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假惺惺

分明尋常不過的話，落入謝慕耳中卻變了滋味。

從前她為他寵幸別的嬪妃鬧脾氣，便總口是心非的趕他走，與現下一般無二。

如此想來，倒也不再奇怪。

“罷了。”謝慕不再追究，烏睫上落滿晃動的燭光，一貫冷硬的臉稍顯柔和。

“就寢吧。”

魏姝心里的大石頭無聲的放下，卻又生出萬千愁緒，畢竟逃得過初一可逃不過十五。

這一夜她睡的不安眠。

連夢里都是自己岌岌可危的清白之身，翌日她頭昏眼花的起床，如被霜打的茄子一般萎靡不振。

云煙似的紗簾被訓練有素的宮女挽起。

另幾名宮人圍繞謝慕左右，輕手輕腳的給他套上繁重的朝服，上頭的五爪金龍怒目圓睜。

肅穆的黑更襯得謝慕冷若寒冰。

魏姝才悄悄瞄了他幾眼，謝慕后背長了眼一般，頭也不回的問：“看什么？”

她本能要否認，又察覺這樣此地無銀三百兩，靈機一動改了口：“皇上龍顏鳳姿，臣妾自然要多看幾眼。”

謝慕斜眉入鬢，若有若無的勾了勾嘴角。

“油嘴滑舌。”

但也并無不悅的跡象，只至用完早膳，他才意味不明的叫了聲“貴妃”：“鬧脾氣無妨，可要適可而止。”魏姝一頭霧水，茫茫然不知他為何意。

幸好謝慕也并未等她回復。

在朝陽東起時他起身去上朝，魏姝還未享受夠一人世界，惠妃又來拜訪。

茶香彌漫了一室，兩人相對而坐。

精致的妝容似面具掩住惠妃的情緒，她嘴角噙著一抹淡笑：“昨日人多嘴雜，臣妾未免多生事端，才今日過來。”

說著推出一個精細的明黃錦盒，上頭用金線繡了栩栩欲活的鳳凰。

“物歸原主，請娘娘收下。”

“這是何物？”魏姝并無貿然接過，否則若是個燙手山芋后悔都來不及。

她審視的目光如刀扎在惠妃的心頭痛處，還不得不強做歡顏解釋清楚：“這是鳳印。”

“鳳印”二字如一把勾子，魏姝瞬間憶起原書內容。

書中原主復位之后，惠妃也自覺送回了鳳印，心高氣傲的原主當然不會拒絕。

可她不知惠妃的算計。

那時恰好有新進宮的秀女待安排，此事自然落入了原主手里，以她善妒的性格，竟派那群嬌滴滴的秀女去做粗活。

秀女的親眷得知后心生不滿，紛紛上奏書告狀。

彼時男主并未追究，這一筆筆賬卻最終成為了壓倒將軍府的那根稻草。

魏姝可不要再重蹈覆轍，不假思索的拒絕了：“皇上讓你掌管鳳印，我怎好私自收下？還是由你保管吧。”

惠妃一愣。

不等她再勸說幾句，魏姝拐彎抹角的提醒：“否則若是皇上發怒，你我都擔當不起。”平常人求之不得的鳳印，今日卻被兩人推來推去。

偏偏魏姝所言在理，無計可施的惠妃也只得退而求其次：“那臣妾先收著，娘娘若要隨時來找臣妾取。”

魏姝敷衍的應了聲，顯然不放在心上。

熱茶氤氳的霧氣染濕了她的眼，瞧著竟生出幾分不諳世事的模樣，惠妃心中惡意叢生，忽然笑道。

“說起來，前些日子后宮又進了新的秀女。”

說時她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魏姝的神情，卻不見絲毫變化，倒聽她不答反問：“然后呢？”

“皇上讓臣妾安排秀女事宜。”

惠妃娓娓道來，不出三言就暴露出真實目的：“只是如今娘娘復位，也該一切如從前，臣妾不好再越俎代庖，不如由娘娘來辦此事？”果然如原書所寫。

早知她的滿心算計，魏姝狡猾的推脫：“你掌管風印，后宮諸事還是該你裁決，你大可不必多慮，何況我最近身體不適，需要好生休養。”

三兩撥千金的駁回了惠妃的話。

惠妃早知她已不同從前，可心里卻起了驚疑，尤其魏姝還無事人似的沖她展顏一笑。

簡直是深不可測。

惠妃不敢再小覷她，最后只得無功離開。

她前腳剛走，魏姝的月事也緊趕慢趕的來湊熱鬧，絲絲縷縷的痛意自腹部傳遍四肢百骸，簡直難忍。

玉環伺候左右，擔憂道：“娘娘每月總是如此，奴婢倒知一個偏方……”

偏方二字，一聽就不靠譜。

“不必。”魏姝暗暗罵了句這身子，一副隨時隨地會駕鶴西去的虛弱模樣。

她連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你去給我拿紙筆來。”

“哎。”

玉環連聲應，不一會就將她要的東西取來。

魏姝強撐起身體，從軟綿綿的被褥間爬起來寫了一個止痛的方子，話中透出幾分煩躁：“你去太醫院按這個方子抓藥來，再煎來給我。”

如今玉環對她和世外高人學過醫術之說深信不疑，想也不想就應下：“奴婢這就去。”

苦藥這時也成了救命的仙藥。

好容易等到玉環回來，魏姝將黑漆漆的藥一飲而盡，一刻鐘后腹中的痛意才消散一些。

她好受了許多，另一頭的萬妙妙還在煎熬。

自被打了三十大仗之后，她從此纏綿病榻，受盡了宮中人的冷眼，今日是咋忍無可忍。“這也叫飯嗎？”

發餿的飯菜被她拂到地面，眼中的血絲如蛛網密布：“這些喂給豬也未必吃，他們未免太過分了！”

今夕不同往日。

從前華麗的宮殿如今卻成了困住她的牢籠，貼身宮女青兒雖不離不棄，可也有一肚子怨氣。

“御書房那群人只會看人下菜碟。”

青兒蹲著收拾狼藉，嘟嘟囔囔說話：“可如今娘娘不得皇上的寵愛，也該將就著才是。”

萬妙妙的貝齒咬住下唇。

都怪魏姝。

若不是她，自己怎會淪落至此……萬妙妙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轉念又問：“本宮派你去請惠妃娘娘，有什么消息。”

青兒稍稍抬頭，撇了撇嘴：“奴婢去時，正好碰見惠妃娘娘要去昭華宮，她只說了讓娘娘好好休息。”

并無來探視的打算。

萬妙妙捏緊雙拳，不甘心的問：“那太醫呢？本宮到底是宮妃，難不成他們敢不管本宮？”

“巧了。”青兒不滿的加重手上的力道，埋頭在“丁零當啷”聲中道，“到太醫院時，正好昭華宮的人也去拿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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