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爺子把草帽一撇，想起那一團糟心事，唉聲嘆氣了一小會兒，片刻過后，又興致沖沖地賣起魚來。

他都那么大歲數了，還想那么多做什么，想太多能把自個給氣死。

他來西城有小半個月了，跟胡瑤也算是熟了點了吧？他現在去認她，順便跟她住近點，每天帶乖曾孫去釣釣魚，她能樂意了么？

聽說他乖曾孫還喜歡牛，他買個一山頭的牛給他，他能親親熱熱喊他太外公么？

廖老爺子想了又想。

來的時候他其實對胡瑤還有蔣復朝遠沒現在這樣喜歡期待的。

西城這邊也有他一個舊友，好些年沒見了，這一趟全是順便。

短暫接觸下來，他是越來越喜歡蔣復朝了，那小子瞧著就讓人歡喜，胡瑤也有些出乎他意料。

這些年過慣了在鄉下的日子，廖老爺子沒什么不習慣的，他也去桃灣村看過，覺得那山好水好的，養老也挺不錯。

人上了年紀，就喜歡簡簡單單悠閑的日子。

京都那頭那些個不孝子孫，一個兩個全都想著他手里邊那份家產，要他們有什么用，頂心頂肺的，目的不要太明顯！

他就喜歡不喜歡，不謀著他財產的！

給那幾個氣死人的，他去見老婆子之前，還不如全給別人，給國家去。

廖老爺子拿草帽扇了扇風，又想到了蔣復朝。

胡瑤要是不認他這個爺爺，他能把蔣復朝帶走么？

……

胡瑤可不知道賣魚給她的老大爺就是廖老爺子，她跟蔣小朝回到家里時，宋笙花還在廳里教蔣復恒爬行，跟他玩玩具。

蔣復恒懶懶散散地蠕動兩下，應付了事，他大多時候都不喜歡跟別人玩，只喜歡自己一個人玩自己的，宋笙花跟他還不怎么熟，他更不愛搭理了。

等看見胡瑤回來，他眼睛才亮了亮，自己往胡瑤的方向爬了好一段距離，奶聲咿呀。

“弟弟，你會爬啦！你好厲害哦！”蔣小朝夸他，拎著魚向他跑過去，想近距離再夸他一遍。

結果不小心絆了一跤，連人帶魚撲在他身上。

宋笙花驚呼，及時攔了一下，緩了一下他的沖撞力道，可他還是壓在了蔣復恒身上。

“啊！~！啊啊啊啊！！”蔣復恒兇聲，差點被壓扁在地上，還被魚尾巴扇了一巴掌的他兩顆小牙齒磨了又磨，肉眼可見的生氣了。

這一切發生得極為迅速，就在一瞬間，胡瑤連忙放下東西，去把他們兄弟倆抱起來。

“對不起噢弟弟。”蔣小朝半點事沒有，知道自己剛剛壓到了蔣復恒，他湊過去有點心虛地道歉：“哥哥給你吹吹呀。”

蔣復恒板著小臉哼了一聲。

胡瑤好笑，檢查過他們兄弟倆沒什么事，放心了。

“哥哥不是故意的，恒恒不要生氣好不好？爸爸一會兒就回家了，爸爸給恒恒還有哥哥買了很多東西。”她柔聲哄他。

宋笙花方才接蔣小朝的手是她割腕受傷的那只手，她傷口現在都還沒完全痊愈，一用力，傷口縫的線就崩了。

“笙花，我帶你去重新縫一下傷口吧。”胡瑤發現了，將她往后藏著的手握出來。

“沒事的姐姐，我等一下自己就可以處理好了。”宋笙花笑著搖了搖頭，她知道蔣漢快回來了，不想給她添麻煩。

她自己就是醫生，她能處理好的。

“花花姐姐，對不起。”蔣小朝也看見她沁血的手腕了，皺巴著臉：“我的腳腳不聽話，它下次不會了。”

“好。”宋笙花被他的說辭逗笑，彎了彎眼睛。

被胡瑤催促著，宋笙花沒再耽擱，去將自己的傷口重新處理包扎好，她一只手難免有些難操作，蔣小朝積極幫了她大忙。

他人小小的，瞧見有些駭人的傷口居然也不覺得害怕，還很暖心只關心問她是不是好疼。

宋笙花心里暖暖的，嘴角揚起淺淺的弧度。

“我爸爸之前也受傷呀，我跟瑤瑤吹吹就好了，爸爸說…說男子漢流點血不會死的！”蔣小朝一說起話來，又啰嗦了。

“但是花花姐姐是女孩子，不一樣噢，瑤瑤以前被狗狗咬流血，爸爸說瑤瑤打不過狗狗的話，可能會被咬死，他也幫瑤瑤打狗狗，我跟狗狗打架他就不幫我，說我的牙很厲害，狗狗都怕了我，還讓瑤瑤以后不用跟著一起咬狗狗，我一個人咬就可以了……”他莫名的還有點驕傲。

胡瑤：“……”

她預測了蔣漢到家的時間，遲些做午飯。

飯快做好時，他跟范巖誠就到家了。

蔣小朝早早就抱著他弟弟坐在門口等著了，看見蔣漢的身影，松開他弟弟，開心蹦過去。

“爸爸~”

“爸爸~你回來啦！”他抱住蔣漢的長腿，仰著腦袋跟他說話。

想起他現在聽不到，他反應過來，往自己的小兜里扒拉，將他平時練字的小本子抓出來，打開揚起給他看。

他提前寫了幾個字在上面。

就是‘爸爸，你回來啦’

翻開下一頁，還有捏捏歪歪的幾個字。

‘回家吃飯’

這大概是蔣復朝最有文化的一次了，這么丑的字，一看就是他自己寫的。

蔣漢往他腦門彈了一下，單手撈起他，跨進門時也把坐在那還啃著磨牙棒的蔣復恒撿起來，一手一個。

“媽媽呢？”他尋常問，腳下的步伐沒停，直往屋里去。

“媽媽在做飯飯呀，我們今天買了爸爸喜歡的牛肉，魚魚，好多好多菜菜，媽媽說晚上四凱叔叔他們還來我們家跟爸爸一起吃飯。”蔣小朝摟著他脖子，湊近他耳朵回答，想著這樣他會不會就聽見了。

蔣漢一個字都沒聽到，只覺得癢，把蔣復恒夾著，抬手把他腦袋拍開點。

蔣復恒過幾秒又坐回在他臂彎上，睜著黑白分明澄凈的眼睛看他幾眼，好像沒忘記他是誰，用磨牙棒戳了戳他嘴角，是頭一回對他這么熱情，快一個月沒見他，還把他的寶貝磨牙棒給他吃。

“全是口水，拿開！”蔣漢嫌棄。

蔣復恒攥著白嫩的小拳頭捶他一下，把磨牙棒塞回自己的小嘴巴里，哼唧兩聲。

范巖誠在后邊充當苦力，大包小包地提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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