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警告
戌時三刻,高進率軍疾行抵達至明月峽谷的長城隘口。明月峽谷的幽都軍守軍已經(jīng)于前幾日盡數(shù)撤回幽都城。如今這里只剩下一組斥候,在明月峽谷附近負責偵查,邊境大遼國軍隊的動向,并隨時將大遼國軍隊的動向回傳于幽都城。
高進此時蹲在地面,手里拿著一節(jié)枯木枝面向篝火,神情嚴肅。幽都十八騎也都圍在高進身邊,男子席地而坐,女子則是手持長槍站立著。幽都十八騎和高進一起,仔細的傾聽著斥候的回報。根據(jù)斥候偵查回報的結(jié)果表明,大遼國的大軍,并沒有直接向明月峽谷這里的長城隘口處集結(jié)。而是繞遠路,沿長城邊防區(qū)域向東北方向的,金山嶺和司馬臺處集結(jié)。
高進聽完斥候偵查的匯報后,一言不發(fā),依然蹲在那里良久未動好似沉思一般。高進只是用手中的枯木枝挑了挑篝火,讓篝火燒的更旺一點兒,好讓自己和身邊的幽都十八騎都可以感到更暖和一些而已。
這一切都在高進的預(yù)料之中,大遼國的大軍是要從石敬堯負責的鎮(zhèn)北大營入境。這場和大遼國之間的戰(zhàn)爭現(xiàn)在看來是避無可避,注定要在戰(zhàn)場之上兵戎相見。
高進知道,戰(zhàn)爭就注定要死人。自己身邊的至親之人和追隨自己的幽都軍民也都注定要有許許多多的人為此而戰(zhàn)死沙場,命喪九泉。高進不忍心看到這些人因此而死,但這一切自己又不得不面對。對于此時的高進,這個沒有真正上過戰(zhàn)場的少年來說,心里未免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高進不怕死。他自己一人勇闖黑虎寨救孟蕾時,舍得一身剮的他,不曾有一絲一毫的害怕。中原武林大會之時,明知對方是設(shè)了鴻門宴,他也全然不懼。替父親去石敬堯的幽州城都,明知是龍?zhí)痘⒀ǎ苍敢夤律砬巴5F(xiàn)在高進是真的有些害怕了,他害怕的是自己身邊的人,認識的人,見過的人會因為這場與大遼國之間的戰(zhàn)爭而死。
雖然高進知道,早晚會有這場與大遼國之間的戰(zhàn)爭。自己從懂事以來耳濡目染便已知曉,這是自己的宿命,也是幽都軍從先秦一脈延續(xù)至今的宿命。甚至自己這幾年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場與大遼國之間的戰(zhàn)爭,而做的準備。但當這場戰(zhàn)爭真真正正到來的時候,任何人都還是不愿意面對的。無論是自己還是身邊的人,誰也都不想戰(zhàn)死沙場。
突然,高進起身,將手中的枯木枝干重重的扔在篝火堆里,火光四濺。
高進冷冷的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放棄了明月峽谷,大遼國的軍隊依然不從明月峽谷走。無非就是想安安穩(wěn)穩(wěn)的,從石敬堯的防區(qū)鎮(zhèn)北大營入境,順便從石敬堯處得到補給休整而已。但這樣勢必也將會影響他們的聯(lián)軍的和諧,大遼國軍隊的補給也就相當于搶奪洗劫了石敬堯軍隊的物資一番。這樣也夠石敬堯這匹夫心疼上一陣。”
高進說完又陷入了沉思之中。過了好一會兒,高進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對幽都十八騎和在場的眾人道:“這次大遼領(lǐng)軍南下的,不是我預(yù)想的,由草原上的第一勇士南苑大王耶律長風(fēng)領(lǐng)軍。這就證明了,大遼國南苑的耶律皇室一族與蕭太后所代表的北苑蕭氏一族并不一心。這對于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這次大遼不是以舉國之力南下入侵。對于我們幽都軍來說壓力就小了很多,我們因此也就有了勝機。傳言耶律長風(fēng)不僅僅是武功高強,堪稱天人之下的世間第一人。而且耶律長風(fēng)領(lǐng)兵打仗的謀略也是高人一籌號稱兵仙。這次領(lǐng)兵南下入侵的蕭天賜雖然武功高強,號稱草原上的第二勇士,他這一生也是未嘗敗績。但謀略尚不足以和耶律長風(fēng)相提并論。那么這次就讓我送這草原上的第二勇士蕭天賜,他人生的第一次敗績。我要和他賭上一次,我賭他明知道我們這支玄甲精騎,是襲擾他的大遼國補給路線,但他還是不會用最精銳的大遼鐵騎追擊和圍堵我們。賭注就是我與他的性命,也是這次與大遼之戰(zhàn)的勝敗!如果蕭天賜親率最精銳的大遼鐵騎圍堵我們,我們就和他玩一玩貓捉老鼠的游戲,牽扯他的騎軍主力,為幽都城的幽都軍守軍減輕和緩解壓力。如果他不圍堵我們,那么我們就讓蕭天賜他的大遼軍隊付出最慘重的代價。”
高進沉默一會兒厲聲說道:“幽都十八騎和三千玄甲聽令,明日一早爾等要隨我出明月峽,前往金山嶺和司馬臺方向,會一會蕭天賜的大遼雄兵。幽都十八騎緊緊跟在我后面,黑鷹負責把我的高字黑虎帥旗舉起。讓蕭天賜和大遼軍隊知道幽都城的主帥來了。我倒要看看他蕭天賜要做出何等應(yīng)對。”
次日清晨,高進率幽都十八騎和三千玄甲精騎出明月峽谷防區(qū),直奔金山嶺方向而去。
蕭天賜的大遼軍隊,雄赳赳,氣昂昂的行進至金山嶺附近。他們繞路來金山嶺和司馬臺方向,目的就是從石敬堯的防區(qū)入境,順便在石敬堯的鎮(zhèn)北大營好好補給一番,休整完畢后將要直逼幽都城。
這幾日大遼軍隊的斥候偵查后,向蕭天賜稟告過,近日明月峽的幽都城守軍已經(jīng)盡數(shù)撤走。明月峽現(xiàn)如今是空關(guān)無人的防區(qū)。蕭天賜卻是全然不做理會,依然是按照原定計劃行軍,繞遠路來石敬堯的防區(qū)鎮(zhèn)北大營,稍作補給休整,然后準備全力以赴,接下來的幽都城之戰(zhàn)。
蕭天賜打心底根本就沒有把幽都軍放在眼里。雖然這些年幽都軍在邊境上,讓大遼國的軍隊吃了不少苦頭。但在蕭天賜眼里,那只是小小的摩擦而已,算不得真正的戰(zhàn)爭。若是如此次真正的戰(zhàn)爭,他有信心自己所率的大遼鐵騎,可以輕易的將讓這支先秦一脈的幽都軍徹底灰飛煙滅,永遠的長埋于地下。用他們的尸身筑起來的景觀將會是雄偉壯觀。
天色接近酉時,蕭天賜正悠閑的在馬上欣賞著沿途的風(fēng)景,略帶暖意的北方春天的微風(fēng)吹在臉上,讓人覺得心情舒暢。太陽下山之前,自己所率的大遼國的大軍就能到達石敬堯位于金山嶺和司馬臺之間的防區(qū),鎮(zhèn)北大營了。想到自己這次率軍南下,可以馬踏中原華夏。此情此景不禁讓蕭天賜感到志得意滿起來。
這時派出去的斥候急匆匆的回來稟報。一支打著幽都軍帥旗的騎軍正迅速的逼近。
蕭天賜聞聽此事,喜上眉梢。隨即點五千精銳騎兵,親自率軍出陣迎敵。蕭天賜想會一會這個新上任的幽都軍將軍到底是個什么樣的貨色,夠不夠資格做自己的對手。
當蕭天賜來到金山嶺的一處平緩的山坡之時,只見一個身穿黑色鎧甲的騎士騎著一匹黑色的戰(zhàn)馬,手持長槍背縛戰(zhàn)刀,佇立于山坡之上。借著夕陽的余暉,遠遠看上去猶如玄甲戰(zhàn)神一般。
在這個玄甲騎士后面不遠處,是同樣身著玄甲的十八位騎士,也都是手持長槍背縛戰(zhàn)刀,不同的是這十八騎騎士都戴著面甲。而其中一騎手持著的,正是幽都軍將軍的黑虎帥旗。再往遠處看去,遠處山頭方向是一支玄甲的騎兵部隊。這支玄甲騎兵部隊,整齊劃一,并排而立。都是手持長槍背縛戰(zhàn)刀。
蕭天賜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將軍。他看得出來這支玄甲騎軍,此時并不是來和自己拼命搏殺的。自己看到對方主力部隊所在的位置時就一目了然。雖然不是做拼死決戰(zhàn),但這支玄甲騎軍所展現(xiàn)出來的氣勢,還是讓蕭天賜心生贊嘆。
蕭天賜獨自一人策馬提偃月刀。向山坡上的黑甲騎士而去,自己身后不遠處就是五千大遼精銳鐵騎。而那個在夕陽余暉照射下,猶如戰(zhàn)神般的黑甲騎士也是獨自一騎緩緩行來。
蕭天賜和黑甲騎士相距十米左右,默契的一提韁繩,勒馬停住。
蕭天賜料想眼前這個黑甲騎士,應(yīng)該就是新上任的幽都軍將軍高進。只見這個黑甲騎士年紀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身材挺拔健碩。生得五官端正,劍眉星目,皮膚略黑,只是眉宇間殺氣很重。這讓蕭天賜不禁有一些好感。他覺得男人就應(yīng)該是這個樣子,像耶律長風(fēng)那樣子有點過于儒雅,不過是討女子喜歡罷了。
蕭天賜道:“來將,可是新上任的幽都將軍高進?我與你在這里相見,卻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想我和你應(yīng)該是在幽都城下的戰(zhàn)場之上,碰面才對。不知道此時高將軍來此,有何指教!”
高進冷冷的道:“不錯,正是在下。想必閣下就是草原第二勇士蕭天賜了。”高進特意把“第二”兩個字加重了語氣。
這“第二”兩字,讓蕭天賜聽起來卻是極為惱火。蕭天賜不愿意承認自己在耶律長風(fēng)之下。所以他左右的,熟悉他脾氣秉性的人,都極為避諱“第二”兩個字。
高進繼續(xù)道:“本帥今日前來,并不是勸你退兵回大遼頤養(yǎng)天年,你我兩方交戰(zhàn)苦的是兩國雙方的無辜百姓。我今日只想前來與你知會一聲。你大遼用兵中原,是跨不過幽都城這個中原門戶的門檻的。你給我們中原百姓和幽都軍民帶來多少傷害,本帥都將加倍奉還,絕無保留!本帥從你進入中原境內(nèi)起,就將馬踏遼原,斷你大遼軍隊的補給,定讓大遼國境內(nèi)翻天覆地不得安寧。我也要到你們大遼國的皇城臨潢府走一遭,見一見草原第一美人你侄女蕭太后蕭天玉是個什么樣子。”
蕭天賜怒道:“小小年紀口氣倒是不小。馬踏遼原,你也配?你倒不如速速回幽都城洗干凈了,該吃吃,該喝喝,等著我破幽都城后將你們的尸體筑起景觀臺,供后世觀賞的好!”
高進依然波瀾不驚的道:“你我都是兩軍的主帥,在這里做口舌之爭無益,我已言盡至此,蕭天賜你好自為之!”
蕭天賜道:“小娃娃,來來來,讓爺爺我先試試你的斤兩。剩下的稍后再說。”
高進卻是調(diào)轉(zhuǎn)馬頭,向山上奔去。留下的話讓蕭天賜差點氣冒煙。
高進說道:“現(xiàn)在不是和你蕭天賜一決生死的時候,再說你也不配。只有草原上的第一勇士才配做本帥的對手!”
蕭天賜本想提刀縱馬去追,但看到遠處的玄甲鐵騎隨著高進轉(zhuǎn)身離去時,也一并的調(diào)轉(zhuǎn)馬頭疾馳而去。他知道這次高進前來只是和自己打個照面,留下些狠話。今日不是決一死戰(zhàn)的時候,自己這邊長途行軍人困馬乏,貿(mào)然追擊的話恐中了高進設(shè)下的埋伏吃了悶虧。便也不再去追,任由高進率軍離去。
蕭天賜此刻心里在想,高進此次離去,一定不會是回幽都城,而是就像剛才他所說的那樣,率軍去大遼國境內(nèi)攻擊自己的軍需補給線。自己應(yīng)該迅速回營與手下謀士等人商討如何應(yīng)對高進這種聲東擊西的襲擾之法。
蕭天賜率大遼軍隊在戌時到達石敬堯的位于金山嶺和司馬臺之間的鎮(zhèn)北大營。鎮(zhèn)北大營現(xiàn)如今卻是空營一座,只留下了一些為數(shù)不多的糧草,其他的任何軍需物資卻是沒有給蕭天賜的大遼軍隊所留下。這讓原本以為會受到熱烈歡迎,好酒好菜款待的大遼軍隊感到失落萬分。
蕭天賜只見到了石敬堯的傳令官。傳令官說奉石敬堯的命令已經(jīng)把鎮(zhèn)北大營騰出來供大遼軍隊休整調(diào)息。石敬堯本部兵馬正在幽州城都準備南下中原一事,只等大遼攻破幽都城后,石敬堯的兵馬必將配合大遼軍隊南下中原,馬首是瞻。這一切也都在蕭天賜的意料之中,畢竟石敬堯和南苑的耶律長風(fēng)交好。此次進攻幽都城的幽都軍,本就沒有把石敬堯的軍隊算作數(shù)。即使石敬堯的軍隊去了,也多半也是出工不出力,反而影響了己方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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