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什么也沒做？”
這次說話的并不是關琢玉，而是滿臉詫異的云鎖煙。她停頓了一下，緩緩皺起眉，用溫和的聲音說：“玄蟄秘境中的靈獸從未有過傷人的記載，我還以為是你們無意間做了什么，方才驚擾到了它……”
不然的話，剛剛那只靈獸雖形似猛虎，但周身并無腥氣，想來也是本性溫順、以靈植為食才對，怎么會無緣無故地發起狂來呢？
“鎖煙，阿姐她沒有騙你，我們當真是什么也沒有做！”
姜漣漣似乎對于云鎖煙不太信任的態度很有些難過，扁了扁嘴，委委屈屈地接話道：“我和阿姐只是在探索秘境的時候途徑這處叢林罷了，連腳步都沒停，這只靈獸卻突然從旁邊的草叢里沖出來，無緣無故便開始攻擊我們——我與姐姐猝不及防之下，沒能立刻抵擋，還不慎受了傷，堅持好久才等到你們前來相助呢�！�
那道靈獸造成的傷口又長又深，經云鎖煙掐了好幾個治愈術才勉強止住血。方才已經被簡要包扎過，雪白的棉麻布條在姜漣漣手臂上纏了一圈又一圈，此時大概是因為她情緒有點激動的緣故，又隱隱透出了一絲鮮紅顏色。
姜溶溶憂心地看了看妹妹的手臂，顰眉啞聲道：“我知道鎖煙與關道友不會輕信我二人所言……畢竟連我們都沒能料到，那靈獸居然會平白無故地發起襲擊……”
她的語氣非常誠摯，不帶半分作偽的跡象；何況此時靈獸已經被關琢玉殺死，幾人也平安脫險，在這一點上撒謊并無必要，靈獸應當確實是主動襲擊兩姐妹的。
云鎖煙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同關琢玉對視片刻，心下莫名地“咯噔”一跳，似乎隱約察覺到了一絲不祥，頓時皺起眉頭，“既然溶溶和漣漣是無故遇襲，那……不會是秘境里出了什么事吧？”
關琢玉凝眸思索了會兒，沒有反駁她的猜測，沉聲道：“三百年前初探玄蟄秘境時，許多宗門都未能趕上時機；如今三百年后，秘境再開，進入其內的勢力自然魚龍混雜，更有諸多魔修……”
“魔域中人向來我行我素、恣肆無忌，與我輩修仙者不和已久，若有人伺機搗亂也未可知。”
云鎖煙揉了揉額角，輕嘆一聲，側頭朝姐妹二人略行了個禮，歉然道，“是我方才淺薄，誤會溶溶與漣漣了�！�
姜溶溶輕輕舒了口氣，會心一笑，表示自己并未介意；姜漣漣的小臉上則重新綻開笑顏，雙眼亮晶晶地向前傾身，一下便撲進了云鎖煙懷中，用沒受傷的手臂圈住人脖頸，姿態分外親昵。
“沒關系！我就知道鎖煙一定會相信我和姐姐的！”
“……”
無人注意到的一旁，關琢玉猛的皺起眉頭，望著姜漣漣那自然又熟練的動作，眼神暗沉到近乎駭人。
而云鎖煙則被她撲得后退兩步，顯然也被姜漣漣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嚇了一跳；不過這丫頭的性子向來熱情，與她溫婉沉靜的姐姐完全不同，先前結伴游歷時也常常喜歡黏著自己，故而云鎖煙也沒想太多，無奈地笑了笑，正欲伸手拍拍姜漣漣的后背以示安撫——
“姜道友�！�
冷淡的聲音驀然響起，林間同時吹起一陣涼風，姜氏姐妹幾乎是不由自主地輕輕打了個寒顫，茫然回過頭，望向那位開口說話的劍宗大弟子，心里直打起鼓來。
“關、關道友……？”
“這是上品回春丹，作療傷之用，或可解令妹燃眉之急�！�
話音剛落，關琢玉拂袖揚手，凌空拋來一只淡金色的小瓷瓶，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穩穩落入姜溶溶手中。
后者呆滯地接住瓷瓶，完全沒預料到這份意想不到的恩惠，一時間竟不知作何反應，好半晌才如夢初醒地回過神，匆匆矮下身去，“多謝關道友相助！”
姜漣漣也愣了好一會兒，趕忙松開攬著云鎖煙的手，退開幾步，和姐姐一起感激地行禮，“多謝關道友！”
關琢玉頷首不語，算是接受了姐妹倆的道謝，幾步上前走到云鎖煙身側，一直夾霜帶雪的冷然面容終于稍霽。
云鎖煙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視線從姜溶溶手中的回春丹上移開，看向關琢玉，笑著說道：“不愧是堂堂劍宗，好東西可真多，我還以為如今只有在懸壺谷才能見到上品回春丹了呢�！�
“云云若是需要，盡管開口。”關琢玉眸光一轉，握住她的手，輕描淡寫地說道，“劍宗弟子的份例中向來不缺這些東西�！�
“嗯！我就知道姐姐對我最好啦，”云鎖煙很是受用，面上粲然一笑，主動拉近與關琢玉之間的距離，與她肩挨著肩，“待哪日手頭缺了丹藥，定不吝向姐姐討上一討！”
就在兩人小聲耳語的這會兒功夫，姜漣漣已經服下了回春丹，席地而坐，安然閉目調息。
上品丹藥見效很快，不出片刻，她原本蒼白的小臉便重新染上了血色，緩緩睜開眼睛，解下纏繞在手臂上帶血的布條，只見那里一片光潔雪膚，猙獰狹長的傷口竟已然完全恢復如初。
“太好了！”姜溶溶滿臉喜色，伸手扶起妹妹，仔細端詳她手臂的情況。
不過姜漣漣卻沒太在意自己愈合的傷勢，而是看了云鎖煙一眼，猶猶豫豫地湊近姐姐，壓低聲音說了些什么，登時讓姜溶溶一怔，也轉過頭去，遲疑不決地沖云關兩人開口：“鎖煙，關道友。請恕我冒昧……”
關琢玉盯著這兩姐妹，心下一凜，瞬間騰起不妙的預感——
果然，緊接著便聽姜溶溶說道：“玄蟄秘境廣闊非常，入口又設有陣法，我和漣漣與天外奇音閣的同門失散已久，不知接下來……能否與你們一道同行？”
“誒？”
云鎖煙歪了歪頭，對上姐妹二人飽含期待的目光，正想問問關琢玉的意見時，卻又聽姜漣漣語速飛快地補充道：
“我和姐姐方才一路走來時，發現了一處山澗，附近生長著不少無根青藤！但因為它對我們的用處不大，所以只記下了地點，當時并未采集……”
她輕咳一聲，意料之中的望見云鎖煙雙眸乍亮，又看了看私有猶豫之意的關琢玉，淺淺勾唇，眼底飛快劃過一絲計謀得逞的光芒。
“不過，如果沒記錯的話，鎖煙是常用它來制作符紙的吧？可以讓我和姐姐為你帶路么？”
姜漣漣當然沒有記錯。
無根青藤確實是制作符紙的最優材料，也是云鎖煙此次前來玄蟄秘境的目標之一。
“唔，帶路啊……”
云鎖煙不著痕跡地咬了咬唇，有些心動，卻又不想輕易放棄與關琢玉的二人世界，正在暗自糾結時，卻忽聽身旁女子淡淡應道：“那就有勞兩位了。”
見關琢玉首肯，姜溶溶和姜漣漣頓時喜形于色；而云鎖煙卻在心里失望地嘆了口氣，忍不住側頭看向關琢玉，卻剛巧與后者平靜無波的漆黑雙眸兩廂對視。
云鎖煙下意識怔了怔，感到頭頂覆上一只手，用溫柔的力道為她順了順稍顯凌亂的發絲。
“秘境中的靈植飽含靈氣，或可將其制成極品符箓。”關琢玉淡淡道，“機緣不可失，未免被他人捷足先登，還是速速動身前往罷�！�
云鎖煙抿住唇瓣，知曉關琢玉是為了自己而考慮，心下一暖，立即把那點隱約的失望拋在腦后，“姐姐考慮得周到。”
然后，她轉向莫名興奮的姜氏姐妹，對二人柔和笑道：“真是多謝溶溶和漣漣了！”
……
“快到了快到了！還有大約四五里，就能看見那條山澗！”
郁郁蔥蔥的樹木數量漸稀，取而代之的是堅實厚重的山壁。姜漣漣走在最前面領路，伸手指了指前方，語氣十足篤定。
云鎖煙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仰起頭來，目測身邊這座山的高度，十分驚訝地喃喃：“玄蟄秘境里竟會有這么高的山……”
“秘境居中之處，有山岳矗立，靈氣最為充裕�！苯苋茱@然提前做過不少功課，在妹妹身旁溫聲接話，“我們現在，應該極為接近秘境的中心地帶了。”
山岳……靈氣……
云鎖煙暗暗咀嚼著這些詞語，眼珠轉了轉，略作沉吟。
枯榮樹常常生長在靈氣充足的地方，或許應找機會上山看看？
“——云云！當心！”
就在她垂眸思忖的時候，頭頂忽然傳來“砰”一聲異響，還不等云鎖煙反應過來，關琢玉的聲音便在身側響起，疾步上前，出手如電地攬住她的腰，把人猛然拖到了數步之外！
與此同時，數塊山石當頭落下，“噼里啪啦”地砸在云鎖煙剛才站著的位置，揚起一大片煙塵。
“鎖煙！沒事吧！”
姜溶溶和姜漣漣也都嚇了一大跳，趕忙圍攏過來，見她無恙才松了口氣，茫然地轉頭看向那些落石：“這是怎么回事？”
“……”
云鎖煙靠在關琢玉懷里，還沒來得及回答兩姐妹，耳畔又傳來“轟隆”一聲巨響，大地微微震蕩，像是有什么人用一把巨斧硬生生劈開了山壁似的，更多的碎石紛紛砸下，迫使幾人連忙向一旁躲避！
“有人在附近斗法�！�
關琢玉輕聲下了結論，牢牢護著云鎖煙，抬眼朝姜漣漣方才所指的山澗方向望去，神情略顯緊繃。
“至少有一方，修為不在我之下。”
“是合體境往上……甚至渡劫期的大能？”
云鎖煙眼皮一跳，極目遠望，有些猶豫是該識相地避開，還是繼續一探究竟——
“你這魔修！無故對我們出手，是要同上霄門為敵的意思么？！”
恰在云鎖煙斟酌的時候，眾人都隱約聽到了一聲嬌喝，似乎是因為正在打斗而下意識動用了靈氣，聲音遙遙傳到數里之外，連帶著山壁的顫抖也愈發劇烈。
聽到這個聲音的云鎖煙眼神一凝，和關琢玉四目相對，面色瞬間變得凝重非常。
“那是……蘇蘇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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