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云國之主
同樣的夜色中,不同的位置,一名男子正攜帶著許多女眷走在燈火通明的一條石徑上。
石徑的兩側,矗立著許多千奇百怪的雕像,十二生肖、龍鳳呈祥,甚至還有兩尊大力天神。
他身后的這些女眷,沒有一人敢抬腿走出石徑以外的范圍,就連走路也都是小心翼翼的樣子。
他人或許會不清楚這些雕塑的可怕,但常年生活在大云國皇宮里的她們,卻清楚地知道就現在,這些矗立在兩邊,面目猙獰的雕塑上至少有著不下十道,可以輕而易舉殺死五境之下修士的機關。
最古怪的還是那兩尊天神雕塑,他們的身上沒有任何機關,但在這皇宮里卻偏偏最令人害怕。
宮女們甚至懷疑過,這兩尊天神是活的。
走在最前方的男子與這些女子的表現截然不同,他閑庭信步地走在石徑上,絲毫不在意兩旁的這些機關。
或者換一種理解方式,這些機關的存在,本身就是為了保護他。
這名男子的身材十分高大,他的面容說不上有多好看,卻相當的堅毅,嘴唇處淡淡的微笑,僅僅只是隨意的一個眼神,就令所有站在他面前的人都有一種不怒自威,讓他們忍不住想要下跪的感覺。
他的身邊,無論是巍峨壯麗的皇宮雕塑,還是身前身后的大臣貴妃都是低著頭的,仿佛這世間存在的一切,都理當拜伏于他的腳下。
他便是中洲大云國的圣上,這座皇宮的主人。
對于他來說,無論是這座皇宮,還是眼前的這些人,其存在本就是為了襯托他的尊貴。
他若在,大云國才有存在的意義,他若不在,大云國便沒有意義。
他的目光非常深邃,便是整個大云國的畫師,也沒有一人能夠畫出他的眼神。
因為作為大云國的主人,他的目光早已望向了更遠的地方。
也正是由于他的目光過于深邃,整個大云國里,不僅僅是畫師,連他身邊的這些人也都不敢認真的看他,看他的目光,看他的面容。
此刻,一名身穿夜行衣,尚來不及換上一身官袍的中年人正低著頭,屈膝跪在石徑的中間。
若這名中年人能抬起頭,你就發現他便是先前那名出現在陸云川所在遺跡的周圍,一眾殺手的頭目。
云胤沒有開口,這名中年人便始終無比恭敬地跪在地上,低垂著腦袋,滿心的敬仰與緊張,便是連飄一下眼神這種微乎其微的小動作都不敢有。
云胤終于停下腳步,無人敢看他的面容,自然也無人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表情。
“云九,不惜耗費一張送神符,也要趕到朕面前,是什么事情讓你這么慌張?”
“圣上息怒,圣上息怒!”云九以為是自己的出現,打擾了云胤游園的興致,當下連話也說不利索。
云胤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的表情,對于云九這樣的反應,他也早已在許多人的身上司空見慣。
整個大云國,又有誰敢與自己無拘無束的說話?
他微微扯了扯嘴角。
不過這樣也很好,他享受這種高高在上,受萬人敬仰的感覺。
“無需自責,朕此刻更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云九的心中凜然,立刻將早已想好的說辭,一字一句清楚地傳達給云胤:“東洲大楚,奴才見到一名老人,雖然面容不對,但奴才懷疑,這名老人……”
隨著他的聲音忽然輕了下去,云胤皺起了眉頭。
他知道云九這是在擔心,自己說出的話會影響他的判斷。
“但說無妨,朕自會查清。”
云九這才繼續說下去:“奴才懷疑,這名老人極有可能是消失了數十年的那位封魔教的三大魔頭之一,劍魔司徒空!”
云胤忍不住瞇起了雙眼,就連他的兩條眉頭也幾乎都皺在了一起。
但他依然竭力保持著平靜,平靜到所有人都以為他真的無動于衷。
“你憑何能確定,這名老人就是劍魔?”
云九不假思索道:“奴才曾親眼所見,這名老人在遺跡外隨手揮出一道劍痕,那道劍痕長約三千丈有余,幾乎將遺跡的入口都包圍在內,無論是落葉還是飛劍飛鳥,但凡從劍痕上經過的,都會在一瞬間燃成灰燼。”
“焚天劍意?”云胤的身后,一名稍有見識的女子忍不住開口道。
若換作是別人,此刻云胤只怕已經命人張嘴,但偏偏對于這名女子,他不怒反喜。
云胤轉身,溫柔地握住這名女子的柔荑,然后輕聲笑道:“皇后果真是博學多識,朕也認為這應當是劍法里赫赫有名的焚天劍意,只不過這種劍意早就隨著封魔教主的死去而失傳,如今想來,若還有人能施展的出來,一定就是封魔教主的師弟,劍魔老人。”
“只是令人奇怪,劍魔老人生性殘暴,連師兄師傅都能一劍殺之,封魔教主又怎么會舍得將這種劍意傳授給他。”
皇后想了想,然后說道:“也不一定非要傳授,傳聞中劍魔老人乃是劍道萬古一見的天才,任何人施展過的劍法,他都能一下子學會,臣妾覺得,這焚天劍意極有可能是劍魔老人在與封魔教主生死一戰中學會的。”
云胤也認同皇后的想法,他微微點頭,然后轉身對云九說道:“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不論那位老人是不是劍魔老人,單憑這一手焚天劍意,就值得令我等重視,還有其他情報嗎?”
云九咽了咽口水,顫聲道:“奴才好像……好像聽到這位老人說了一句話……”
“什么話?”皇后被吊足了胃口,忍不住問道。
云九說道:“他說他收了一名弟子,這次進去遺跡的所有人都是他這名弟子的陪練,他還說若是他的這名弟子拿不到遺跡的陣眼,他就親自剁了他的弟子。”
“哦?”年輕的皇后輕咦一聲,然后問道:“他的弟子是誰你可知道?”
“好像是大楚王朝的皇子,陸云川……”云九顫聲道。
他之所以表現的這么害怕,是因為他知道大云國的主人,一向極其關心大楚王朝的國運,衰敗之時倒不會理會,但每逢大楚王朝有崛起之勢時,中州列國的這幾個大國的主人,都會表現出一模一樣的緊張與憤怒。
云九不知道這是為什么,但他只需要知道一點,那就是云胤聽到大楚王朝的好消息以后會暴怒就行了。
這次云胤的反應依然與從前一樣,他的臉色也好,聲音也好都在一瞬間冰冷得如同雪夜里的冰錐,寒冷而刺骨。
“大楚王朝何時出了一位這么厲害的皇子?為什么我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云胤的聲音雖然依然保持著慣有的平和,然而云九卻已經聽出了強烈的不滿與警告之意,他的背后不由得滲出一層層冷汗,好在他今日穿著黑衣,即便濕了也看不真切。
“陛下,這名皇子據說曾經只是一個智障,空有武修天賦卻不會修行,是大楚皇室十多年來的一個笑柄,就連楚隆帝也曾經下令將他流放邊城。”
云胤怒極反笑,聲音忍不住變得大聲起來:“智障?一個傻子?一個傻子能讓司徒空看中?被大楚騙了這么多年還不知道,我看你們幾個才是真正的智障!”
云九唯唯諾諾,不斷磕頭,頭皮都磕出了鮮血來。
“陛下饒命!并非是大楚刻意隱瞞,而是這名皇子似乎在邊城的三年有了奇遇,激發了靈智,不僅如此,據密探來報,他……他甚至在大楚今年的統考中釋放了飲冰賦……”
云胤難以遏制地咳嗽起來,皇后與幾名貴妃趕緊扶住了云胤的身體,然而盛怒之下的云胤卻根本不管來扶他的人到底是誰,雙手用力一甩,幾乎將幾名女子都甩飛出去。
“飲冰賦飲冰賦!云九,你可知飲冰賦意味著什么!”
云九不停地磕頭,嘴里不斷說著:“陛下恕罪。”
云胤恨鐵不成鋼地嘆道:“每逢飲冰賦出現,便是大楚當興之時,這雖只是數萬年前天機山的那位已故掌門留下的一句遺言,可這么多年來有誰敢質疑?你忘了我大云國在這數千年的歷程里,是如何打壓大楚的嗎?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敢現在才回來告訴我!”
“倘若劍魔老人有意要保陸云川,我問你,等到他真的學會飲冰賦的那一日,再加上封魔教的勢力,大楚卷土重來,我大云國有誰能抵擋?中洲又有幾人能擋?”
云九惶恐道:“陛下放心,那陸云川如今只是一名五境修士,飲冰賦也只是偶然間激發,他還根本沒有學會,只要我等能趁他還未成長起來將其除掉,大楚王朝便絕無翻身之日!”
云胤嘆了口氣道:“除掉一名學會飲冰賦的皇子談何容易?這七千年來,哪一次為了除掉這些人沒有動用我大云國,甚至是中洲列國一半以上的國力?晚了……如今他跟在司徒空的身邊,哪怕是先帝出關,也無可奈何。”
云九渾身顫抖,以頭搶地大聲哭喊道:“臣,死罪!”
“唉……起來吧,這件事不怪你,只怪朕大楚演的太好,就連天下人都被騙了過去……”云胤重新邁開步伐,從云九身邊經過。
這時候皇后娘娘靈光一閃,忽然拉住了云胤,急忙道:“陛下,臣妾有個主意。”
云胤回頭,臉上露出一抹笑容:“皇后有什么好點子?”
皇后正色提議道:“這陸云川既然是大楚王朝的皇子,按照慣例,每一屆大楚的皇子都必須派出一人來我們大云國作為質子,距離上一次楚隆帝來大云國當質子已經過去了數十年,也該是時候讓大楚重新派遣皇子來我大云國做客了。”
最后的“做客”兩字,被皇后娘娘咬得極重。
云胤輕聲道:“皇后的意思是……”
皇后沒有讓云胤將話說完,便制止了他。
云胤心領神會,輕聲問道:“他現在跟著劍魔,若是不肯回來,就算給大楚施壓,我們也未必能成功帶回他。”
皇后娘娘微笑道:“這有什么?這位九皇子想必除了楚隆帝這個父親以外,一定還有別的親人,到時候我們就令人去大楚宣揚陸云川入魔的事實,然后再將禍水引到他的親人身上,我就不信都這樣了,陸云川還能有閑心繼續跟著劍魔練劍。”
云九趴在地上連忙說道:“娘娘說的不錯,陸云川確實還有親人,分別是大楚蓮貴妃與十皇子,相傳他們的感情還極為親密,陸云川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
云胤滿意地點了點頭,拉起皇后的手說道:“能替我分憂者,唯有皇后,這事情便這么去辦吧,云九你準備準備,然后去……”
“等等!”皇后忽然叫停。
“怎么了?”云胤疑惑道。
皇后娘娘解釋說:“云九畢竟只是下人,能力與身份都不足以勝任這種大事,以臣妾之見,陛下應當派遣太子前去,親自將陸云川帶回,云九你說是嗎?”
此刻云九哪里還會不明白皇后的意思,立刻點頭道:“娘娘圣明!陛下,奴才畢竟只是一個下人,若只是殺人還好,但這種大事,奴才實在無法勝任,還請陛下派遣太子親自帶領奴才等人。”
云胤微微思索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邊差遣太子明日便趕過去吧,記住,盡量帶活人回來,這飲冰賦只有用大楚皇室的血才可以修煉。”
“是!”
圓月朦朧,冷霧凄迷。
夜色殺人不見血,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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