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自作自受

霧氣在她睫翼凝結成珠，又沉甸甸的墜下。

玉環一反常態的沒有嘰嘰喳喳，魏姝不由又睜眼注目：“今日你怎么這么安靜？”

魂不守舍的玉環一眨眼，眼眶就涌上濕漉漉的霧氣：“娘、娘娘，你不怪奴婢嗎？”

“為何要怪你？”魏姝納悶不已。

她可一字沒提自己被暗害的事。

“說來話長。”提及此事玉環就心有余悸，“娘娘可記得前些日子你丟了一塊玉佩？”

魏姝翻來覆去的想，才憶起點眉目。

“那塊玉佩不是尋不到了嗎？”

“可是今日有人給奴婢托信，說是找到了玉佩。”玉環被人當猴耍了一遭，現在想來還有一肚子氣。

“那到底是娘娘的貼身之物，奴婢不敢馬虎大意，就派了報信的宮女留下伺候娘娘，奴婢親自去取，豈料到了地方，連鬼影都沒看見。”

玉環在刺骨寒風中等得沒了脾氣。

正想原路返回時，一群宮女交頭接耳的路過。

“我們快去寶月閣看熱鬧。”

“貴妃娘娘真的與人通奸了嗎？”

“據說被抓了個現行。”

“……”

她們議論得專心致志，直到玉環冷不丁的出聲問“你們說什么”，嚇得宮人大驚失色。

“玉環姐姐！”

從她們零零碎碎的話中，玉環勉強拼湊出來龍去脈。

彼時她險些魂飛魄散。

心急火燎的沖回昭華宮，才得知是一場誤會，可玉環知曉其中齷齪，更覺是劫后余生。

說著，她又露出泫然欲泣的神情。

“總而言之，都是奴婢的錯。”

幸好主子沒事，否則她無顏再茍活。

“這為何要怪你？”魏姝啞然失笑，不以為意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背后黑手三番兩次下毒手，又豈是能防得住的？”

玉環滿心自責，聞言還是悶悶不樂。

平日生龍活虎的人眼下卻成了霜打的茄子，魏姝哭笑不得：“這樣吧，你替我去辦一件事，就當將功贖罪了。”

玉環的精神為之一振：“娘娘說的是？”

“你可還記得留下伺候的宮人？”得到肯定的回復后，魏姝眼中閃過意味不明，不顯山露水的吩咐：“你去找到人，帶來見本宮。”

像是有清水注入，玉環頓時恢復了活氣。

“娘娘放心。”她捏著拳頭，恨不得將人剝皮抽筋的語氣，“就算娘娘不吩咐，奴婢也不會輕易放過她。”

“嗯。”

熱氣隨風消散。

這一日焦頭爛額，魏姝累得抬不起手。

哈欠連天的被玉環伺候著梳洗穿衣，就倒在床上酣然入睡。

一夜無夢。

再醒來時，宮里頭已變了一番天地。

魏姝本睡的不知今夕何夕，直到玉環行色匆匆的進門，難掩焦急：“娘娘，大事不好了。”瞌碎蟲頓時跑了個一干二凈。

“怎么回事？”

滿室宮人皆被屏退，玉環火燒火燎的語氣：“娘娘，昨日你派我去找的宮女，已經……沒了。”

最后兩字，令魏姝的面上泛起了波瀾。

“死了？”

“是。”玉環親眼所見，不會有假。

今日一早的御花園只見人頭攢動，玉環撥開人群，就見被水泡的臃腫的宮女濕漉漉的躺在地上。

早沒了生息。

人人都道她是不幸溺水身亡，可玉環仍有滿腹疑團，“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定是幕后主使殺人滅口。”

魏姝的猜想與她截然不同。依她看，平安王才是殺人兇手。

昨晚之舉就足以見得他的心狠手辣，可魏姝萬萬沒想到，他竟連昏迷不醒的宮人都不放過。

陰差陽錯斷了她的線索。

不過是已成定局，她不急于這一時半刻：“死了就死了，哪怕活著，也不見得能問出什么。”

玉環扼腕嘆息，提起另一事更是義憤填胸。

“對了，娘娘，昨日寶月閣的事也查出了一些蛛絲馬跡。”

“哦？”魏姝打起精神，“說來聽聽。”

“娘娘宴上的吃食，果然是被人動了手腳。”玉環每一字都是聰慧牙縫中擠出的，嚴重燃燒著熊熊怒火。

“顧姑娘是替娘娘遭的殃。”

前者在魏姝的掌握之中。可她想不通這和顧庶女有何因果，若有所思的詢問：“為何這樣說？”

“說來也是復雜。”

玉環又是唉聲嘆氣又是搖頭晃腦：“昨日娘娘桌子有道榴蓮酥，那是只供給四妃與皇上太后的，今早查出就是里頭下了春藥。”

說來，也像命中注定。

魏姝離席之后，宮人就將榴蓮酥撤下席。

不料半路遇到那名顧姑娘，后者威逼利誘，無計可施的宮女只好遞了她一塊嘗嘗。

“那名庶女與卿魚姑娘面和心不和，后來又不知怎的盯上了寶月閣。”玉環唏噓不已，心情復雜難言。

“于是她千方百計進了里頭，這才有了后頭的事。”

也是她自作自受。魏姝不知做何表情，半晌才意味不明的問：“太后那邊怎么說？”

“太后自然是想瞞住的。”玉環聲音壓的極低，做賊一般，“可是太后還能管的了別人在背后指指點點嗎？”

人言可畏。

時下女子最要緊的是貞潔，即便顧家能瞞天過海，背后的口水也能將顧庶女淹死。

如今她已在萬劫不復之地。

可不會止于此。

魏姝的心中隱隱有個猜測破土而出。

——這顧庶女，怕是活不久了。

不過這沒鼻子沒影的事，她不急著宣之于口，轉而道：“罷了，不關我事，隨她去吧。”

如今她還自身難保呢。

她料到謝慕要來秋后算賬。事實不出她所料。

當暮色四合，華燈初上時，圣駕浩浩蕩蕩的到了昭華宮。

“皇上駕到——”

魏姝在門口迎接，畢恭畢敬的行禮：“嬪妾給皇上請安。”

“平身吧。”

暗金錦鞋踏入正殿，魏姝緊隨其后，進門就迎上如尖針刺骨的目光。

魏姝依舊神情自若。

“魏貴妃。”

被點名之后，她坦坦蕩蕩的抬頭：“臣妾在。”

涼如白晝的燈影投下，謝慕一身黑衣仿佛揮不散的黑夜，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

“貴妃耳聰目明，想必聽說了一些消息？”帝王心思深如還。

哪怕早有準備，魏姝也不由掂量才敢回答：“臣妾，的確聽說了一些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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