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奸邪小人鄭遨
崇仁坊,地處長安城內北街。
因其在尚書省選院附近,而備受入京選官者的青睞。
加上旁邊就是東市,客商們也愿意到崇仁坊住宿。
久而久之,這兒就成了客棧、酒樓扎堆的地方。
如《長安志》所記,因是一街幅湊,遂傾兩市,晝夜喧呼,燈火不絕,京中諸坊,莫之與比。
經常往來崇仁坊的有三類人,一擲千金的富豪,身穿綠袍的諫官和準備應試的舉子。
富豪當然最受青樓小娘子們青睞,這些家伙標準就是胖,非要做到站著像個圓乎乎的肉球,躺著像座油花花的肉山才行。
雖然外表不堪入目,甚至連青樓的王八都比不上。
可掏出一把金銀,就會成為潘安般的存在。
只有被花枝招展的小娘子團團簇擁,富豪們才會感慨人生不過如此。
“給事中諸公至矣!”
富豪們的前呼后擁也就到此為此,只要朝廷的諫官出現,最漂亮的小娘子就會聚集到他們的身邊。
在大唐,五品官才能上朝議事,但諫院的八品諫官就能參加。
出身清貴,加上升遷迅速,使他們成了天下士子的榜樣,也成了小娘子們最朝思暮想的人。
“國有奸賊,君又昏聵,大唐危矣!”給事中戴禎的第一句話就得到所有人的認同。
“戴公每每震人發聵,實為吾輩楷模。今日杜賊被斥責,必然是心膽具寒。戴公再上諫書,此賊如蟲遇冰雪,必死無疑!”
“御史臺皆碌碌無為輩,如此賊子早當除之,居然讓其遺毒至今。”
“如此國賊人人得而誅之,吾輩雖身單力薄,亦愿出死力。”
聽到這一句句的話,戴禎也覺得心潮澎湃,他大聲喊道:“正該如此,當今天子雖是無能,但聽諫院張公一文,也能驅逐楊復恭、韋昭度。今日,某再寫一文貼于朱雀大街,必能將杜讓能掃落塵埃。”
就在他躊躇滿志的時候,屋中有一個人小聲說道:“戴公,驅除杜讓能,上來的不是劉崇望,就是張濬。劉崇望也與宦官交好,張濬更是依附楊復恭才得上位。到時又該驅逐誰?”
戴禎一陣錯愕,他只想驅逐杜讓能,但是讓誰接手,還真沒有考慮過。
情急之下,戴禎說道:“只要皇上悉用正人,國事必蒸蒸日上。”
那人又問道:“何為正人?”
戴禎傲然答道:“如諫院諸公,平素養浩然正氣,一旦國有大事,便挺身而出,匡正天下。”
“好!”屋里的主人紛紛拍起手來。
但那人對這個答案并不滿意,他又問道:“戴公,為何不防微杜漸,非要國有事才挺身而出,如此大錯恐怕已經鑄成。”
戴禎一陣語塞,他張口問道:“你是何人?”
那人站起來答道:“明算科舉子鄭遨。”
“哈哈哈。”戴禎一愣,隨即大笑道:“怪不得呢!若是進士科舉子,戴某只需一言,他們便知為何。也只有明算、明法、醫科等旁門左道,才無知若此。左右把他叉出去,戴某身邊無奸邪小人。”
鄭遨聽了豁然而起,大聲道:“鄭某有腳,不用腌臜小人動手。臨行,鄭某也有一言,方今天下群雄并起,當是上下齊心之時。諫院諸公也該和衷共濟,而不是從中作梗。再者圣上非中庸之主,平兩川便可見謀略。諫院諸公先說圣上沉迷女色,又說圣上昏聵無能,這是要給曹操輩口實嗎?”
“啪”戴禎一拍桌子跳了起來,指著鄭遨大罵道:“大唐危矣,圣上不在神京守社稷宗廟,而在外僖游無度,此非昏庸無道之行而何?汝等旁門左道,只會邀約圣寵,而不顧天子言行是否合乎禮數,亦是奸邪小人耳!”
鄭遨一掌推開拉他的小廝,指著戴禎罵道:“禮數能平定藩鎮作亂?禮數能平定閹賊干政?如今諫官的眼睛只盯著圣上,卻不把百姓困苦、官僚貪婪放在眼中,這不是太阿倒持嗎?”
聽到這句質問,戴禎更是暴跳如雷,大喝道:“把他趕出去!”
本來還要再說幾句,但圍過來的小廝實在太多,等到嘴里被塞了一塊抹布,鄭遨也就成了悶聲葫蘆。
“啪!”
鄭遨被抬到樓下,然后被重重的扔到大街上,激起的塵土把他嗆得直咳嗽。
“滾,再敢來邀月樓,爺爺打斷你的腿。”小廝們說完,狠狠啐了幾口唾沫才揚長而去。
“狗賊!”鄭遨掙扎著站起來,伸手把嘴里抹布掏出之后,對著那些小廝罵了幾句。
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他趕緊把臉捂住,急匆匆的跑開了。
“快準備熱水,某要沐浴。”才回到居住的客棧,鄭遨就對著小二喊道。
“鄭家郎君回來了,行李小的已經收拾妥當,還請郎君清點可有遺漏。”小二冷冰冰地說道。
“為什么?”鄭遨不解的問道。
這家客棧他已經住了半年有余,房錢從不拖欠不說,就連小二等人也多有賞賜。
怎么出去一趟,就被掃地出門了?
小二說道:“街上通傳郎君奸邪,掌柜讓某把郎君打出去。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某實在下不去手,還請郎君周全莫要再吵鬧了。”
“哼!”鄭遨知道事情已經無法轉圜,背起放在門邊的行李,大步的走出客棧。
他才來到下一家客棧門口,還沒有來得及詢問,就聽到一聲暴喝。
“滾!”
接著一盆水從天而降,把身上的衣服都弄濕了。
“你……。”鄭遨也不是好脾氣,正準備破口大罵時,發現七八個粗壯的伙計已經站在門口。
接著客棧的掌柜走出來,指著鄭遨罵道:“快滾,莫要污了某家店鋪。”
鄭遨伸手點了他幾下,轉身離開了店鋪。
“嘩!”出門沒有幾步,一大堆東西又砸在腦門上。
鄭遨伸手一撈,才發現是一大堆菜葉子。
他剛要破口大罵,卻發現更多人圍過來。
“壞了。”鄭遨才發現大事不妙,不過現在說什么都晚了,因為前后左右的去路都被人堵上。
看著那些刀槍棍棒,他吞了口唾沫,暗暗說道:“苦也!”
今天確實沖動了,明知道諫院硬碰杜讓能不成,必然在民間制造輿論。
而他一個明算舉子,又不同意清流的意見,不被砸個稀爛才怪!
可就在鄭遨準備認命的時候,外圍傳來一聲暴喝。
“爾等手持棍棒是要聚眾鬧事嗎?”
錯愕間,只見一群頭戴黑色幞頭,身穿黑色短衣的人沖過來。
他們一邊喝止眾人,一邊還狂吹身上的竹笛。
不大會兒功夫,周邊坊市涌出同樣穿著的人,他們立刻將這兒圍住。
“巡警辦案,爾等統統扔掉手里的兵刃,雙手抱頭,蹲在地上。敢胡亂動彈的,當街打死!”一個首領模樣的人大聲的吼叫道。
看著巡警手里的刀槍,以及拉開的軟弓,準備圍殺鄭遨的那些人,也只能老實的蹲在地上。
鄭遨大喊道:“某是明算科舉子鄭遨,某……。”
“閉嘴!”一個巡警大聲喝道。
他掏出腰間的鎖鏈準備拿下鄭遨時,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問道:“郎君是明算科舉子?”
“是!”鄭遨忙不迭的回答道。
巡警笑道:“到朱雀大街集合,圣上要開明算恩科,巡警局會護送諸位舉子應試。”
“多謝指點。”
鄭遨楞了一下,他只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至于考試什么的,已經不那么重要了。
那個巡警看了一下周圍,搖頭說道:“郎君是惹了不該惹得人,這樣貿然前往,恐怕是沒命上公車。崇仁坊巡警二班,護送郎君去朱雀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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