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時分，一直在外公干的黃成回到長安。

　　他也顧不得洗漱，立刻趕回務本樓，才看到李曄就叫嚷道：“圣上，老是把責任推到你頭上，那些宰相干什么吃的？”

　　“干什么，你小子準備造反不成？”李曄把手里的書放到桌上，一臉不耐煩的說道。

　　黃成立刻換了副笑臉，屁顛顛的跑到李曄面前，嬉皮笑臉的說道：“哎喲，職下哪敢造陛下的反吶！就是看那些大臣實在尸位素餐，這心里憋悶的厲害。”

　　李曄道：“這些不怪他們，現在的大唐不比從前了，老臣們的認知跟不上也是正常的事。”

　　說到這兒，他頓了一下又道：“倒是你小子，剛從外面回來就在這里瞎咧咧。怎么，想借老子的手給你立威？”

　　黃成趕緊掏出一把扇子殷勤的扇著，口中則忙不迭的說道：“職下哪敢啊！”

　　“不敢？”李曄正色說道：“那就有點大臣的樣子，滾到下面坐好。再擺出這幅奴才樣，老子把你拖出去打死。”

　　“是！”黃成趕緊收拾嘴臉，來到堂下拱手說道：“稟告圣上，東廠提督黃成前來繳令。”

　　李曄看了，無奈的說道：“行了，少給老子來這套，趕緊說吧！”

　　黃成往左右看了一眼，小聲說道：“圣上，您安排的事情職下已經做好。”

　　李曄道：“田令孜死了？”

　　接到楊復恭被殺的消息之后，李曄立刻派黃成入川。

　　畢竟宮中兩大禍患已去其一，再不把田令孜干掉，西川遲早會出問題。

　　而且讓陳敬瑄干掉田令孜，就是要讓他堅定立場。

　　并在今后相當的時間內，保證西川安定。

　　等到韋昭度鞏固局勢后，再慢慢調整兩川的官員，這樣就能將各種危險降到最低。

　　“死了。”說這兩個字時，黃成的臉色有些尷尬。

　　李曄看了他一眼，道：“既然達到目標，就把田令孜的人頭交付御史臺，明天在城門處掛出榜文，將此賊做過的惡事全部公布出去。”

　　可聽到這話，黃成的額頭上立刻沁出細密的汗珠，思考片刻之后，他撲通一下趴在地上，一路膝行到李曄面前，哆哆嗦嗦的說道：“還請圣上恕罪。”

　　李曄饒有趣味的看了他一眼，說道：“說吧！”

　　黃成小心翼翼道：“圣上，職下趕到成都就秘密會見了陳敬瑄。當時，他已經心膽俱裂，對職下是嚎啕大哭，并一再感謝圣上的救命之恩。

　　職下決定趁熱打鐵，便把圣上的密旨交給他看。不過，職下畢竟和田令孜親戚一場，便遮住了將其明正典刑的一段話。

　　陳敬瑄看了密旨都哭得暈過去，不過還是決定請田令孜飲酒，并在席間動手將其擊殺。當夜，田令孜似乎預感到了什么，一言不發的喝得伶仃大醉，最后被陳敬瑄的親兵勒死。”

　　“勒死？”李曄皺了一下眉頭。

　　黃成道：“是職下一片私心作祟，才造成如此的局面，還請圣上責罰。”

　　“哦。”李曄憤憤不平的說道：“這個死法倒是便宜那廝了！黃成，下次不許再這么做！”

　　黃成看皇帝沒有深究的意思，暗暗松了口氣，又接著說道：“職下細細檢查了尸體，確實是田令孜本人無疑，不過職下害怕其中有詐，又將其尸體火化……。”

　　“什么！”李曄一下子站起來，厲聲問道：“你把他的尸體燒了？”

　　“職下罪該萬死，但是為了防止尸體被人利用，便把他給燒了。”黃成鎮定的說道。

　　“混蛋，是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把田令孜的尸體毀了？”李曄吼道：“黃成，你難道不知道這是違抗命令，是要殺頭的！”

　　黃成的臉色并沒有變化，他重重叩了個頭，說道：“職下罪該萬死，還請圣上依律責罰！”

　　“罪該萬死！”李曄真的氣壞了，大喊道：“這豈止是罪該萬死，就是把你全家都殺了，也不能彌補此事造成的影響。”

　　聽到”殺全家“三個字，黃成的表情扭曲起來，但片刻后他還是說道：“圣上，當時職下并沒想那么多，只是不想一具尸體再攪起波瀾，于是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李曄道：“黃成，你以為那是一具普通的尸體嗎？田令孜趁先皇年幼，干了無數禍國殃民的事，就算是千刀萬剮也不能償還罪過。現在天下人都等著朕明正典刑，你卻自作主張銷毀他的尸體。一旦有人質疑，你讓朕用什么辯解？”

　　“砰！”黃成又重重磕了一個頭，道：“職下有罪，還請圣上重重責罰。”

　　李曄怒道：“你以為朕不會嗎？來人，把黃成送到御史臺，請諸位御史按律法審理。”

　　“圣上息怒！”在外面的黃靖發覺勢頭不對，連忙跑進來勸解。

　　“息怒，怎么息？”李曄怒道：“這兔崽子做出一點成績，尾巴就翹到天上。真以為自己是包打天下的通天教主？老子還就不信，離開你黃屠夫，從今往后吃帶毛羊！”

　　生這么大的火，倒不是李曄要玩什么帝王權術。

　　楊復恭、田令孜對大唐造成的傷害極大，如果不大張旗鼓的處理，又怎么清理那些余毒。

　　偏偏這樣的好棋，被黃成走成現在的樣子。

　　就是李曄有心包庇，但面對清流那幫子人也無可辯駁。

　　“黃成，你倒是贏得好名聲，但把朕和朝廷置于何地？殺人焚尸！好得很，朕成什么人了？”李曄喝道。

　　黃靖連忙道：“黃成，你還不老實交代，看把圣上氣成什么樣子？”

　　“圣上，罪職確實犯了大罪，但絕不是為了名聲。”黃成說著，眼中流出兩道淚水。

　　“那你為了什么？黃成，這種事情是不能交易的，就是田令孜拿出再多的資產，也不可以放他一條生路，你懂不懂？”李曄深吸了幾口氣后，硬生生的壓下心頭的怒火，用稍微緩和的語氣說道。

　　黃成聽了懊悔道：“小的糊涂，當日田令孜拿出千萬貫的資財作交換，并保證從此隱姓埋名，不再在大唐的地界上出現，罪職才找了一個相似的犯人替代。

　　而且陳敬瑄也保證，只要圣上派人接替，他立刻交出西川的軍政大權，并愿意攜全家來長安定局。”

　　李曄道：“錢錢錢，你一個東廠提督關心那些做什么？田令孜那廝的人頭比千萬貫值錢多了，可你這狗東西居然上他的套，真是鼠目寸光。”

　　黃靖道：“圣人，現在怎么辦？”

　　李曄站起來，來回踱了幾步說道：“田令孜的實情有幾個人知道？”

　　黃成道：“就陳敬瑄和某知道，現在還要加上圣人和黃靖。”

　　李曄立刻說道：“下旨，讓韋昭度以最快速度趕往西川，先接下當地的軍政大權。派人護送陳敬瑄一家回到長安。在過河的時候，把押解田令孜的船弄沉了，然后說尸體失蹤，并貼出10萬貫的賞格。”

　　黃成忙不迭的問道：“那么真田令孜如何處理？”

　　李曄冷冷說道：“他不傻，相信以后會老老實實做人。”

　　話到這兒，李曄指著黃成說道：“你自己上一道請病折子，然后滾回家面壁思過，東廠由黃靖接掌。”

　　黃成磕了個頭，說道：“罪職辜負了圣上信任……。”

　　李曄一擺手淡淡道：“走吧！”

　　“是！”黃成不敢再說什么，低頭離開了務本樓。

　　李曄看著他的背影說道：“黃靖，朕是不是太無能了？”

　　黃靖嘆了口氣道：“圣上，是咱們太弱了。”

　　“是啊！咱們太弱了，弱到所有的人都沒有信心的地步。”李曄喃喃自語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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