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太后于我有恩

這一言既出，局勢瞬息萬變。

太后的神色陡然一變，聲音難以自抑的拔高：“什么，這賊人真出自哀家宮里？”

“奴婢不敢欺瞞太后。”

老姑姑嘴上功夫了得，幾句話就將太后從渾水中拉出：“這人不過是慈寧宮伺候花草的公公，太后娘娘記不得他，也是理所當然的。”

太后的面色微暗，繃著臉不吭氣了。

“你還不老實招來。”老姑姑又義正言辭的指責起刺客，冰冷的目光如在看一件死物。

“太后待手下人不薄，如今卻被你被污了名聲，慈寧宮怎會有你這狼心狗肺之徒！”刺客的硬挺的身子顫了顫。

頂天立地的大漢，這時卻像個被教訓的頑童。

魏姝看夠了戲，準備登臺表演。

她美眸似含了一汪清泉，嗓音低落：“臣妾從未招惹過慈寧宮的人，他為何想害臣妾？”

不少宮人暗自咂舌。

想她在后宮橫行霸道多年，如今竟有受委屈的時候。

果然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老姑姑神色不變半分：“防人之心不可無，娘娘無害人之心，別人未必如娘娘所想。”

謝慕又撥弄起玉珠，曬然一笑：“是，既然此事與母后無關，那朕就更應該查得一清二楚，母后以為呢？”

太后渾濁的眼中冷光一閃，緩聲道：“皇帝所言不錯，哀家也不能任由別人潑臟水。”

謝慕云淡風輕的下令。

“既然如此，那就動刑吧。”

于康早早就候在后頭，等到一聲令下就麻利的招呼手下：“來人，將刑具拿上來。”

血跡斑斑的板子被抬到院中。

于康對刺客疾言厲色：“本該用些生不如死的刑具來撬開你這張硬嘴，可太后娘娘見不得太血腥的，就先杖打五十棍罷。”

刺客還是悶不吭氣。

他被幾雙大手按在椅上，活脫脫案板上的魚。

“打！”

板子裹著冷風打下，刺客疼得悶哼，隨后將唇咬到血肉模糊才止住聲音。

不過十余杖，他就被打到皮開肉綻。“唉。”于康分明是罪魁禍首，這時還裝模作樣的搖頭嘆氣：“兄弟，你這是何苦？你只要一交代，咱們都你能解脫。”

“我……”

刺客沖他吐出一口血沫，目眥欲裂：“你休想。”

魏姝頗為稀奇的打量他。

先前一聲不吭，她還道是啞巴呢。

“嘴倒是挺硬。”謝慕的笑意不及眼底，慢條斯理的點評：“看來是打的輕了。”

于康慢吞吞抹了把臉，眼中：“皇上，是奴才沒交代好下頭的人。”

隨機惡狠狠的回頭訓斥。

“怎么，你們是沒吃飽飯？還不使些力！”

舉杖的太監(jiān)也不知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苦哈哈的辯解：“皇上，并非奴才不愿用力，只是怕把人打死了。”

謝慕薄唇輕啟，吐出輕飄飄的二字：“無妨。”

刺客的命在他口中，還不足草芥之重。

看著茍延殘喘的刺客，太后的心口如置冰窖般生寒。

今日她置身事外，可皇帝如此冷漠無情，誰知以后他是否會大義滅親？

如此一想，她張口欲言：“皇帝……”

謝慕的目光遠遠掃來，含著若有若無的疏遠。

“母后要說什么？”

那些話就被堵在了腹中，太后硬生生的改了口：“無妨，你繼續(xù)審吧。”

她心知肚明皇帝此舉是做給她看的。

自己若貿然開口，百害而無一利。這時，一道清脆如鳥啼的聲音傳入太后中：“到底是慈寧宮的人，太后娘娘難免會不忍心。”

太后神色陡然一變，寒聲質問。

“貴妃，你這是何意？”

魏姝滿臉純良無辜，仿佛自己話里無話一般：“臣妾的意思是太后娘娘多年吃齋念佛，見不得血腥，難道不是嗎？”

太后一時無言，面色青紫。

她只得暫時咽下這個啞巴虧，語氣冷得要結出冰碴：“貴妃的嘴倒越發(fā)伶俐了。”

當著這么多人，魏姝還不至于傻到和她對嘴。

魏姝若無其事的笑了笑，又眉眼彎彎的去看刺客：“聽這位姑姑說太后娘娘對下人不錯，可如今你竟要恩將仇報。”

玉珠撥弄聲短暫一停。謝慕掀起眼瞼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

刺客的語氣無悲無喜，眼神麻木：“何必多言呢？你們要殺要剮，盡管來就是。”

“殺你又有何難？”

魏姝循循善誘：“可太后待你不薄，你死了簡單，卻難保太后娘娘的清白。”

她好比一個引獵物入坑的獵人，刺客顯然亂了神。

“太后娘娘清清白白，并非是她指使我。”

“是否清白，你也口說無憑。”魏姝游刃有余的堵住他的辯駁，微微一笑，“不過你若交代清楚，倒還有幾分可信度。”

刺客彷徨四顧，也不知是在說服誰：“太后娘娘千金貴體，你們誰敢信口雌黃污蔑她。”

魏姝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他的自欺欺人：“并非我們想污蔑她，可是人言可畏，你想太后娘娘往后被人指指點點嗎？”“我！”

刺客無話可說了，茫然的目光仿佛籠中困獸。

話已至此，繼續(xù)說就適得其反了。

魏姝悠然自得的等他回心轉意，半晌，才聽刺客嘶啞的嗓音如干裂的土地。

“沒有幕后主使。”

太后神情在火光中明暗不定。

刺客看著她因不悅而下撇著的嘴角，竭盡全力念出每一字：“這一切都是奴才一人所為。”

謝慕好整以暇的揭穿他：“既然是你一人所為，方才為何要藏著掖著？”

刺客梗著脖子回：“左右我逃不過一死，信或不信全在于皇上。”

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看得魏姝牙癢癢。“好。”她依舊不慌不忙，條理清晰的繼續(xù)問，“那你我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我？”

刺客憤恨的紅了眼，仿佛被戳中了傷心事。

“貴妃娘娘在宮中樹敵無數(shù)，怎記得別人和你無冤無仇？”

在魏姝不明所以的注視下，他仿佛一個扳回一城的孩子，得意的咧嘴一笑。

“貴妃娘娘自進宮后就目中無人，如今竟連太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刺客急促的吞咽下空氣，蒼白的嘴唇開開合合。

“太后娘娘于我有恩，我怎能看著她受你欺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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