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曄是有信仰的！

　　作為“金錢教”的忠實信徒，他的眼睛所到之處，不是白的，就是黃的。

　　白的是絹匹，黃的是黃金。

　　但無論哪一樣，都能增加自身的力量。

　　李曄渴望力量，雖然他沒有權力欲，但求生欲還是有的。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十六年以后，他的全家都被人殺了，據說只有一個嬰兒留下來。

　　為了避免這個慘劇發生，李曄只能賭一把。

　　不過想要取得勝利，還得看手里有多少籌碼。

　　“智通和尚，你這回龍寺可比朕的皇宮還繁華壯麗！尤其是這水碾，就連朕都沒有。”

　　李曄最先看上的是水碾，在這個缺乏機械的時代，水力設備的作用不言自明。

　　智通和尚一笑后說道：“這一套水碾，老衲便是送于圣人，恐怕圣人也無用武之地。”

　　話到這兒，智通指著水碾下面的河流說道：“圣人請看，帶動水碾的水流，是從潏河接引而來。本寺先后動用千人，歷時四年才修筑完成，花費何止百萬緡。”

　　沒有機械的配合，加上天氣等等制約，修筑四年也不足為奇。

　　而且，為了防止河道崩塌，還用石料修筑河堤。

　　估計是周邊的民眾還自發做了義工，否則花費恐怕要到二百萬緡以上。

　　看著得意非凡的智通，李曄心里只有鄙夷，他說道：“把這條河引到朕的土地上不就完了。”

　　智通又笑了，說道：“不是老衲吝嗇，圣人的田地地勢較高，這河流又如何上坡啊！”

　　“……。”李曄也沒詞了。

　　他的手里已經有十二萬畝土地，算是周邊排的上號的地主了。

　　之所以那么順利的拿到土地，除了皇帝的光環之外，還有個潛在的原因，這些地大都不是水澆地。

　　想要獲得好的收成，農人就要到河流中取水。

　　可這樣勞作一天，也未必澆得了兩畝地，而且那些水分會很快被蒸發掉。

　　如果老天爺再不賞臉一點，春耕時期來個艷陽高照的話，恐怕連收CD是個問題。

　　為了擺脫困境，那些精明的地主也修了水車。

　　可這些土地的地勢較高，水車也必須做得很大，才能把水抬上去。

　　這樣一來，水車成本就很高昂。

　　加上制作材料只有竹木，結構就很脆弱，甚至風大一點都會傾倒。

　　即便是沒有遇到意外，那些竹木材料用不了幾年就會朽爛。

　　過后細細算一筆賬，地主們就會發現，種地獲取的收成還不夠修水車的費用。

　　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人再干這種傻事。

　　不過，作為一個新時期的人，李曄很快就有辦法。“讓水上坡而已，這難不住朕。”

　　智通只是一笑，并沒有接話。

　　他知道皇帝這么說，只不過是面子問題罷了。

　　如果追問下去，雙方都會沒了臉面。

　　李曄當然知道智通的意思，他笑著說道：“和尚不相信，那不妨和朕打個賭，五個月為限，朕如果不能讓水上坡，輸你一百萬緡，如果朕能讓水上坡，田二十萬畝如何？朕也不用上好土地，只要二十萬畝即可。”

　　智通哈哈一笑，說道：“老衲便應了圣人的賭局。”

　　眼下最便宜的就是農田，長安周邊好的田地，每畝也不過在五百文到一千文之間。

　　但更多的田地不過是幾十文而已，如果是回龍寺出面，甚至連一文錢都不用出。

　　這樣占便宜的賭局如果不答應下來，那就真是傻子了。

　　“拿筆墨來，朕要立個文書。”李曄笑著說道。

　　靠蠻力收攏土地只能是短期行為，否則遲早會遭遇反彈。

　　在沒有軍隊做支撐的情況下，這無疑是自尋死路。

　　所以李曄也必須換一種更溫和的方式，與智通和尚賭斗就是其中之一。

　　而且，以寺廟做擋箭牌，也不會引起太多人的關注。

　　訂立文書之后，李曄和智通和尚說說笑笑的走進一座大殿。

　　“圣人，這就是本寺修習密法所在。只要虔誠禮拜，今生必定平安無事，來世也必定能托生極樂世界！”

　　看著墻上的那些畫像，李曄被嚇了一大跳。

　　“這……，這不是春宮圖嗎？”

　　本以為看到是法相莊嚴，誰知道滿目細腰長腿的飛天。

　　這些體態豐滿的女人就沒羞沒臊的光著，只有胳膊上還搭了一條長絹，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

　　李曄搖了搖頭。

　　老實說，這畫工還是不錯，可他的技術再精湛，又怎么比得上后世的照片。

　　在瀏覽了無數的小網站以后，李曄都視覺疲勞了，那還會動什么心思。

　　看皇帝的視線迅速離開墻壁，智通笑道：“圣人不受天女蠱惑，看來是與我佛有緣，不知道可愿聽老衲說一說佛法。”

　　李曄說道：“但說無妨。”

　　讀書的時候，他曾經虔誠的去文廟跪拜過。

　　入了社會之后，李曄去的最多的就是財神廟。

　　所以，他對宗教的態度就是，不崇拜、不排斥，只要問心無愧就行。

　　智通深吸了一口氣，朗聲說道：“圣人，密教入中原以來是大行其道，上至君王，下及庶民是無人不求。懿宗、僖宗朝時，還曾在宮中設立壇場，為先帝及朝中四貴灌頂，以求佛祖保佑。”

　　“哦。”李曄的臉上已經滿是惡意。

　　搞了半天，帝國雙哈是灌過頂的。

　　不過這佛祖也忒不專業了，怎么就不賞他們個灰飛煙滅，白白害死了那么多的人。

　　智通和尚看了李曄一眼又接著說道：“除此灌頂之外，密教還在法所禱雨止災，祈求天下太平，功德無可稱量。”

　　李曄笑道：“原來還有這么大的神通！和尚，現在快要進入4月了，但長安上空卻不見一片云彩，農民連莊稼都種不下去，秋收那自然是無從談起。朕聽你說了那么多，也算是找到了罪魁禍首。原來是你們把供奉私吞了，老天餓著肚子當然沒有力氣下雨。”

　　“呃……。”智通一下子愣住了，不過他也是經驗豐富，立刻把話題轉到別的地方。“圣人，密教毗沙門天王有護國神性，如今烽煙四起，只要圣人誠心祈禱，就一定會天下太平。”

　　看李曄一臉的不屑，智通又說道：“先帝在位之日，命長安城內的蘭若寺院誦經供奉，才滅掉黃巢、朱玫，今后也必定會滅掉其他叛賊。到時，我大唐依舊光耀萬里！”

　　李曄哈哈一笑說道：“光耀萬里確實是朕的希望，不過朕有一道題要考考你。”

　　智通說道：“愿聞其詳。”

　　佛門講究一個“辯”，和尚們沒事就湊在一起相互責難。

　　智通也因此練出一副好口才，自然不懼怕皇帝的提問。

　　李曄笑著問道：“和尚身上有幾道傷疤？”

　　“這是什么問題？”智通楞了一下，可他準備回答的時候，卻發現皇帝在把玩腰刀。

　　看智通臉上露出恐懼的神色，李曄笑著說道：“和尚怎么不說話了？”

　　不管智通回答幾道傷疤，李曄都準備再給他加上一道。

　　可對方沉默不語，也就沒法子下手了。

　　李曄又說道：“我聽說佛祖有次到大雄寶殿參觀，在看到自己的金身之后，他居然虔誠下拜。周圍的人很不解就問，佛祖怎么自己拜自己。佛祖笑著回答，求人不如求己啊！”

　　智通聽了心中一凜，連忙答道：“是老僧狂悖，還請圣人恕罪。”

　　李曄沒有再理會他，轉頭離開了大殿。

　　看著那匆匆遠去的背影，智通哀嘆道：“糟了，這又是一個滅佛的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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