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不是我

不以為意的語氣，像無形的心尖刺。

惠妃啞然愣住。

嫉恨如海潮密不透風的裹著她，面上習慣的扯出一個微笑：“是，那嬪妾就先稟告過皇上。”

“說。”

十二旒冠遮住謝慕的的雙眼，惠妃低頭眼觀鼻，鄭重其事道：“皇上，臣妾已查到給榴蓮酥下藥的主使。”

此事才過去兩日，卻如隔世之久。

謝慕掀起眼皮：“何人？”

他的語氣有些不近人情，仿佛不論是誰都會按律處置，惠妃放寬心道：“是顧美人。”

顧明月。

這個名字已多日不聞。

謝慕腦中浮現起兩人最后一面，她淚盈滿眶求他留下的場景，平靜的問：“確認無疑？”

“人證物證俱全。”

惠妃細細道來：“那日下藥的宮女身亡，可臣妾從她屋中找到了幾件東西，確認為顧美人所有。”

這是物證。

而人證更不必說了。

“臣妾連夜暗中提審了顧美人的人，她的大宮女親口承認是受顧美人指示，出不了差錯。”

這些如釘子，將顧美人嚴嚴實實的釘在了罪名上。

如此了結再好不過。可謝慕偏偏道：“將她叫來。”

他要親自審問。

早有準備的惠妃臉不紅心不跳道：“是，還有她身邊的宮女，臣妾也吩咐人一并帶來。”

黑云壓頂。

一場暴風雨正悄然無聲的醞釀著，而顧明月渾然不知。

當幾個太監浩浩蕩蕩的來“請”人時，她還欣喜若狂：“皇上要見我？容本宮先換身衣裳。”

“不必了。”太監鼠眼中藏著明晃晃的嘲諷，“別讓皇上等急了。”

顧美人稍一想，也以為然。

“也是。”

行至半路，她才知謝慕在昭華宮見她。

這時她才隱隱約約的察覺異常。可她不料這一行是萬劫不復的深淵，一入正殿，惠妃的質問就劈頭蓋臉的砸下：“顧美人，本宮想不到你竟如此惡毒！”

“惠妃娘娘這是何意？”

她眸中的亮光化為不解。

“你自己做了何事？”惠妃咄咄逼人，不讓她有喘息之機，“你自己不心知肚明嗎？還不快如實招來。”

“我？”

顧明月荒唐的笑出聲，只覺得莫名其妙：“我不懂惠妃娘娘的意思。”

“事已至此，你還嘴硬。”

惠妃懶得多言，揮手招來一個人：“你來，將你主子的所作所為悉數高速皇上。”

一個畏手畏腳的人影走入。

顧明月定睛一看，不由嗤笑：“我還當是什么人，這兩日她無影無蹤，原是被惠妃娘娘帶走了。”

來人正是她的大宮女。

這宮女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猶豫間惠妃柳眉一豎：“怎么，你還打算護著你主子嗎？”

“什么意思？”

在顧美人還不知局勢時，宮女嘶啞的聲音如被沙石磨過：“皇上，娘娘，是我們美人吩咐我做的。”

她一字一句，用盡了全部力氣。

“我們美人進宮許久，卻從未侍寢，就對得皇上恩寵的貴妃娘娘心生嫉妒。千秋宴前幾日，她給奴婢一包藥，讓奴婢放進貴妃娘娘的吃食里，卻不想誤打誤撞傷了顧姑娘。”

顧明月的笑意漸漸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如在夢中的荒唐無稽。否則怎會如此？

她知道千秋宴的是是非非，可想不到自己今日竟要成替罪羔羊，僵硬的搖頭：“你說什么？我從未這樣吩咐過你。”

顧美人慌得徹底。

她倉皇失措的去看高坐上一言不發的人，如在看救命稻草：“皇上，你信嬪妾，嬪妾從未做過謀害貴妃之事。”

謝慕的眼如寒冬之冷。

而惠妃更是疾言厲色的訓斥：“你還想狡辯？本宮還能信口污蔑你不成？來人！”

話音落下，一個小太監手捧一物進門。

隱隱甜香從其中泄出。

太監畢恭畢敬的陳述：“皇上，奴才今早奉惠妃娘娘之命去搜宮，就從顧美人的房中搜出了此物。”“皇上。”惠妃解釋，“這就是春藥。”

噗通。

是顧美人雙腿如泥，徒勞的摔倒在地。

“這不是嬪妾的東西。”

她像是在聽一件與己無關的事，喃喃自語：“你們冤枉我，我房中何嘗有過這東西……”

可無人會信她。

在人證物證面前，她所有解釋都是垂死掙扎的狡辯。

顧明月無人可依，飽含希冀的膝行向謝慕：“皇上你信嬪妾，嬪妾從未做過這些事，皇上——”

她素白的指尖還未觸到謝慕的衣角，就被人攔住。

“滿口謊言。”眼生的小太監高高在上，鄙夷的目光像在看件臟物，“證據確鑿，你再狡辯也無濟于事。”

“不，不。”

顧明月哆哆嗦嗦的搖頭，凌亂的鬢發貼在頰邊。

“真的不是嬪妾。”她驀然回頭去看不敢直視她的宮女，聲嘶力竭的質問：“我待你不薄，一直以為你忠心耿耿，今日為何要聯合外人咬我一口！”

宮女張了張嘴，麻木得像在出演一場戲。

“娘娘自己做得事，奴婢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

“你胡說八道！”

顧明月近乎癲狂，往日嬌艷的容貌如慘敗的花：“就算我嫉妒貴妃娘娘，也不至于蠢到如此。”

直到此時此景，她還希望最是無情的帝王會信自己。“皇上你信嬪妾，嬪妾從未做過！”

一聲連一聲，如困獸絕望之際的哀嚎。

可她注定失望。

謝慕諱莫如深的看著她，輕描淡寫的將她打入深淵：“朕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顧明月的眼瞪如牛鈴，搖頭如撥浪鼓。

“不……”

“顧美人。”惠妃像是惋惜，輕嘆聲消散在風聲：“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若是如實招來，興許皇上還會網開一面。”

事已成定局。

在顧明月哀求的注視下，謝慕依舊鐵心石腸。

“顧美人意圖謀害貴妃，罪無可恕。”他的聲音毫無起伏，“按宮規，打入冷宮，日日面壁思過。”冷宮之地，如同地獄。

妃嬪進了那處，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顧明月如墜冰窖。

層層疊疊的紗簾隔不住聲音，泣不成聲的喊叫闖入魏姝的腦海，攪亂了她的清夢。

“嗯……”

一聲不滿的嚶嚀幾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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