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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百口莫辯


謝衛兵剛從法醫室拿了向陽的、里面夾著慕容孜肖像的錢包出來,110報警服務臺收線員秦磊就喊他道:“謝衛兵,老隊長段虎家里發生警情。家里被盜了。”

        “秦磊,我知道了,這就去通知高隊。”謝衛兵說完跑步進入專用會議室,不解地說:“高隊,段虎家里發生盜警。怎么倒霉的事情都出在他身上呀!而且這賊也真夠大膽,竟敢光天化日到公安局的家屬院行竊。”

        “這叫咎由自取!”高云天道:“顧學軍,萬海通,你們兩個去處理一下。”

        顧學軍和萬海通齊聲答是,開門迅速跑了出去,坐上警車,拉響警報,呼嘯駛出公安局行政大樓,前往不到300米遠的公安局家屬院。

        原來今天正好是周末,小孩子下午不用上學,所以段虎的父親段耀宗和他母親盧津就帶著孫子段超來看他的爸爸段虎了。當然,二老也是想趁這個機會來看看自己的兒子。他倆都是退休人員,住著企業分配的老房子。自從兒媳婦肖媚于黃泥坡護坡坍塌事故中不幸罹難后,天天上班且工作沒日沒夜的段虎便沒法照顧兒子的學習和生活了,只能把他送給爺爺奶奶帶管。

        一個星期聚一次,時間便顯得更加寶貴,老人和孩子的心情都是格外的好。誰知道今天興沖沖的過來,盧津拿鎖匙一開門,卻發現大門沒鎖。她還以為自己的兒子段虎今天在家哩,就開心地喊道:“虎子,快出來看,你寶貝兒子來啦!”

        沒有聽到回應,她推門進去一看,里面的家具東倒西歪,衣服被褥扔了一地,連冰箱也是開著的,食物堆滿了兩個洗菜池。醬油辣椒醬從灶面上往下流,散發出刺鼻的氣味。唯有飯桌上金銀首飾鈔票證照擺得整整齊齊。

        段耀宗趕緊拔打段虎的電話,結果接電話的是市醫院的護士。她說段虎傷勢嚴重,神志不清,正在市醫院搶救。

        盧津從老伴的電話里聽到兒子重傷的消息,馬上暈倒在地。小孫子段超見奶奶暈倒,嚇得哇哇大哭。段耀宗一時六神無主,馬上撥打110報警。卻忘了急救電話是120。

        顧學軍和萬海通來到段虎家里,他倆早就認識段虎的父母,進門見盧津暈倒在地,顧學軍馬上給她做人工呼吸。萬海通則毫不遲疑地撥打了120,跟對方說市公安局家屬院5棟1單元302號有人暈倒。

        盧津不大一會就醒過來了,情緒卻是極度的悲傷,眼淚長流。

        顧學軍和萬海通伯父伯母的打過招呼后,進屋里拍照勘察。

        發現一屋十處無不翻得七凌八亂,唯有飯桌上的財物擺放整齊,顧學軍道:“從腳印看,進屋的人應該有四個之多,但他們的目標并非財物,而是奔著其他什么特殊的東西來的。”

        “對,他們不要財物可能是規避公安立案偵查。估計段虎手上掌握了人家什么要命的證據類的東西。”萬海通估摸著道。

        顧學軍和氣地問道“伯父伯母,家里應該沒有丟掉什么貴重的東西吧?”

        “這要等段虎回來才清楚,我們不知道他有什么貴重物品。”盧津說到兒子,就又想起來護士所說段虎受了重傷還在市醫院搶救的事。她馬上對段耀宗說:“走,我們去醫院看虎子去,我們媳婦才走了沒多久,不能又走了兒子啊!”

        段耀宗聽老婆提起揪心生痛的事,也是老淚縱橫,哽咽道:“好,我們現在就去看虎子。”

        小段超疑惑道:“爺爺奶奶,爸爸身體那么棒,武功那么好,怎么會受傷住院呢?,醫生在騙我們吧。”

        顧學軍和萬海通聽了他們爺孫仨的對話,也是鼻子發酸,眼睛潮濕。雖然現在段虎已經調離,但同事的關懷還在,戰友的情誼還在,兩人于心不忍,正想把他們仨送到市醫院去,恰好市醫院的救護車到了。

        萬海通考慮到局長和大隊長說不定還在會議室,局里今天的事情特別多,就跟市醫院的醫生說,剛才暈倒的老人已經緩過來了。那個重傷正在醫院里搶救的警察,是老人的兒子。請他們將這爺孫仨帶到市醫院去,因為傷者是公安系統的人,120的出車費都記在他所在單位即可。

        醫務人員點頭表示同意,將段耀宗夫婦及他倆的孫子段超,一并帶去了市醫院。

        顧學軍和萬海通返回到警局又進會議室,才知道督察組已經調查核實,市交警大隊尚未給向陽配槍上崗。他上班時間未在相應的范圍內巡邏,而是將交通巡邏車開去未發生交通事故的鬼臉坡,這是擅離職守的私人活動,是嚴重違反組織紀律的行為。現在向陽已死,便一切無法解釋,而被又臟又冷的廢井水灌泡的慕容孜、與傷及內臟又極限透支體力的段虎,此時都處于神志不清的狀態,無法對事情發生的過程進行解釋。

        目前主要面臨三大問題:

        督察組對段虎丟失佩槍將予以追究,對向陽不當持有段虎的佩槍將予以追究;

        交警大隊對向陽違規離崗的事實將予以認定,對向陽因公殉職的性質將予以否認;

        市公安局對慕容孜和段虎非法采取內部信息、泄露組織機密予以認定,對兩人因公負傷的性質予以否定,對事發原因是否存在如匿名舉報人所說的爭風吃醋將進行追查。

        目前的初步處理結果:

        向陽的遺體已勘驗完畢,屬于溺水身亡,由現單位市交警大隊負責拉往火葬場火化,并與死者家屬溝通善后事宜。向陽夾著慕容孜肖像照的錢包,被市公安局作為證物,與其他證據材料一同移送市檢察院。

        慕容孜涉嫌職務犯罪,立即停職。相關材料移送市人民檢察院偵查處理;

        段虎涉嫌職務犯罪和槍械丟失,立即停職。相關材料移送市人民檢察院偵查處理。

        以上決定由市公安局局長黃河浪簽置命令,立即執行。

        高云天絕地反擊,一招制勝。

        向陽舍生救人,卻因無人證實,反被諸多的質疑詬病。

        自命智勇雙全的段虎,為尋找真相,揪出原兇,竟被人家玩弄于股掌之中。

        此時的慕容孜和段虎已經同時被檢察院宣布隔離審查了。

        顧學軍和萬海通從公安局的家屬院處警完畢回到警局,把段虎家發生的情況向高云天作了匯報。

        高云天指示他倆去通知家屬院保衛處加強保安工作。至于段虎家發生的盜竊問題,因財物沒有損失,人也未受損傷,故不予立案。

        向陽的父母收到兒子溺水身亡的噩耗后匆忙趕到交警大隊,了解到向陽非但不能認定為因公犧牲,還犯下持槍不當,擅離職守等錯誤,甚至死亡原因、也可能因爭風吃醋而導致時,二老真的是痛徹心肺卻欲哭無淚。想想一向工作踏實毫無半點歷史污跡的兒子,竟然是這樣不光彩的死法,讓做父母的顏面掃地,精神幾乎崩潰。他們只能請求交警大隊的相關負責人把事情搞清楚,千萬不要冤枉了好人,因為他們相信兒子向陽做事不會這么荒唐。可事實就這么殘酷,你越不相信的事,現實越要讓你去面對。

        慕容孜的父母收到市人民檢察院送達的、關于她女兒涉嫌違反組織紀律泄露機密正被隔離審查的通知,如聞晴天霹靂,膽戰心驚,卻不知如何是好。

        更為悲催的是,當段耀宗和盧津帶著孫子段超、隨救護車來市醫院看望段虎時,竟被檢察院的看守人員告知:

        段虎伙同市公安局刑偵人員慕容孜竊取內部機密信息,而且之前他通過市電視臺所推出的“百姓判官”節目,也是泄露案件信息的違規操作,現在已被隔離審查,不得與任何人接見。

        夫婦倆頓如五雷轟頂,盧津再次暈倒,被醫務人員抬進icu急救。而她這次暈倒,比起在市公安局家屬院段虎的住房里暈倒要更加嚴重,醫生用上了心臟起搏器。但所有的醫療費用都得自行負擔。

        因為市人民檢察院介入了對慕容孜和段虎的審查,高云天從市公安局專用會議室出來,就悄悄給韓碩去了電話,叫他趕快派肖鶴搶在檢察人員去鬼臉坡勘察現場之前,把廢礦井上掛過慕容孜的那棵楓樹砍掉。

        因為劉大為在看管著還處于拘留期、就被高云天以提訊為名帶到市公安局偷偷放走的甄小菲,所以接下來的事情,都是由不夜天內勤人員的二號頭目肖鶴去處理。

        肖鶴功夫當然不及劉大為,但心狠手辣,冷血無情。平時話不多,做起事來卻干脆利索,從不拖泥帶水。他聽了韓碩的吩咐后,帶上兩個心腹馬仔攜斧提刀捷赴鬼臉坡。

        認真觀察過環境之后,肖鶴發現楓樹長在廢礦井正上方一道陡墈的邊沿,樹干雖然粗如大碗,但根部吃土不均勻,而且被雨水滲透的土質也比較疏松。

        考慮到劈掉掛繩子的樹杈仍留下樹干,砍斷樹干還余剩樹蔸,也相當耗費時間,于是他當即決定,由自己吊在樹杈上,讓一個馬仔用刀鑿挖楓樹根部的泥土,另一個馬仔由上往下力推樹干。連喊幾個一二三同時使勁之后,整片土墈坍垮下來,楓樹連根脫出倒下并擱在廢井口上。

        肖鶴全身入水,但沒有松手。他順著樹梢方向爬出廢礦井,再叫兩個馬仔把楓樹拖到草地上,砍成幾段。然后三個人將砍斷的楓樹拖離現場,拖到不易被人發現的地方,澆上汽油,一把火燒得只剩灰燼,才返回不夜天向韓碩復命。

        肖鶴他們離開鬼臉坡不到十分鐘,市檢察院的辦案人員何慶功和婁婧玉就根據高云天移送的案卷材料、來到了鬼臉坡的廢礦井附近進行勘察。因為他們在事發地點拍攝的所有照片中,并沒有一棵楓樹,這就意味著慕容孜和段虎神智清醒過來之后,向專案檢察人員敘述的、關于慕容孜被人綁架倒懸在楓樹杈上的情節,將不被審查人員接受并認可;也意味著向陽舍己救人的英雄壯舉不被承認。

        最戳人淚點的是,在檢察院接下來對慕容孜和段虎的審查中,向陽夾著慕容孜肖像的那個錢包,本該是人間一廂情愿的純美愛情起源的見證,最后反而變成了他與段虎爭風吃醋的反證。試問還有什么人間悲情比此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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