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上肩，踏步，走。”

　　聽到命令的徐大栓將身側(cè)的長槍扛在肩上，然后伴隨著鼓點踏動腳步。

　　他的眼睛一直看著隊伍前頭的排長，等待著下一步的命令。

　　“這個乳臭未干的家伙，又在哪兒臭屁。”

　　忽然間，耳畔傳來一聲低語，正是班里馬老六的聲音。

　　這家伙雖然長得五大三粗，卻是一副娘們性格，因為嘴比較碎，又被叫做“馬大嘴。”

　　“少說話！”徐大栓輕輕回了一句。

　　“新軍成立那天起，爺爺就吃上了軍糧。這小屁孩哪冒出來的，一下子就成了咱們的頭，真他娘的叫人不服。”馬老六依舊不忿。

　　其實不止他這么想，排里其他的老兵也這么想。

　　當(dāng)然，這些是不能對外人說的，否則就會被憲兵喊去訓(xùn)話，嚴(yán)重點的還有可能禁閉。

　　“誰叫你不識字？”徐大栓回了一句。

　　新軍的規(guī)定越來越嚴(yán)，想成為士官那就要識字5百，士官長要3千，并且還能寫出各種文書。

　　軍官就更別提了，速成軍官學(xué)校需要訓(xùn)練3個月，進入的人首先要有文化，或者是做出卓越的表現(xiàn)。

　　徐大栓如今是上等兵，離下士只有一步之遙。

　　可惜他并沒有通過8月的文化考試，自然無緣成為士官。

　　為此，徐大栓還挨了老頭子的一頓棍棒。

　　“得了，老鴉就別笑豬黑了，你要識字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班長了。”馬老六嗤笑道。

　　就在他們竊竊私語的時候，排長將扛在肩上的長劍向前一指，大吼道：“第三營第二連第二排齊步走。”

　　“一二。”徐大栓吼了一聲后，向前邁出腳步。

　　“瞅瞅，那小子嚇得渾身發(fā)抖。”馬老六依舊譏笑著排長。

　　但這并沒有帶來任何的附和聲，往左右看了一眼才發(fā)現(xiàn)，周圍的戰(zhàn)友一個個都是面色灰白，只有徐大栓等等參加過戰(zhàn)斗的老兵還稍微正常。

　　“少說兩句，要開打了。”徐大栓告誡了一句。

　　雖說在長安城里和飛龍小兒干了一仗，但那天面對的敵人并不算太多。

　　那像今天這樣，敵人密密麻麻的似乎都看不到邊際。

　　“這能贏嗎？”徐大栓心里直打鼓。

　　不過他也不敢有二心，新軍對逃兵的懲罰十分嚴(yán)厲，不但自己要被殺頭，連家里人都要受牽連。

　　所以士兵們早就達(dá)成共識，就是死也死在沖鋒的路上。

　　“立定！”可不多久，排長又大吼了一聲。

　　第二排的士兵立刻停住腳步，然后將肩上槍放在地上。

　　“檢查火種，注意不要讓它熄滅。”排長拼命的吼叫著，不過他的臉已經(jīng)變得血紅，倒不是因為膽怯，而是被自己那稚嫩的聲音給氣的。

　　徐大栓連忙打開腰間的火種盒子，從里面拿出火繩，用嘴吹了幾下之后，立刻看到了一點明紅色。

　　在戰(zhàn)場上，火繩熄滅是殺頭的罪過，所以士兵們都十分注意。

　　甚至還想了無數(shù)的土辦法，這其中的幾種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全軍推廣，倒是讓火繩熄滅的事故大幅降低。

　　就在徐大栓等人緊張準(zhǔn)備的時候，一匹匹駿馬拖著炮車從他們身邊駛過。

　　只是片刻的功夫，那些半跪在地上的炮兵，立刻舉起自己的右手。

　　“都把嘴長大了。”排長喊道。

　　與帶著木頭耳罩的炮兵不同，步兵除了把嘴張到最大外，根本沒有防御聲浪的辦法。

　　“轟！”

　　徐大栓才咧大嘴，震耳欲聾的炮身就涌進耳中，讓所有的人都覺得一陣陣的憋悶。

　　他們還沒有從這樣的感覺中清醒過來，炮兵又打出第二輪齊射。

　　“轟！”

　　一個個黑點慢慢的向前飛去，但在徐大栓看來，這些炮彈仿佛是禁止不動的。

　　“砰。”

　　可就在這時，一個奇異的事情發(fā)生了。

　　其中的幾發(fā)炮彈居然在空中爆開，里面立刻播撒出大量的白色煙霧。

　　不過這個位置離敵人還很遠(yuǎn)，自然也不會有任何的殺傷。

　　“瞧瞧，炮兵的家伙也犯渾了。”馬老六再次譏笑道。

　　他們離敵人的距離還很遠(yuǎn)，只看到炮彈沖入敵陣，但不知道這之后是什么樣的后果。

　　“馬老六，你要再說一句話，回去讓你把廁所舔干凈。”班長忍無可忍怒喝道。

　　隊列中不許說話，馬老六的竊竊私語足以引來憲兵注意，

　　到那個時候，全班都跟著吃掛落，甚至還會影響到他的升遷。

　　“是，班長。”馬老六悻悻的回答道。

　　縣官不如現(xiàn)管，真要被班長針對，以后的日子就難過了。

　　即便馬老六的嘴再碎，這一刻也只能老老實實。

　　“轟、轟。”

　　火炮不停的射擊著，直到一面黃色的旗幟被舉起來，這是炮管過熱的意思。

　　“嘀嘀嘀。”

　　這時，一陣悠揚的笛聲傳來。

　　聽到這個聲音，排長的臉色又一變，他用激動的聲音說道：“第三營第二連第二排齊步走。”

　　“咕！”

　　徐大栓吞了一口唾沫，再一次扛起長槍。

　　誰都知道，真正決戰(zhàn)即將開始，就連饒舌的馬老六現(xiàn)在也默不作聲。

　　步兵們越過炮兵的陣地，緩緩的向前移動，這時候他們才發(fā)現(xiàn)，對面的敵人已經(jīng)炸了營。

　　無數(shù)的人像瘋狗一樣的猛撲過來，用不了多長的時間，他們就會沖到眼前。

　　“立定。”

　　“裝填彈藥。”

　　“瞄準(zhǔn)。”

　　隨著一道道命令傳來，士兵們撕開一個個紙包，將里面的藥柱、鉛丸塞進槍膛里。

　　然后，對準(zhǔn)那些飛奔而來的敵人。

　　近了。

　　更近了。

　　似乎都能聞到那些家伙嘴里噴吐的臭氣了。

　　“開火。”

　　“呼！”

　　槍聲集中在一起就變得無比陌生，仿佛是狂暴的颶風(fēng)發(fā)出凄厲的嘶嘯。

　　那些敢于擋在面前的人，無不被撕得粉碎。

　　“啊！”

　　幾乎就在瞬間，凄厲的慘叫聲充斥了整個世界。

　　那些僥幸沒事的人正在地上無力的掙扎，等待他們的是流血而死。

　　即便是毫發(fā)無損的幸運兒，此時也陷入物我兩忘的境地，根本不知自己處于何地。

　　“上刺刀，沖鋒。”排長大吼道。

　　“殺呀！”徐大栓將腰間的刺刀套在槍管上，隨即沖向那些呆若木雞的敵人。

　　“快跑啊！”

　　剛才傻愣愣的敵人，立刻回過神來。

　　他們像兔子般的蹦起來，飛一般向后跑去。

　　“整隊。”

　　但是第三營的士兵并沒有急于追擊，而是再一次排成橫隊。

　　在他們頭上，一發(fā)發(fā)的炮彈正迅捷飛過。

　　因為敵人近在眼前，徐大栓終于看到了炮彈落地時的景象。

　　殘肢斷臂。

　　血流滿地。

　　“這……，真他么的慘！”馬老六嘟囔道。

　　徐大栓也不安的說道：“以后別惹炮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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