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芳手里一空，愣了兩秒，隨后雙手捂住了臉，悲戚地哭了出來。

應茶蔓看著她痛哭的模樣，心頭酸澀，伸手抱住了她瘦弱的肩頭，原以為自己都夠瘦的了，誰知道她竟然瘦的只剩下皮包骨！

“陳姨，您不用難過，是我沒有提前和慕席林解釋，他不是那個意思，我知道他的，絕對是口不擇言！”

“小蔓，都是我的錯，我的錯啊！”陳芳緩了一口氣，依舊哭的難以自已，她用力抱住應茶蔓，像是在找到一個支撐點，身體已經搖搖欲墜。

應茶蔓察覺到抓住自己手臂的那雙瘦弱的手，有多用力，她忍著痛努力地回抱住，跟著陳芳一起落淚，哽咽著說道：“慕席林是對您有誤解，但是他從來都沒有坐視不理，不然也不會默許我那么頻繁的去醫院。他只是不知道如何與您相處，我以為將您帶回來，他會慢慢適應的，誰知道……”

這個時候，她也很后悔自責，看到陳芳哭的那么傷心，她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原本她一片好心，希望母子兩人重歸于好，沒想到慕席林的反應這么大！

“小蔓，阿姨謝謝你，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陳芳終于止住了哭泣，她靠在應茶蔓的肩膀，大口喘著粗氣，緩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席林恨我很正常，如果我帶走的是他，留下了竹笙，想必今天對我充滿恨意的，會是竹笙！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里，但是我不能再留下了，以后你可以去看我啊，是不是？”

陳芳的語氣很溫柔，用力握著應茶的手。

應茶蔓好不容易忍下去的眼淚，再度落了下來，她不停地搖頭，“陳姨，您不要走，那個出租屋太潮濕了，醫生并不建議您在那樣的環境下居住！”

“這么多年都熬過來了，還在乎最后一段日子嗎？”

半晌，陳芳忽然低低地說了一句。

應茶蔓愣了愣。

而臥室里的慕席林，聽到了這里則是心神巨震！

“我還是走吧，那些行李箱我讓竹笙過幾天來取，只拿著這個包就行。”陳芳匆忙擦了擦眼淚，拿起一旁的包就要走。

應茶蔓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只聽“哐當”一聲，臥室的門被大力推開，她下意識地擋在了陳芳面前，根本沒有經過腦子。

“我又不會吃人。”慕席林木著臉，毫無感情的說了一句，他看著她警惕的模樣，心頭一痛，剛才那種復雜的感覺又來了，他暗暗攥緊了拳頭！不想泄露自己的情緒。

他從沒想過，陳芳會住的那么破舊，當初她帶著曲奈出走的時候，老爺子明明給了他們一大筆錢……即使后面曲奈落魄了，可還有手有腳，不至于過的這么寒酸……

“你要是餓了，我給你去叫外賣！至于陳姨，今天實在太晚了，我讓她住下來，不過明天我就帶她出去！”應茶蔓湊到了慕席林的身邊，她知道他的脾氣，沒有再忤逆他，而是輕輕扯住了他的袖子，近乎耳語地說道，“慕席林，我求你了。”

慕席林看著她目光里的盈盈水光，到底沒有口出惡言，“你讓開。”

“不要！”她以為他要親自趕人，連忙用盡拽住了他的拳頭，發現他身體抖的厲害，疑狐地皺了眉。

“我們談一談。”慕席林越過應茶蔓的肩頭，對著她身后的人，冷聲說道。

陳芳慘白的唇顫抖了半天，最后沉默地點了點頭。

“小蔓，沒事的。”陳芳看著應茶蔓如臨大敵的模樣，對著她搖搖頭，“我和席林說說話而已。”

“再墨跡下去，我可能就不想談了。”慕席林極為冷漠地扔下了兩句，然后頭也不回地走向了書房。

應茶蔓嘆了一口氣，“陳姨，有事喊我。”

陳芳卻笑了，“傻孩子，他是我生的，我知道他不會為難我，放心吧。”

“嗯。”應茶蔓親自將陳芳送到書房，擔心她尷尬，又給她倒了一杯茶，臨出門之前忽然看向了窗前站著的男人。

慕席林背對著她們，只留下一道頎長的側影，還有模糊的臉部線條，除了一絲絲冷峻，還有說不出的孤寂。

應茶蔓將門板徹底合上，她忽然捂住了心口的位置，那里傳來清晰的痛感，慕席林的感覺，她何嘗不清楚？當初她誤會楊素玲是自己生母的時候，其實和他的心路歷程差不多吧，埋怨，憤恨，又想念……

她恨楊素玲拋棄自己，將她一個人扔在環城，又會在黑暗的夜里，情不自禁的想起來，多么糾結又復雜的感情？

“席林……”書房里，陳芳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看著早已長大成人的長子，眼前再度模糊，但是還貪戀似得，怎么都看不夠，“你長大了，和我在電視里還有報紙上看到的不一樣。”

“怎么，你失望了？我沒有長殘，更沒有自暴自棄，反而靠我自己的雙手，在復雜的慕家活了下來！”慕席林霍然轉身，語氣帶著掩飾不住的憤怒！

他控制不住自己，看到了母親，只想將這些年遭受的怨懟發泄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和竹笙，都應該恨我，要不是我將你們兄弟帶回了慕家，這一切也就不會發生！我多希望你們兩兄弟能冰釋前嫌？”陳芳除了道歉和自責，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你沒有對不起我！我更沒有贍養你的義務，早在你離開慕家的時候，我們之間的一切已經一筆勾銷！”慕席林用盡全力的吼出來，可是說完之后，他以為自己會痛快一點，但是看到陳芳哭的肝腸寸斷，他又忍不住心頭沉痛！

他有些厭惡這樣的情緒！這樣無法控制的自己！

“我無數次去，想要看你一眼，可最后我都止步了，席林，我不想讓人知道，你有一個如此不堪的母親！我沒有什么可以給予你的，只會拖累你！我根本不能帶著竹笙去找你！”

陳芳哭喊著，蒼白的臉色不正常的紅，眼角不斷有淚水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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