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慢，等到杜讓能趕到靶場的時候，工坊的人連炮車都造出來了。

　　“就這樣一節(jié)銅管，便能以一當百，圣人莫不是開玩笑？”

　　杜讓能臉上的肌肉都在顫抖。

　　敵強我弱，只有神兵利器才能御敵于長安之外。

　　可是看著面前那一節(jié)黃澄澄的“炮管”，杜讓能所有的期待都化為泡影。

　　“圣人瘋了！”

　　杜讓能的心中滿滿都是荒謬，他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發(fā)展的到這一步。

　　也許是前段時間的糧食大戰(zhàn)，徹底的摧垮了皇帝那脆弱的神經(jīng)！

　　看著杜讓能不停變換的表情，李曄笑道：“怎么杜相不信？”

　　杜讓能搖頭道：“圣上，文人經(jīng)常說足不出戶就能知道天下事。但臣以為，足不出戶只能養(yǎng)出書呆子。他們甚至連谷麥都分不清，更何況是天下大勢。

　　這臺所謂的火炮恐怕也是書里面的記載，為了讓外人采信，那些作者肯定會加上蠱惑人心的詞語。但臣認為這不過浮浪文人的夸大，根本就不足為憑。”

　　李曄并沒有正面回答，扭頭問楊普道：“你也是打過仗的人，覺得這門火炮怎么樣？”

　　楊普略一思考，鄭重其事的答道：“圣上，臣贊同杜相的說法，這一節(jié)銅管頂多可以插一支6尺長槍。能抵御一名騎兵就不錯了，又如何能夠以一當百！”

　　為了保密，一切涉及到火炮的文字都改成“竹筒。”

　　而且，它的真實威力僅有少數(shù)人知道，甚至連楊普這樣的貼身侍衛(wèi)也不清楚。

　　甚至到今天，能在這個距離接觸火炮的人，也只有20來個。

　　除了炮匠、炮兵之外，也只有李曄、杜讓能、楊普三個外人。

　　“圣上，火炮聲音響亮，還請帶上耳塞。”曹振說完，笑吟吟的從懷里掏出幾樣東西，那是用軟木制作的耳塞。

　　李曄毫不猶豫的將它塞入耳中，因為他知道火炮射擊時的聲音會有多大。

　　杜讓能猶豫了片刻，還是將耳塞塞好，其實他并不想相信曹振說的一切。

　　畢竟這些工匠為了讓自己的東西更加暢銷，經(jīng)常會說一些不切實際的話。

　　“不用了。”

　　只有楊普表示拒絕。

　　笑話，爺們是什么人，長安城里和飛龍軍放對的好漢，豈會怕了這種不起眼的小玩意。

　　“等一下叫你張嘴就張嘴，敢不聽指揮就會回去領軍棍！”李曄惡狠狠地說道。

　　“知道了。”楊普依舊不以為然。

　　只是看李曄的神情不對，他又連忙說道：“臣領旨。”

　　炮匠們已經(jīng)安置好靶標，為了表現(xiàn)炮彈的威力，還在旁邊放了一頭豬，并給擺放幾個穿了扎甲的假人。

　　“圣上今晚上要請某吃烤豬肉不成？”看到這個情景，楊普不禁戲謔道。

　　這兩月的豬都是沒有被閹割的，豬肉就帶著一股子怪味，自然也不被人們喜歡。

　　只有用炭火燒烤，再加上貴重的香料才能稍稍入口。

　　李曄笑道：“既然你想吃豬肉，那朕就滿足你了，一會兒咱們吃烤全羊，你把剩余豬肉全部吃光，否則不許回城。”

　　楊普嘴角抽搐了兩下，梗著脖子說道：“職下好久沒吃豬肉了，今天正好吃個飽。”

　　李曄不想和這種二愣子斗嘴，拔腳走進一側的掩體當中。

　　六名炮兵已經(jīng)站到火炮旁邊，因為訓練的時間不長，他們裝彈的動作很不流暢，甚至還出現(xiàn)了好幾次失誤。

　　“嘿嘿嘿，就這種鳥兵，某一個人就能解決。”楊普一臉鄙夷的說道。

　　哪些笨手笨腳的“炮兵”把一個圓筒塞進管子里，然后就有個小頭目人模狗樣站在火炮后方張望，仿佛正在瞄準遠處那頭酣睡的肥豬。

　　不過炮兵所在的位置，距離那頭肥豬足有500米遠。

　　就連軍中的床弩也很難射這么遠，即便是僥幸達到，恐怕也不會造成像樣的傷害。

　　“圣人，臣雖然是文官，但也經(jīng)歷過戰(zhàn)事，從未聽說過有什么武器能射一里之遙。圣上，書不可盡信，此事還是作罷吧！”杜讓能還想再勸一勸。

　　這種腦子發(fā)熱的事實在太奇葩，如果傳揚出去，他肯定要被清流們罵成阿諛奉承的奸佞。

　　到那個時候，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李曄沒有回答，看炮長舉起紅旗，他拍了一下的楊普的腦袋，說道：“把嘴張開，再大點。”

　　“啊！”

　　楊普的嘴咧得跟河馬一樣，雖然不能說話，但這小子是一肚子的牢騷。

　　“皇上，絕對是豬油蒙心了，這么遠……。”

　　“轟！”

　　就在他暗自嘀咕的時候，就看到火炮冒出一團煙霧，接著震耳欲聾的聲音全涌到耳朵里。

　　“媽呀！”楊普被嚇了一大跳，然后“撲通”一下趴在地上。

　　此時，他的腦子一片茫然，直到手掌傳來劇痛才清醒過來。

　　“爺爺受傷了？”

　　十指連心，楊普疼的是直冒冷汗。

　　抬眼看過去，才發(fā)現(xiàn)是杜讓能的鞋子踩在手掌上面。

　　“杜相，麻煩你抬抬腿。”楊普大聲的吼叫著。

　　杜讓能已經(jīng)呆了，那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前方，仿佛是一群不穿衣服的女人正在往這邊奔跑。

　　“……。”楊普用盡全力抽出自己的手掌，用嘴吹了好一會兒才緩和過來。

　　他站直身體往外看去，頓時大笑起來：“怎么樣，某就說打不到吧！”

　　沒有人搭理他，因為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看著那些炮兵。

　　打了一發(fā)炮彈之后，那些蹩腳貨的動作順溜了很多。

　　“預備！”

　　看紅旗再一次被舉起，楊普趕緊把自己的嘴張開。

　　這火炮的威力不怎么樣，但那個聲音確實是夠響的。

　　“轟！”

　　盡管有了思想準備，楊普依舊被嚇了一跳。

　　但他沒有再趴在地上，而是將視線轉向遠方的那頭肥豬。

　　只見一個黑點緩緩的往前飛去，似乎伸手就能把它抓住。

　　“就這破玩意有什么用？”楊普的臉上出現(xiàn)了鄙夷的神色。

　　但很快他愣住，因為那個黑點居然越過的靶標，又往前飛了很遠才落在地上。

　　“這么遠？”

　　楊普估算了一下，發(fā)現(xiàn)黑點落地的地方，距離他們有將近2里遠。

　　“轟！”

　　就在楊普愣神的時候，第三個黑點已經(jīng)從炮膛中飛出，它在地上蹦了一下，正正的砸中那頭還在酣睡的肥豬。

　　“噗！”

　　猩紅的血霧剎那間淹沒了黃色的沙塵，等到它們逐一散去的時候，所有的靶標都不見了。

　　看火炮命中目標，炮兵們并排站在火炮面前，接受炮長的訓話。

　　看得出他對今天的結果并不滿意，正在用最粗俗的語言問候屬下家的所有女性。

　　“得得得。”

　　楊普才懶得搭理他們，他抓起身側的一匹挽馬就往把標處狂奔。

　　但看見那頭肥豬的遭遇時，他才覺得胃里頭一陣陣的翻騰。

　　“楊普，等一會兒你吃那些碎豬肉。”

　　李曄經(jīng)過他時，輕飄飄的說了一句。

　　“哇！”

　　跟在旁邊的杜讓能直接吐了。

　　楊普忍著惡心，用顫抖的聲音哀求道：“圣人，職下知道錯了，這火炮確實能以一當百！今晚上，就別讓職下吃這些碎豬肉。”

　　杜讓能剛剛好了一點，可是聽到末尾的三個字，他再一次軟了下去。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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