箭矢瞬間刺破虛空，短短幾個呼吸它們就到最高點。

　　緊接著，箭矢以更快的速度掉頭向下。

　　“啊！”

　　慘叫聲幾乎在同時響起。

　　“你們眼睛瞎了嗎？”緊接著就是惱怒的咒罵。

　　現在，李罕之控制的地域并不大，所以箭矢全落在自己人的身上。

　　當發現箭矢是來自后方時，吃了苦頭的河陽兵當即破口大罵。

　　“好！”

　　這一幕，反而讓李罕之鎮定下來，他又發出低沉的吼叫。

　　“放箭！”

　　“咻！”

　　又一輪箭矢升上空中。

　　很快在陣地外圍，密集的羽箭組成了一道明顯的界墻。

　　“快撤，你們不是他的對手！”張全義覺得血都要冷了。

　　李罕之的殘忍，并沒有讓張全義感到驚訝。

　　他只是不想看到那些紅衣騎士死于非命，于是拼盡所有的力量，大聲的警告對方。

　　近了。

　　越來越近了。

　　狂奔的戰馬很快就要沖進入羽箭的射程。

　　“完了。”張全義嚇得連眼睛都閉上。

　　不用問，等一會兒就是血肉橫飛，至于能有多少紅衣騎士幸免，那就要看造化了。

　　“嘟嘟嘟。”

　　出乎意料的是，城下幽幽的傳來一聲號響。

　　“轟隆隆。”

　　馬蹄翻飛，箭矢舞空。

　　讓人驚詫的是，城下并沒有傳來慘叫。

　　張全義顫顫巍巍的睜開眼睛，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合不攏嘴。

　　“怎么可能？”

　　那些急速馳騁的騎兵竟然由橫隊變成縱隊，巧妙地繞開了箭矢的攻擊。

　　“好！”張全義興奮得直拍大腿。

　　這樣精湛的騎術是他生平所僅見，就連那些沙陀人也未必能趕得上。

　　“張節帥，某等是朝廷兵馬，此次奉命解救洛陽。只要你們堅守城池，就一定能取得最后的勝利。”

　　沒想到的是，騎兵并沒有退開，反而繞到洛陽城下喊道。

　　“張某在此，謝謝圣上恩德。”張全義大聲哭喊道。

　　“敬禮！”

　　領頭的軍官大聲喊道。

　　那些士兵紛紛舉起右手，朝他做了一個古怪的動作。

　　不用猜張全義也知道，這是向他致敬，他也連忙向下拱手，表示自己愧不敢當。

　　“轟隆隆。”

　　紅衣騎兵迅速離開城下，但他們也沒有走太遠，就在附近不停游弋。

　　只要河陽兵有任何的異動，他們就會包抄過去。

　　損失了幾支小股部隊之后，李罕之也停止了試探，他將軍隊組成一個密集的軍陣，一步步的朝著紅衣騎兵逼過去。

　　“特奶奶的，怎么又成這個鬼樣子？”楊普惱怒的吼叫道。

　　其實，李罕之的弓箭并不算密集。

　　如果硬沖過去，他至少有三成把握擊潰對手。

　　可這樣的后果實在太嚴重，一個不謹騎兵營就要全軍覆沒。

　　這可是未來的種子，消耗在這兒就太可惜了。

　　正是基于這種考慮，楊普才選擇暫避鋒芒。

　　但他也沒想到，李罕之立刻組成個烏龜陣，又逼得騎兵營步步后撤。

　　“喲，這不是咱們驕傲的大公雞嘛！怎么又被兔崽子逼回來了？”

　　“孫子，你們就在旁邊好好看著，等會兒爺爺給你報仇。”

　　“好好歇會兒，爺爺打累了，會讓你們上場擦屁股的。”

　　沒想到，這一撤就到了步兵土鱉的旁邊，立刻引來一陣冷嘲熱諷。

　　“你們還不是靠炮兵兄弟撐腰，在這兒瞎得意什么？”

　　“炮車全部都用馬拉，所以炮兵也是騎兵。還有你們這些兩腳騾子，有本事別做咱們的馬車啊！”

　　“得了，趕緊去干活，咱們還等著關鍵時刻出擊呢！”

　　騎兵也不是好惹的主，當即反唇相譏道。

　　“再啰嗦把你們統統關禁閉！”直到那些胸前掛著“狗牌”的憲兵趕來，這一場罵戰才算結束。

　　“噓、噓。”

　　這時，一個步兵打起口哨，接著一群兵大聲唱道：

　　“騎大馬，跑河灘。

　　騎兵全是沒卵的漢。

　　天天在家吃軍糧。

　　沒事就去泡婆娘。

　　那個婆娘腿兒粗。

　　指著騎兵罵黑豬。

　　別人一夜能半宿。

　　騎兵就是一禿嚕。”

　　軍隊在行進時，并不禁止士兵唱歌，甚至還會鼓勵一下，組織個對抗賽什么的。

　　畢竟悶頭行軍對士氣有相當的影響，尤其是跨區域作戰時，想家、想父母、怕死等等情緒會讓軍心降到冰點。

　　但今天這樣的曲子是絕對不行的，憲兵立刻進行了制止。

　　“別唱了，不然把你們全抓去蹲禁閉。”

　　“哈哈哈！。”步兵們大笑起來。

　　“肅靜。”軍官們雖然也對騎兵不爽，但也不想鬧得太僵，隨即制止道。

　　“嘀嘀嘀。”

　　這時，軍樂隊的曲調也變了。

　　“立正！”

　　“向右看齊！”

　　“向前看！”

　　“稍息！”

　　隨著這些命令，步兵稍稍有些凌亂的陣型，再次變得整齊了。

　　“嘩啦啦。”

　　原本在中軍位置的炮兵，再次來到最前方，只是看到那些炮車時，步兵的眼睛都直了。

　　“這什么炮，怎么這樣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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