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生死之間
秋風蕭瑟,葉子落在她微顯蓬亂的頭發上,女人被掛在高高的火堆上面,已經有人要點火了。
底下林子墨一直看著她,心道,靈若,在這時候,如果你求我,哪怕是說一個字,我也愿意為了你劫法場。
奈何女人緊閉著眼睛,似乎是默認了。
燃燒的火把離她越來越近,佟德看了一眼,她,問她燒死之前可有什么話要說?
女人薄唇淡淡吐出幾個字來,林子墨懂。
我從來都不后悔。
盡管被命運驅逐放棄,遇見林子墨遇見周朗,她從未后悔過。
只是她那喪夫的母親和幼妹,卻無人照拂。
求上天,求女媧娘娘能夠多加眷顧。
“行刑。”
佟德大聲命令道,靈若早已將自己置之度外,不過只剩下個肉身待火焚身就好。
靈若感覺到火把漸漸向自己靠近,她真的要死了。
林子墨握緊了拳頭,雖然不甘卻又心狠,靈若,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半分都怪不得我。
咻的一聲,從遠處飛來一支箭直直射在拿火把獄卒手中。
此人箭術極好,若是偏了半分,則就射中了獄卒的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剛好。
一瞬之間,所有人都看向射箭的人。
“王上。”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林子墨也抬頭看去,不是周朗又是誰?
只是自己早已給他下了劇毒流蘇散,又怎么會在這里?
人群中已有人自發的給他行禮請安,周朗沉聲道:“眾位請起,事極從權,不需要這些虛禮。”
驟然聽到熟悉人的聲音,靈若唇角露出微笑,睜開眼來,果然見周朗騎著高頭大馬在人群中也極為顯眼。
先前群眾喊王上的時候,她還以為是有人裝了周朗來救他。
看到周朗,靈若朝他笑笑,卻不爭氣的流出眼淚來。
周朗朝她陽光地笑笑,兩人目光相對,周遭的喧囂只是陪襯,再也不能將他們分開。
人群中,另一位同樣優秀的男人見了這一幕,將拳頭握的緊緊的,雙眼鋒利,從來沒有的狠厲。
盡管不甘,他卻知道要及時走了,周朗已醒,若是知道自己對他做的事情,怕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他的。
林子墨容不得細想,轉身就走,胳膊卻被人緊緊的抓住,他轉頭一看,大驚。
白樹輕笑,對他的意外只感覺到可笑,“林族長,要往哪里去呀?”
林子墨哼了一聲,“我倒是真是小看了你。”
白樹搖搖頭,“你的計策高明,本應滴水不漏,可到底是輸給了那位。”
說著,白樹用眼神示意已慢慢走向高臺氣宇軒昂的男子。
“帶走。”白樹毫不留情的吩咐身后的兩個侍衛。
除掉了幕后主使,還有臺上那位被人當槍使的人,就交給周朗了。
佟德站在臺上眼睜睜的看著男人一步步上來,擔憂極了,指著他說道:“你到底是人是鬼啊?周朗明明已經死了。”
男人沒有看他一眼,而是直接走向了被綁在火架之上的靈若。
身側自有人攔他,男人只輕飄飄一句,便讓他們停止了阻攔的動作。
“是要跟隨佟大人造反嗎?”
眾人面面相覷,造反這罪名可不小,他們家都有妻兒老小自是擔不起的,相視一眼,都放下了阻攔他的武器。
“若若,你等著,我來救你了。”
他的聲音如清泉一般,又帶著情人之間的低喃,在這沒人說話都觀望著他們一舉一動都人群中顯得格外好聽。
靈若笑笑,聲音有些沙啞,“你醒了。”
男人沒有回答,而是用實際行動回答了她。
男人使用輕功跳到與她相當的位置上,然后有條不紊地解她身上的繩子。
男人濃眉緊皺,這繩子既粗且長,他的若若身嬌體嫩的,若是傷到了可又該如何是好。
不多時,繩子被男人扔在了地上,男人用大手攬著她的芊芊細腰,運用輕功與她一起墜落在地上。
兩人身姿飄逸,極為相配,倒真如一對璧人一般。
此情此景,眾人莫不是都投去艷羨的目光。
若是林子墨還在這兒,怕是又要好自傷心一陣兒了。
佟德見林子墨已經被抓走,心知自己已經毫無退路,索性一條路走到黑,或許還能為自己闖出一條路來呢。
他忙指揮身邊人,“快,給我拿下他,我重重有賞。”
周遭一片安靜,沒有人離他瀕死之前的掙扎。
周朗朝他走過去,“佟德,孤不知道你如何一步一步走到此般境地,你原本是忠臣。”
“王上寵愛貴妃,我不是被您在朝臣面前給重重的斥責了好幾番嗎?甚至趕出宴會。”到了這地步,佟德倒真無所畏懼。
周朗沉思,這事確實是他做的有些過了。
只是若是再來一次的話,他也不后悔選擇。
“那也不是你意圖忤逆,取而代之,篡位的理由。”周朗朗聲說道。
兩人對視間,突然驚現女子嬌軟的聲音,只一聲啊,周朗瞬間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轉過身去,大聲嚷道:“靈若。”
佟德看到后面一幕,暗中慶幸自己命大,幸虧娶了一位好夫人,這才能有這一線生機。
只見一位獄卒把手中的刀放在靈若白凈的細胳膊上,只輕輕的一劃,便能讓懷中美人香消玉殞。
周朗看出來他是位女子,看上有些面熟,想想佟德,便想起靈若初到周王宮第二日,官員夫人小姐們前來拜見,她,是佟德的夫人。
這份氣魄膽識,倒也算得上女中豪杰。
周朗敬佩她,靈若性命雖在她手中倒也心甘情愿。
佟夫人揚聲道:“王上,我丈夫佟德是受人挑撥才起了叛亂之心。妾身知我們夫妻罪孽深重,難逃一死,只能拼命來為自己掙個性命來了。”
周朗只感覺自己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若若的命在她手里,向來胸有成竹的他竟然覺得無能為力。只能伸手控制住處于瘋批狀態中的佟夫人,“你放下刀,饒了貴妃,我保你們夫妻性命無虞。”
佟夫人冷笑,看了一眼靈若,不無羨慕的說:“都說貴妃娘娘是王上的掌中寶,現在看來,果真如此。”
周朗不理她話里的奚落,只一再跟她重復勸她放了靈若。
佟夫人妥協,挾持著靈若走到佟大人跟前,低聲輕輕道了一句,“夫君,我們隱居。”
只是周朗愿意放了他們夫妻,獄卒們不愿意,臣民們不愿意,甚至他一手提拔重用的白樹也不愿意。
“王上,佟德意圖謀反,怎能放他們夫妻二人走?豈不是要惹得民眾恐慌?”白樹跪下解釋,請求他下令現場當即處理了佟德夫婦。
周圍一片吶喊跟隨聲,“請王上立即處死佟德夫婦。”
周朗堅持道:“放他們走,孤只要貴妃。”
他的聲音慢慢低沉 盡管相距甚遠,靈若仍然能聽到,仿佛不是他嘴里說出來的,而是從心里傳來的。
有君如此,妾還有何求?
靈若笑笑,知道周朗真心愛她,她就已經很滿足了,她不能拖累他。
女人正欲咬住舌頭只求一死,聽到旁邊有箭射來飛快的聲音。她轉過頭來,只見挾持著自己的林夫人已經轟然倒下。
再看自己面前站著的英姿颯爽的女將軍,不是高如月又是誰?
她不甚溫柔的將靈若抓到自己身邊來,然后一揮手,說了兩個字,“拿下。”
已有侍衛領命而行。
如此,這亂才是完了,靈若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我以前不懂,為什么王上只喜歡你?現在懂了。”高如月悠悠說著。
靈若說實話自己也不懂,沒心沒肺,聽上去有些炫耀般的問道::“為什么?”
她著實不懂,自己想破腦袋也想不到。
高如月看她神色疑惑,似是真的不解,開言解釋,“因為他從小生在宮里,處于廟堂之高,雖富貴鼎盛,內心卻一點歸屬感都沒有。”
所以,他才把他所有的愛,都放在她身上了嗎?
靈若懂她的意思,如是想著,又聽她繼續分析道:“而你正好出身農家。我說這個不是為了貶低你,而是陳述事實。”
“我知道, 你繼續說。”這點,靈若還是分得情的。
與高如月相處時間不長,卻看得出來她是個好人。
“你純樸自然,不慕富貴,如璞玉一般讓人想探個究竟,莫說是片葉不沾身的王上,就連我,對她也好感頻生。”高如月道,放下了自己的高傲,來承認另一個人還是她情敵的人的優秀。
靈若笑道:“謝謝,你這是在夸我嗎?”
語氣里竟然有些小俏皮,她和高如月年齡相差不大,算是同伴,高如月態度明顯軟了一些,朝她露出一個不甚放得開的笑容。
靈若笑笑,向她點頭示意,正想著去找周朗,一轉過身來,周朗卻立即出現在她身后。
女人眉眼彎彎,上前拉住他的手輕輕搖晃,“周朗,你總算是醒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可擔心死你了。”
周朗聽她嬌軟動聽的聲音,只覺得發生的這一切雖有驚無險,倒也值得。
靈若會這樣小女兒情態的對他,如對戀人一樣,是他以前無論如何都不敢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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