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婧玉從永華裝璜公司回到檢察院，向邰清廉匯報道：“邰檢，根據我對邊四毛的詢問，可以斷定劉大為不是他殺的，但他一定與甄小菲有聯系，其逼迫甄小菲貶毒之說，應該不是空穴來風。”

        邰清廉問道：“你有證據嗎？”

        婁婧玉答道：“沒有，我只是憑直覺。”

        邰清廉道：“我相信你的直覺！這樣吧，你安排人對邊四毛進行二十四小時監視，看他有什么異常舉動。關于劉大為的案子，你要在韓碩身上多下功夫，畢竟他本人和他公司的車、都在案發當時出現在現場附近。”

        聽了邰清廉的指示，婁婧玉就想起了韓碩的右手打著繃帶。第一次向他詢問情況時，她覺得劉大為不可能跟他發生沖突，段虎更不可能跟他發生沖突，否則會認出他，所以她當時就沒過問他的傷。現在領導要她在韓碩身上多下功夫，她一時也無從下手，畢竟沒有任何證據和線索、顯示其與劉大為之死有直接關系，那么就先問問他的手是如何受傷的吧。婁婧玉說了聲“是”，遵照邰清廉的指示再次來到了不夜天。

        聽保安在對講機里說，檢察院的人過來了，韓碩馬上趕到大堂來迎接，把婁婧玉領到辦公室，讓坐敬茶。

        婁婧玉開門見山道：“韓總，我想知道你的手臂是怎么受傷的。”

        韓碩嘆了口氣道：“真是倒霉，因肖鶴和甄小菲兩位公司高管、一個出事，一個自殺，給公司帶來很大的管理壓力，我心理負擔重，想找表哥時創豐到相對幽靜的自由公園里，聊聊天散散心解解悶，卻不小心摔了一跤，手臂被不明物體割開一道口子。我當即脫下外套包住，表哥正好趕來，立即將我送到c縣，找他開私人醫院的朋友進行了處理。”

        婁婧玉道：“方便帶我去看看你摔倒的地方嗎？”

        韓碩道：“當然可以，但我不能確定準確位置。”

        婁婧玉本來打算去看看血跡的，突然想起昨天凌晨下了一場暴雨，知道去了也是白去，便打消了去看的念頭，直視著韓碩問道：“你們不夜天的商務接送車，深更半夜跑山里去干什么呢？”

        韓碩早有準備，全部囑咐過了的，便不似邊四毛這么緊張。婁婧玉的直覺也就不能發現問題。他不慌不忙道：“下面幾個兄弟見我受了傷回來，痛得沒法睡，便合計著去山上打獵，準備整點野味回來給我補補。誰知道野味沒整到，倒是把一身整濕透了。”

        聽他說得天衣無縫，婁婧玉只得告辭離開。她認為這個案子跟時創豐的關系最大，從舒靜、向陽、顏夢云、甄小菲和劉大為的相繼死去，每個人都跟他直接或間接有關系。如果蘇定堅反映的情況屬實，則時創豐的車在公園兇案和劉大為被殺案中，都在現場附近出現過。而且奪命膠帶上有他的指紋。疑似運尸工具的蓄水桶，和他家在用的蓄水桶還存在調包的可能。

        在這種情況下，完全有理由刑事拘留他，可邰清廉并沒有作出這樣的決定，而是讓她安排人去監視邊四毛，這是為什么呢？婁婧玉百思不得其解，但她必須按領導的意思去做。

        因段虎沒有歸案，何慶功醒不過來，邰清廉實在想象不到劫走段虎的神秘人是誰。莫非這個人是黃河浪？段虎是他用來制衡時創豐的棋子！那么宋濟淳就是黃河浪的后盾，這樣才能合理解釋被內網追逃的段虎、將劉大為的尸體送到省檢察院還能全身而退的原因。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邰清廉撥通了黃河浪的電話，想探探他的口氣。

        “黃局，公園兇案如果補充偵查的話，正常情況下是與劉大為被槍殺案并案偵查，因為相關證據顯示，公園兇案存在殺人移尸的可能，而劉大為的死又貌似因毀滅證據而導致。這樣查下去的話，結果會影響到對達建國殺人罪的認定，則此前辦案人員所做的全部努力及其所取得的成績，都將被全盤否定，甚至可能責任到個人。我現在是退怕放走了壞人，進怕找不到壞人，所以想聽聽黃局的高見，看如何不使這個全市群眾都在關注的案子，在我的手上懸起來。”邰清廉投石問路道。

        黃河浪似乎對誰是殺人兇手漠不關心，模棱兩可道：“邰檢謙虛了哈，這案子要補充偵查，足見公安局的辦案水平整體需要提高。在破案思路上，我們是遇到瓶頸了，不敢有高見。但是要協助工作的話，你隨時通知我。既然你問到我，我雖然提不出看法，也不想辜負你的信任，就淡點想法吧！其實辦案最忌的是問兇手是誰，如果只問誰是兇手，事情會好辦很多。”

        邰清廉知其所指，就是不要理會殺人者是什么身份，誰是兇手就辦誰。他是不是暗示兇手是時創豐呢？邰清廉這樣想著，也就含糊其詞道：“黃局，我的覺悟也有待提高。得空一起坐坐。”

        “好吧。”黃河浪說完掛了機。

        正當邰清廉還在糾結著“公園兇案”與“劉大為被槍殺案”、是該“撤查”還是“徹查”的問題，b市沿河路改造工程項目開始面向全市招標。參與投標的除“金陽城市基建工程公司”、“吉祥城市道路建設工程公司”和“森茂綠地工程有限公司”之外，還另有十幾家企業加入。因為實力和勢力的差距太大，招標氣氛并不火熱，齊備的“金陽城市基建工程公司”順利中標。

        招標結束時，現場偶聞一些唏噓惋惜之聲，代表“吉祥城市道路建設工程公司”的祖霜和代表“森茂綠地工程有限公司”的翟傲峰則是淡定離場。

        齊備攬得工程，自然是興高采烈，當晚便將黃河浪和邰清廉請到“金陽大酒店”，大宴慶祝。散席之后，又到“笑海夜總會”走流程，盡興方休。

        建設方案全面規劃設計好之后，面臨的主要挑戰就是拆遷。首先進行的是行政拆遷，接下來是司法拆遷，走完這兩步之后，剩下要處理的，就是存在特殊原因或有特別要求的集體或家庭了。而這部分人的拆遷工作，往往是由開發單位去協商解決。如果協商不了，通常會出現暴力強拆行為，比方說開發方雇傭社會閑雜人員，去被拆遷人家里進行打砸，玩停水、停氣、停電或者門窗噴漆，堆積建筑垃圾堵塞被拆遷戶出入路，路上尾隨或攔阻被拆遷人的交通工具，惡意制造出行困難，嚴重干擾被拆遷人的正常生活；比方實行以談判為名，長時間霸占被拆遷人的時間和空間，以“請”為名將被拆遷人帶到賓館，威脅其簽訂拆遷協議；比方深更半夜，趁被拆遷人家里沒人，或者還在睡夢之中，把被拆遷人強行拖出房間實施拆遷。

        在上述軟暴力不能湊效的情況下，他們會在不同場合故意制造矛盾和糾紛，誘使受害對象動手或迫使受害對象還手，然后以打架為名叫來一大群人圍毆被拆遷人，將被拆遷人打傷打殘甚至打死。

        對于b市環城路改造工程建設項目，齊備、侯煥明和張保成等人志在必得，所以未雨綢繆，早就安排齊戰和陸秉川設局套進邊四毛，再唆使邊四毛侵吞唐利平的永華公司，組成以經商為名的黑社會團伙，坑蒙拐騙黃賭毒，無所不為；敲詐勒索打砸搶，無惡不作。

        在黃河浪和邰清廉的保護下，邊四毛帶領陸秉川和一幫混子，經過一個月如狼似虎的非常操作，整得被拆遷人戰戰兢兢，全部被迫簽約搬走。

        一切障礙掃平，“金陽城市基建工程公司”的沿河路改造工程提前開工。鏟車、挖機，吊車等工程機械悉數登場運作，工地上熱火朝天。

        婁婧玉遵照邰清廉的指示，這一個月也沒閑著，一直在執行對邊四毛的暗中監視。雖然對“公園兇案”和“劉大為被槍殺案”的偵查工作毫無進展，但她記錄了邊四毛在暴力拆遷中、大量的違法犯罪活動。她還發現了祖霜與邊四毛之間的曖昧關系，并對她背著高云天如此大膽而頻繁地與邊四毛單獨接觸，表示不可思議。莫非高云天已經不在乎她了？或者說他太相信她？婁婧玉一時找不到答案。

        邰清廉配合著黃海浪使齊備達成所愿，當然不是白干，一切都是事前談妥的。

        想著美女和金錢不缺一樣，邰清廉的心情不是一般的舒暢。當婁婧玉來辦公室向他匯報邊四毛的情況時，他竟然錯把她當作笑海夜總會的黎艷了，色眼迷離道：“艷艷，來來，親一個。”

        婁婧玉聽邰清廉一臉不正經地叫艷艷，知道他是恍惚了，便大聲喊道：“邰檢，我是婁婧玉，來向您匯報工作。”

        邰清廉驀然驚覺，尬笑敷衍道：“艷艷是我老婆的小名。我昨晚沒睡好，產生幻覺了。你說吧，有什么發現？”

        “夫人真幸福！”婁婧玉懂事地應付了一句，就把邊四毛所做的爛事兒全說了。”

        邰清廉道：“照此說來，邊四毛跟舒靜及劉大為的案子沒有關系。你先把他的材料壓著，只等秋后算帳。現在你還是把偵查方向轉移到時創豐和韓碩身上去，查不出可以，不可以不查。你最好是找到段虎的線索，只要他落網了，案子也就水落石出了。”

        婁婧玉道：“謝謝邰檢指點！我馬上安排監聽段虎家里的電話和慕容孜的電話，這是他最可能聯系的三個人。”

        邰清廉點頭表示認可她的做法。婁婧玉說聲“邰檢，我去忙了”，淺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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