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湘情香愛食府”吃完宵夜出來，江美麗坐喬穎的車走了。

        段虎把向陽和慕容孜車到警隊，問他們下一步打算怎么走？

        向陽鎖眉道:“段隊，我還是偏向于那個自稱格格的百姓丙的判斷，姜偉奇是錯手殺人而非故意。他讓時創豐背鍋也符合邏輯。c男造成現場亂象并非天方夜譚，畢竟自由公園不是私人花園，各色人等都有可能不明原因地出現在現場。所以我建議監外提審姜偉奇，加強政治攻勢，加大審訊力度，爭取叫他松口。性侵帶殺人，情節嚴重，性質惡劣，社會影響極壞。一旦定罪，只有死路一條。為了活命，他必然對抗抵賴，死不承認，審訊難度可想而知，所以要準備打一場硬仗。”

        “慕容孜，你怎么看？”段虎木無表情地問道。

        “段隊，觀察發現我還算可以，分析是弱項。”慕容孜用上哀求的語氣道:“我聽百姓判官的分析都是一頭霧水，在你面前，擺明就是個無腦妹。你還是讓我去調查時創豐的社會關系吧，畢竟迄今為止，他的殺人嫌疑并沒有完全排除。”

        段虎似是認同了她對自己的定位，平和道:“你就說從哪里入手吧。”

        “段隊，你還記得去年7月上旬、劉大為和邊四毛兩幫人在勞動路的那場聚眾斗毆嗎？”慕容孜忽閃著美眸注視著段虎問。見他不置可否，她接著說道:“馬路消息說，是為了爭公路護坡工程項目而大打出手，雙方各有損傷。抓回來五個，準備治安拘留。后經雙方自愿，同意和解，各方罰款5000元作數。當時是我經手辦的手續。劉大為后面的人是“不夜天桑拿中心”的老板韓碩。邊四毛則是為“永華裝璜公司”的老板娘唐利平出頭。唐利平又是替“森茂綠地集團公司”的董事長翟傲峰辦事。據傳她是他的情婦。由此可以看出翟傲峰和韓碩是對手而非朋友。”

        慕容孜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留給段虎發話的空當。見他不吭聲，她便繼續道:“而韓碩是時創豐的表弟，通過韓碩的對手翟傲峰了解他，必然觸碰到時創豐社會關系的經絡。所以，走唐利平這條線，一定能探測到我們需要的信息，為確定或排除時創豐的作案嫌疑，提供實證。”

        “嗯，不錯。”段虎端視著慕容孜，悅色道:“有想法。就這么辦。”

        向陽趣笑插嘴道:“誰敢說你無腦妹，我跟他急。”

        慕容孜笑應道:“神仙倒騎驢，悠閑著吶！你急啥哩？”

        向陽默笑不語。

        “這樣吧，向陽，明天你跟顧學軍和萬海通一道，去看守所把姜偉奇提出來，押他到公園竹子林、路邊小樹林、時家院落和他自己家走一遍。高調點，就指控他性侵殺人，叫他老實承認。并根據目前掌握的證據，加上你們訊問的結果向檢察院移送材料，提請起訴。不容他抵賴。”段虎肅容嚴聲道:“慕容孜去找唐利平，注意是暗訪。”

        向陽和慕容孜齊聲言是。

        段虎晃晃車匙道:“夜深了，都回去休息吧。”

        肖媚半夜起來解手，一看手表，都凌晨兩點了，老公還沒回來。她輕嘆了一聲。

        就在這時，段虎開門進來，見肖媚起了床，捏捏她的腮幫道:“吵醒你了。”

        “虎子，這么晚呀，”肖媚搭住他的手，細聲道:“要不要煮點面條吃？”

        段虎道:“11點吃過宵夜，不餓。”

        “哦，是有酒氣。快洗把臉睡覺吧。”肖媚說完去了衛生間。

        等她出來的時候，段虎已和衣躺在床上，呼呼的睡著了。

        肖媚都習以為常了，去廚房放了一盆溫水端來，輕手輕腳的給他洗臉、脫鞋、除襪、擦腳。完了又給他蓋好被子，之后才不聲不響的睡下，很久才睡著。

        次日，向陽遵照段虎的吩咐，跟顧學軍和萬海通一道，早早去看守所把人給提出來，押上了警車。

        因為段虎指示要高調，所以向陽他們故意的粗聲大氣，兇神惡煞，執法行為傾向不溫和。

        姜偉奇在號子(監倉)里常聽其他在押人員議論，提外審主要針對頑固不化的刺頭(惡劣難制伏的嫌犯)。一般都是打得半死，扛不住的都會講盡(全部招供)。扛住了的就扔回號子里，等他們找齊證據。找不到證據你就別想出去。

        結合眼前三個公安的態度，姜偉奇不知道自己今天會被怎么搞。搞死還好，搞殘就難過了，想著拄拐杖坐輪椅的日子，他嚇得心驚肉跳。

        大庭廣眾之下，被鐵鏈子牽猴似的拉著重走了一遍公園竹林、路邊樹林、時家院落及其自己家中，姜偉奇只覺顏面掃盡，無地自容。

        一路上，向陽、顧學軍和萬海通個個鐵青著臉，不是咬牙就是瞪眼，只問他是不是這里？叫他老實點！其他不講。

        回到警隊，三個人將他押進訊問室，將他銬牢在凳子上。

        “姜偉奇，說出你殺死舒靜的經過吧。”向陽直擊要害道。

        “我沒殺人，舒靜不是我殺的！”姜偉奇情緒激動，想起身卻動不了，把銬子弄得鏘當響。

        顧學軍和萬海通走過來按住他的肩道:“別亂動，小心對你不客氣。老老實實交代，不然有你好受的。”

        “我只是喝多了，一時糊涂搞了她一下，怎么可能殺她？從電視新聞里知道她在公園遇害的消息，我都難過得要死。想著我搞了她以后還不顧她的安全，才造成這么嚴重的后果，我良心不安，馬上到公安局自首。”姜偉奇表情痛苦道:“該說的我上次就說完了，還交代什么？你們說我造成了舒靜遇害的結果，我死都認了。要說我殺了舒靜，我死都不認。”

        向陽冷笑道:“別以為你不承認，我們就奈何不了你。零口供我們一樣可以定你的罪。我們已經有足夠的證據證死你。現在把你請出來，只是給你一個坦白從寬的機會。你要是死不認賬，頑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條。”

        “我沒殺人，真的，我和舒靜關系很好，平時都像自家人一樣，不可能害她的。”姜偉奇自證清白道。

        向陽反問道:“你不可能害她，怎么又害她了？”

        姜偉奇著急道:“警官，這害人和害命能一樣嗎？”

        向陽厲色道:“這是什么地方你要搞清楚，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你是一次性長大的還是慢慢長大的？犯罪也有一個升級的過程，走完害人這一步，害命也就走多一步的事情了。”

        姜偉奇辯解道:“這也只是個趨勢，樹上會結果不等于樹上結了果。”

        “你單獨帶她離開，有作案條件；你對她實施侵犯，已有犯罪行為；你怕她酒醒后報案而殺人滅口，是有犯罪動機；你從晚上10點帶走她卻在晚上11點獨自回家，舒靜卻在10點30分遇害，你有作案時間。”向陽冷哼一聲道:“你不用狡辯了，人就是你殺的，拒不承認，百般抵賴，只會罪加一等。是老實交代還是對抗審訊，你好好想想吧。”

        聽向陽這么一吼，姜偉奇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向陽看審不出結果來，便輕咳了一聲，示意顧學軍和萬海通接著審。他則起身離開。

        “睜開眼來，看著我。”顧學軍拍著臺面呵斥道。

        姜偉奇把頭歪向一邊，仍閉著眼。

        萬海通走過去扶正他的頭，湊近他耳朵，壓低嗓門道:“別裝死，這不是睡覺的地方，老實說，你是怎么殺死舒靜的。”

        姜偉奇不愿回答，還不開眼，只在心里給自己打氣道:“殺人是死罪，自己沒干，打死也不能認。如果警方刑訊逼供，就向駐監檢察員申訴。”

        萬海通見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符合殺人犯的性格特征，當時又氣又恨，把他的頭搖得像撥浪鼓。

        姜偉奇內心不服，瞇縫著眼睛看向顧學軍，負氣道:“我說啥都不是，不說也不是，你們干脆打死我算了，我都準備好啦。”

        顧學軍輕蔑道:“打死你，沒那么便宜。我們就是要讓你這種人面獸心的人渣，接受正義的審判。”

        萬海通回到審訊位，對顧學軍道:“就跟他磨，看他能扛到什么時候。”

        顧學軍嗯了一聲，掏出一包南洋雙喜來，跟萬海通各人一根點著抽。

        姜偉奇聞到煙香，不敢討要，只眼巴巴地看著。

        “要不要來一支？”顧學軍斜視著姜偉奇問道。

        見姜偉奇點頭，萬海通便點了一支送到他嘴上。

        直到他抽完吐掉煙頭，顧學軍突然問道:“公園兇案現場有你抽過的煙頭，你敢說當晚沒去過？”

        “這不可能！”姜偉奇一臉詫異，想了一下道:“難不成是時創豐殺了舒靜想嫁禍于我？我把煙頭吐在他院子里，不可能飛去公園的呀。”

        顧學軍嗤笑道:“是你拿了他家的膠帶害死舒靜，想要嫁禍于他吧。還要裝下去嗎？”

        “原來舒靜是憋死的，我還以為她是被刀子刺死的哩。”姜偉奇皺了皺眉，自言自語道:“是我侵犯了舒靜，是我對不起時創豐，我為什么要嫁禍他？我跟舒靜又不是搞婚外情，害了他我跟舒靜也不會走到一起，因為我和老婆沒有矛盾，我們夫妻關系好，不可能鬧離婚。就算我有長期占有舒靜的想法，也得她活著才行呀。她都死了，我再害死時創豐，我圖什么？”

        顧學軍道:“別裝瘋賣傻，你嫁禍時創豐，是因為你害死了舒靜，想讓他背鍋。你的目的就是避重就輕。”

        姜偉奇分辯道:“我侵犯了舒靜，這個沒法嫁禍于人。只能說我殺人嫁禍。如果我是殺人之前就想好了要嫁禍，就是蓄意謀殺舒靜并害慘時創豐，那該有多大的仇啊！如果我是害死舒靜之后才想到要嫁禍時創豐，也就是說避重就輕，這禍也不是說嫁就嫁的吧？如果我在路邊小樹林就把她搞了殺了，我會拖著具尸體去時家院內找膠帶嗎？我知道他家有一卷膠帶嗎？我知道他家的膠帶放在哪里嗎？我能肯定他家的膠帶會固定放在一個地方嗎？如果我找不到這卷膠帶該怎么嫁禍？如果我在找膠帶的過程中，被人發現我的車上裝著舒靜的尸體怎么辦？如果說我早就從他家偷到了這卷用來蓄意謀殺的膠帶，那也得搞清楚他家這卷膠帶是什么時候丟的吧？也得搞清楚他家丟失膠帶的時間段里，我有沒有去過他家吧？再說了，如果我是在時家院子里侵犯舒靜并用她家的膠帶把她殺死，那我移尸公園的意義何在？難道移尸公園以后，能加重公安對時創豐的懷疑而減輕公安對我的懷疑嗎？果真是這樣，我干嗎還要在公園現場丟下一只煙頭呢？事實是我在小樹林侵犯舒靜以后，將她送達時家院落并將她撂在門口，就想她酒醒以后自己開門進屋，把澡一洗都不知道之前發生過什么事。或者知道發生過什么事也不好意思說，蒙頭睡好一覺第二天照常上班，這才是我想要的結果。殺人不需要理由，我神經病啊！”

        萬海通聽他說得頭頭是道，給他喝了口礦泉水，語氣平淡地問道:“如果是有意侵犯、過失殺人，會不會考慮嫁禍脫罪？”

        “如果嫁禍脫得了罪，當然會考慮，而嫁禍能不能脫罪？是會更多去考慮的。”姜偉奇作了次深呼吸，直言不諱道:“如果是我侵犯舒靜又錯手殺了她，只有兩種選擇，一是立即自首，爭取寬大處理。二是毀尸滅跡，逃避法律制裁。”

        萬海通問道:“要請律師嗎？”

        姜偉奇道:“性侵的事，我認罪受罰。說我殺人，就請律師。”

        萬海通提示道:“不管性侵還是殺人，都得有律師。你還是請吧，我們會通知你的家屬。”

        顧學軍警告道:“老實在這呆著，別耍花樣。”

        之后他招呼萬海通關上門出去，找向陽商量下一步審訊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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