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可惜了好白菜

魏姝靜靜的看著她。

不必她多言，玉環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要她咽下這口氣難如登天，悶悶道：“奴婢知曉娘娘如今與世無爭，可實在替娘娘感到不值。”

“不值？”魏姝心中好笑，輕聲反問：“流言蜚語，也傷不了我分毫，為何會不值？”

小宮女鵪鶉似的縮著脖子，大氣也不敢出。

玉環無語凝噎。

還不等她想出個回復，魏姝已斬釘截鐵道：“如今后宮上下都在忙著千秋宴，你就別去多生是非了。”“是。”玉環悶悶不樂的低下了頭，腳尖輕踢著小石子出氣。

“奴婢明白了。”

被魏姝三令五申之后，她也只得兩耳不聞窗外事，每日埋首進廚房找活做。

正午。

午膳才被撤下三刻鐘，玉環又端著吃的在門口探頭探腦，香味飄著飄著就入了魏姝的鼻腔。

魏姝一邊嘴饞難耐，一邊復雜難言的感嘆：“你當是給豬投食？又做了什么給我？”

“娘娘怎能這樣說自己。”

玉環一本正經的糾正完，興高采烈的進門：“對了，娘娘嘗一嘗，這是奴婢新做的冰粥。”

近來暑氣熏蒸，難熬的很，一聽“冰”字魏姝就豎起了耳。

手頭上的事就被她拋到了九霄云外，迫不及待的招手：“拿過來，我嘗嘗。”

“哎！”

冰粥散發著絲絲縷縷的寒意，沁入體內撫平熱意，平日尋常不過的粥，這時也成了絕世佳肴。

一碗冰粥入肚，魏姝意猶未盡的抹了抹嘴。

“還有嗎？再來一碗。”

“奴婢再去看看。”玉環應了句，又管不住嘴得說了幾句，“不過現下天熱，在宮里也難得多少冰，老爺夫人在宮外雖有冰鋪，可也得省著點用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魏姝靈光一現，忽然生出一個絕妙的主意。

她身為軍醫時隨軍出征，落腳處往往地貧疾苦，因此特意學了一個硝石制冰的法子。

如今正好派上用場！玉環看著她的眼眸頓亮，仿佛落滿了細碎的星光，不由嘰嘰喳喳的追問：“娘娘，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

魏姝眸光閃爍，神秘兮兮的賣了個關子：“罷了，一會你就知道了，玉環，你想法子替我弄些硝石來。”

雖然摸不著頭腦，玉環依舊二話不說接下了這個差事。

皇宮集齊天下財富，找些硝石輕而易舉。

如白霜晶瑩剔透的硝石很快送到魏姝面前。

她愛不釋手的把玩著，隨口吩咐玉環：“你去端些干凈的水來。”

“好。”

玉環被差使得團團轉，手忙腳亂的端了許多水進正殿，沒忍住將疑問宣之于口。“娘娘，你到底要做什么？”

魏姝芊手一揮，豪氣萬丈道：“我要制冰！”

“制冰？”玉環將信將疑的追問，“奴婢只知冰塊存在地窖里，可還能憑空變出來嗎？”

魏姝不知如何解釋，索性用行動代替言語。

硝石被她研磨成細粉。

大小不一的盆盛滿了水，她將小盆放入較大的盆里頭，再將硝石末撒進外層的水里。

眨眼之間，清水就散發出寒意。

玉環眼睜睜看著水結成冰，不由屏住呼吸，唯恐一出聲就打碎眼前之景。

“還愣著做什么？”

魏姝瞥她一眼，眉眼間掛著似狐貍偷腥后的饜足：“你用這冰去給我做些驅暑的東西來，不夠就來和我討。”玉環的小腦瓜一時轉不過彎。

“對了。”魏姝又后知后覺的補上一句：“我將這制冰的法子寫下來，你譴人送回將軍府。”

在這炎炎烈日，也算她盡一番孝心。

“是。”玉環如夢初醒的點頭，眼中的崇拜幾乎要溢出，清脆道：“娘娘真厲害！”

魏姝心里受用，嘴上還要裝模作樣的謙虛：“低調，低調。”

玉環笑嘻嘻道：“是是是，奴婢現在就去遞消息。”

將軍府處于京城鬧巷。

不過半個時辰，魏將軍就見到了宮里的人。

他一開始還心驚膽戰唯恐女兒出了事情，心急如焚的問：“可是貴妃娘娘在宮里有何難處？”魏夫人也匆匆趕來，面色焦灼：“宮里來了什么消息？”

“老爺夫人放寬心。”來的是個機靈的小太監，眉開眼笑道，“貴妃娘娘一切安好，只是托奴才帶了些東西出來。”

魏將軍面色稍緩，隨即迫不及待的追問。

“那是何物？”

“魏將軍一看就知。”小太監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雙手捧著遞給魏將軍。

魏將軍火急火燎的展信看過，神色逐漸變得一言難盡：“貴妃娘娘……”

話說一半，更令人心焦。

“到底怎么一回事？”

被魏夫人連聲催促著，他忽然“嘿嘿”一笑，擠得滿臉溝壑似是皺巴巴的花。

只聽他擲地有聲道：“本將軍的姝兒，當真是孝順！”

這話沒頭沒腦，等得不耐的魏夫人索性搶過信紙親自一看，這才恍然大悟。

“殊兒……”她啞然失笑，無可奈何的搖頭，“造冰？她一向鬼靈精怪，也不知又從哪得了這法子。”

魏將軍滿臉驕傲，喜滋滋道：“我的女兒，自然不同凡響。”

他得意的快把尾巴翹到了天上去。

魏夫人看不過眼，先去禮數周全的打發太監：“有勞公公走這一趟，這是我們府上的一點心思。”

沉甸甸的荷包遞到太監手里，他頓時樂開了花，輕快道：“舉手之勞罷了，多謝夫人賞賜。”

魏夫人笑而不語，又去囑托婢女送人離開。

待她送客歸來，就聽魏將軍大大咧咧道：“夫人你過來仔細瞧，尋常人家的女兒，哪有我們閨女的這份巧心。”

說到此處還不過癮，又意猶未盡的補上。

“可惜……”

魏夫人提著曳地的裙擺，勉為其難瞥了他一眼：“可惜？又說什么傻話。”

到底是老夫老妻，魏將軍的嘴在夫人面前更沒個把關。

于是他唏噓不已的搖頭感嘆：“可惜了，咱家的好白菜竟被拱進了那不得見人的深宮。”

說著，他愈發惆悵難疏的唉聲嘆氣。

半晌無人應答  。

后知后覺的魏將軍立即側首，才見魏夫人面色不善的盯著自己，不由噤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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