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生
當蔣鈺瑩將劍刺入唐逸辰胸口的時候,他格外覺得輕松。
四歲之前的記憶已經模糊,他甚至記不清那個舍棄生命把他救出火海的母親的長相,但他知道,他的一生就是為了復仇。
他把這世上所有負了他的人都一劍封喉,唯獨蔣鈺瑩,是他虧欠了她。能死在蔣鈺瑩劍下,是他最好的解脫。
蔣鈺瑩對于唐逸辰來說是特別的,不僅是她母親用性命救了他,更是三年相依為命,讓他感受到了家的溫暖。
七歲那年春,蔣鈺瑩邀他出游,打鬧間,唐逸辰拾到蔣鈺瑩不慎掉落的玉佩,那佩價值不凡,上面刻了個大大的“顏”字。唐逸辰默默收下玉佩,武林中顏姓甚少,有實力地位的也就江城顏家。
唐逸辰不斷打聽顏家消息,他要以顏家血脈的身份進入顏家。蔣鈺瑩私下從未說過她娘親要帶她尋爹,連她的姓氏也是隨的娘親,所以唐逸辰不太確定蔣鈺瑩是否就是顏家血脈。但因為顏家可以給他機會,一個復仇的機會。他不得不一試。
終于在六月初,他制造機會偶遇顏宗華,并“不小心”地掉落那個玉佩。
果然被顏宗華喊住詢問。
“小兒,你這塊玉佩如何而來?”
“是我娘親給的。”
“你娘親何在?你今年何歲?”
“我與娘親相依為命,不幸在外遇到歹人,娘親為了讓我活下去,被歹人……”唐逸辰小心地把蔣鈺瑩和他所說的內容回復顏宗華,順便打量顏宗華的神情。
聽了唐逸辰的話,顏宗華眼底閃過一陣悲傷,但也瞬間消失。
顏宗華到底還是有些顧慮,他身邊的侍衛提議可以用試親石一試。試親石同名,只要將二人血液滴上能被吸收,則該二人有血親關系,若不能被吸收,則二人無血親關系。
顏宗華問了唐逸辰的住所,答應初十上門驗親。當晚唐逸辰便偷偷趁蔣鈺瑩睡著刺破她的手指收集了些許血液。
初十,唐逸辰編了個理由支開了蔣鈺瑩。
不出所料,蔣鈺瑩果真就是顏家血脈。唐逸辰也順利的進入了顏府,而如今他要易姓,為了唐家,他要姓顏,他叫顏逸辰。
顏逸辰知道寄人籬下的滋味不好受,以顏家私生血脈進入顏府必然會遭受刁難。但他沒想,一個僅大他三歲的女子能成為他未來十年的噩夢。
他一邊忍受顏革的栽贓陷害,一邊刻苦學習顏家絕學。他忍辱負重走上顏家繼承人的位置。
后來武林大亂,他受命前去調查。
路上遇到了同樣奉命調查的蔣鈺瑩。蔣鈺瑩好像對于自己的身世依舊一無所知,對于顏逸辰的不告而別也不甚在意,二人能夠重逢她甚是歡喜。后來顏逸辰了解到,蔣鈺瑩偶然之下入了武宗,成為武林盟主顧蒼涵的徒弟。這次一同出發的,還有顧蒼涵的兒子,也就是蔣鈺瑩的小師兄顧鴻。
因著目標一致,三人便協同出發調查魔教一事。在顏家的十年,顏逸辰的心腸早已被磨得刀劍不入,硬的很。但當他看到蔣鈺瑩對顧鴻關心愛護,照顧有加,不知怎的心里有點悸動。當蔣鈺瑩也像小時候一般貼心問候他時,那份悸動變成心里無限愉悅的黑洞,他腦海里就想著該如何囚禁蔣鈺瑩,讓她只對他一人溫柔。心里越是愉悅,顏逸辰表面越是溫文爾雅文質彬彬。
一路上三人行俠仗義鋤強扶弱,幫助了不少人。蔣鈺瑩就像是個太陽,把她無窮無盡的善意播灑給所有她能遇到的人。顧鴻光明磊落,為人正直聰慧,是實打實的翩翩君子。二人好似天生一對,顏逸辰看在眼里明白他們心意相通,但不妨礙他想要獨占蔣鈺瑩,獨占那個太陽,“她心里有誰又怎么樣呢,只要我能擁有就可以了。”顏逸辰的心魔如是說道。
后來顏逸辰跟著滅了魔教,大袖一甩自己做了魔教教主,恣意釋放欲望的感覺真是說不出來的舒服。
成為魔教教主的第一件事就是回頭滅了顏氏一族,當那個女人倒在血泊中,無神的眼睛緊緊盯著他,顏逸辰難得的身心舒暢。仔細想來那惡女的所作所為也是低級,只是少時那種孤獨無助的感覺始終圍繞著顏逸辰無法逃離,倒也要謝謝她,讓他變成如今這個魔鬼模樣,微翹的嘴角勾起一張迷倒眾生的笑顏,“顏家一族為你陪葬,也是我的善意了。”
后來顏逸辰沒再換回自己的唐姓,頂著魔教教主的名頭作惡多端,天下一片生靈涂炭。
“好像也沒什么好玩的了。”
二十歲生辰,顏逸辰動用手段硬綁了蔣鈺瑩成親。他退下所有守衛走向蔣鈺瑩,他知道這一天是他的結局。
那是一種讓人上癮的疼痛,感覺自己的生命正在漸漸流逝,陷入黑暗的顏逸辰回顧了自己的一生,好像什么都做了,又好像什么都沒做。“做人當真是無趣……”
再次睜開眼,顏逸辰看著左手邊年輕的顏宗華,以及滿堂熱鬧的紅色,顏逸辰低頭看著自己纖細的雙手,瞬間明白了自己的情況,自嘲道“像我這樣的人,竟然重生了。”
片刻,整個大廳安靜了下來,顏逸辰甚至都不用抬眼,“來了。”
記憶中的尖叫聲沒有出現,顏革走到他左手邊的空位坐下,竟是讓他難以置信的鎮靜。
“真是有趣……與前世不一樣,這一世的顏革倒是有點腦子,知道表面裝乖了,不知背后會再用怎樣下爛的手段,會不會比上一世更折磨人呢?”思及此,顏逸辰竟滿足地顫栗了起來。
“父親,這位弟弟是?”顏革一副乖女兒,好姐姐的樣式。
顏宗華朗聲說道,“革兒,這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當年爹參加武林大會,不慎被人算計,竟是留下了血脈,輾轉多年,終于尋回,你可要和弟弟和睦共處啊。”
顏革點點頭,笑瞇瞇的對著顏逸辰輕聲喊到:“弟弟。”
“演的不錯,就是這樣,表面溫順無害,背后心狠手辣……”顏逸辰看著顏革內心說道,他感覺自己更興奮了。
顏宗華便舉杯大悅,“慶賀革兒十歲生辰大喜,慶賀辰兒返祖歸宗,為了顏家!”
宴會中所有人:“為了顏家!”
顏逸辰看顏革看向自己,淡定的轉頭吃菜。一大塊紅燒肉到從邊上夾入顏逸辰碗中,“弟弟不必拘謹,多吃點肉。”
顏逸辰心里思索這塊肉被下毒的可能性,輕輕回復到“謝謝姐姐。”
宴會無聊,即便顏逸辰是重生而來,現在他還只不過是一個七歲小兒,他實在抵不過這昏昏欲睡的身體反應。
突然,一只溫軟的手牽起了顏逸辰的手,拉著他起身出了大廳。
上輩子,這只手摸過無數人的脖頸,因為中毒他的體溫始終低于普通人,每每有血液流過顏逸辰都分外興奮,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的手牽起他的手,心臟仿佛被揉了一下。
被拉進顏革閨房,顏逸辰回憶著上輩子,六月初十的生辰宴在顏革的一陣指責中不歡而散,而顏逸辰因為整個顏府再無空房,鋪去書房打地鋪度過了第一晚。正想著,顏革就讓他先去洗澡了。
顏逸辰看著比他身高還高的木桶邪邪的笑了,“不過是溺水,也挺有意思。”他搬了個小板凳翻身入桶,故意假裝溺水拍打水面發出極大的聲響。
只是一瞬,顏革急匆匆闖入了浴室,飛奔過來直接抄起顏逸辰,扶他趴在木桶邊。
顏逸辰不斷咳嗽著。他瞇起眼睛打量著這個出乎他意料的人。他本以為顏革會在外面袖手旁觀,讓他在水中多受些苦。沒想到這人紅著眼睛,手忙腳亂地撫開沾了水貼在顏逸辰臉上的烏發問,“弟弟弟弟,你沒事吧?”
她的手很軟,每次撫上顏逸辰的臉,他的心就像是被羽毛撓過,癢得厲害。
“這人是究竟是想怎樣折磨我呢?”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讓顏逸辰不禁有些氣惱。
聽到動靜的兩個丫鬟紛紛趕來,跪在地上顫抖著說“小姐饒命,少爺饒命!”
顏逸辰看她沒有動作,也不想再多看她,還是出聲打發顏革出去,“姐姐我沒事,剛剛被嚇到了,你先出去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顏革紅了臉吩咐了幾句給丫鬟便出了浴室。
洗完澡顏逸辰和顏革一人一條被子睡在床上,“難道她是想趁我睡著下手嗎?不錯的想法……”顏逸辰來不及多有什么瘋批想法就被自己身體的困意打敗睡著了,一夜無夢。
第二天,顏革的眼神實在炙熱,盯著顏逸辰的臉甚至還輕笑出聲。
“果然還是想要折磨我啊,這輩子的顏革好似換了個人,折磨的手段也比上輩子要有趣不少,也就陪著玩玩吧。”顏逸辰心想。
早上洗漱換衣,見顏逸辰還穿著昨日的衣裳,顏革提議要去給他買衣裳。一早上顏革沒有露出絲毫破綻,依舊是好姐姐的模樣。甚至當顏革指著那墨紫色布匹說很不錯,還讓他自己挑選喜歡的顏色和布匹的時候,他在她眼中看不到半點雜質。要不是他知道最近城中發生的事情,他甚至都要以為顏革真的是帶他出來做衣服的了。
后來顏革提議上街走走,顏逸辰知道這就是顏革最終的目的,他盡可能扯開自己的嘴角發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回復,“好!”
顏革買了兩串糖葫蘆,和顏逸辰一人一串,邊走邊吃。兩人往人群中擠去,人潮洶涌,顏逸辰被擠來擠去,當口鼻被人悶住時,顏逸辰心想,“那便如你所愿,讓我看看你還能有什么新意的手段。”
顏逸辰是知曉顏家在江城的實力的,就上輩子顏宗華對顏逸辰的重視程度,顏逸辰不怕自己會在江城出事。
他沒有半分掙扎,順利的被人帶到城門附近隱蔽的角落。同樣被虜來的還有七個十歲不到的小孩。顏逸辰知道這些人都是人販子,專門拐了小孩賣別的地方去,江城人多好下手,這段時間已經有不少百姓報官。
“沒想到還能這樣,把我賣出去,脫離顏家掌控,然后由買家虐待,火也燒不到自己身上,這輩子的顏革還真是聰明不少啊……”
正在顏逸辰思索怎么留下線索讓黃志忠找到自己時,一白衣書生扛著一個人回來了。
看著被扛人的衣裳,顏逸辰眼皮挑了兩下。那人被像破抹布被摔在顏逸辰身邊,凌亂的服飾和松散的發髻,緊閉的雙眼彰顯她被人打暈的事實。這不就是先前還笨笨跳跳的顏革嘛。“這也能被拐過來,怕這輩子的顏革是個傻子吧……”顏逸辰無語的望向顏革,腦中重新開始審視這個上輩子給自己留下不可磨滅陰影的人。
“這小妞吃什么長大的,這么重,跟個秤砣一樣……”那白衣書生不屑的踢了踢顏革的腳破口大罵,“跑跑跑,我看你還怎么跑,還身份不低,到了我手中,我看你是王母娘娘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顏逸辰這才想起來,上輩子的顏革雖然樣貌不甚美艷,但體態勻稱也能稱上一句美人。這輩子的顏革雖說年紀還小,但確實是比同齡人胖上不少,反倒給人憨實的感覺“不會真是個傻子吧……”再次有這個想法,顏逸辰冷下了臉,整個人不由得散發出陰郁的氣息,仿佛這個“傻子”稱的就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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