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時承認，昔時這樣做的確是有些小人，但昔時如此，完全就是為了兩位妹妹，為了書家的聲譽考慮！若是祖母這樣還覺得昔時錯了，昔時……無話可說！”

　　不得不說書昔時就是書昔時，這樣盛怒狀態下的老太太，就連大太太見了心里也會打怵，她卻全然沒有惶恐之意，神情淡然得似乎只是在和老太太議論今日的天氣。

　　“好一個無話可說！”

　　老太太呼吸沉重，許是心情太過激蕩，惹得指著書昔時的手指都在顫抖。

　　“小時！胡說什么呢？明知母親平素最不喜這些上不得臺面的小人行徑，你竟然還大剌剌的去做！不管你今日是出于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總之——惹了母親生氣就是不對！”

　　大太太忙伸手去拉了拉書昔時，語帶嗔怪。

　　“還不快些給母親道歉認錯？！”

　　這一番話說得……好像老太太就是一個不分青紅皂白的人，仗著在府上的年紀最長，硬生生逼著書昔時認錯一樣。

　　若不是時機場合不對，昔年都想給大太太鼓掌了。

　　這么有水準的話，估摸著她就是再活上兩輩子，也說不出來。

　　人與人之間，果然還是有差異的。

　　昔年嘆了口氣，起身走到書昔時身邊，在老太太灼熱的視線下，一把將書昔時給拉了起來。

　　“祖母，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話不能坐下來好好說呢？方才姐姐也說了，她這么做是有原因的，我們何不聽聽姐姐是怎么說的？難不成祖母真的這般獨斷專制，竟連一絲辯解的機會都不給姐姐？”

　　獨斷專制！！！

　　老太太活了大半輩子，還是頭一次被人當面說獨斷專制，而且那個人還是自己的孫女兒！

　　本想低聲斥責昔年的，可一低頭瞧見少女身上的傷痕，老太太滿腔的話又不得不咽回了肚子里。

　　重新坐回太師椅上，老太太冷哼一聲，道：“都有人說我獨斷專制了，我要是還不給個機會讓人把話說明白，不知道下一刻某人還會說我什么呢！”

　　若是在場的人有誰不知道老太太在說誰的話，只消看一看老太太眼神掃向的方向就知道了。

　　還真是一個……眥睚必報的老太太啊。

　　昔年摸了摸鼻頭，臉上露出了歉意。

　　“說吧，昔時，我倒是要聽聽你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居然讓你做出這樣的事！”

　　老太太看向垂首恭敬站在一側的少女，心里其實還是有些不舍的。

　　畢竟在昔年沒有出現以前，書府小一輩里，她最喜歡的就是大房的昔時了。

　　可如今，這丫頭真是……

　　老太太收回目光，端起矮幾上的茶盞，垂眸掩飾掉了面上的表情。

　　“回稟祖母，書五小姐名頭之爭這一場比試，本就是無謂的爭斗。兩位妹妹年紀尚小，興許只是覺著用這樣一場比試換來各自想要的結果才是正確的，但——”

　　書昔時抬眸，眸光定定的看向老太太。

　　“昔時想說，江州城的百姓都知道書家是個極為和睦的大家。府上人多嘴雜，沒有人可以保證兩位妹妹為了一個名頭而在自個兒府上比試的消息不會傳出去。”

　　老太太眼中掠過深思。

　　“若是再有有心人挑撥，不出半日，昔時想，書家姐妹不和的消息就會傳遍整個江州城！屆時，書家的聲譽有損暫且不提，就是兩位妹妹的閨譽——這可是半點都經不起折騰的！”

　　的確，這兩個丫頭如今都已到了可以說親的年紀，要是姐妹相斗的消息被人傳了出去，雖說有書家這個大靠山在，旁人也不至于明目張膽的說些什么。

　　可在背后……

　　到底還是如昔時丫頭所說，有損兩個丫頭的閨譽。

　　“就算你說的有理，這比試還不是比了？你若是真有心，為何不在比試之前就說，咱們直接不比了不就好了？”

　　還害得她的年年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祖母，其實姐姐這么做都是為了我！是我任性，我不甘心書昔年一回來就搶走了屬于我的東西，但是我又不屑于用那種宵小的手段，所以才讓姐姐替我想出了這么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這一次，書昔月終于搶在了書昔時之前開口。

　　事實上，到了此時，書昔時也沒有打算再說什么了。

　　畢竟，多說多錯。

　　說得越多，只會讓老太太對她，對大房，心生不滿。

　　“原來是為了你這個丫頭！”

　　老太太眉宇間的冷厲悉數褪去。

　　“祖母也知道你心里不平衡，畢竟這么些年，你一直以為自己是書家五小姐，整個府上的人都是這么叫的——但那是在年年沒有回來的情況下。”

　　“現在年年回來了，咱們該如何就如何，你也別再同年年過不去了。等尋個日子，將年年正式介紹給江州眾人，祖母保證，你只是從書五小姐變成了書六小姐，余下的，什么都和從前一樣。”

　　老太太都親自發話了，加之此前又發了那么大一通脾氣，眼下還有誰敢表示出對老太太的決定有所不滿？

　　自然都是歡歡喜喜的應下，然后三三兩兩的散去。

　　“小姐，奴婢怎么瞧著這事兒不對啊？”

　　待到人走茶涼，連翹蹙著眉頭問道。

　　小臉上滿是被問題困擾的疑惑。

　　“怎么個不對了？”

　　昔年倒是平靜得很，細細啜了一口茶，抬眼看著連翹。

　　“一開始老太太分明是在追究蹴鞠上被動手腳之事啊，怎么到后來，說著說著就……”

　　就變成了安撫五小姐和提出要給小姐正名了？

　　難道這件事不應該首先追究大小姐的過錯嗎？

　　畢竟是大小姐在蹴鞠上動了手腳，一心想要五小姐贏，然后讓自家小姐就這么在書家尷尬下去嗎？

　　連翹眉頭緊蹙，等著昔年給出一個回答。

　　昔年卻只是笑了笑，沒有答話。

　　這事兒，說到底，還真是沒有什么可說的。

　　祖母的確打心眼里喜歡她，可她也喜歡書昔時。

　　明知道方才那些話不過是書昔時在胡說，可她還是沒有戳破，更甚至，順著書昔月的話頭就往下了，連小小的意思一下的懲處都沒有對書昔時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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