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神主的住處之后，徐淮茗依舊沉默的跟著左護法身后。
突然，左護法問道：“你說，我們是不是都錯了？”
徐淮茗腳步一頓，卻還是開口，“屬下不明白。”
左護法苦笑著搖了搖頭，而后道：“回去吧。”
說完，也不再說話，只腳步匆匆的往自己的住處走。
到了左護法的住處，徐淮茗照舊準備離開，可左護法卻叫住了他。
“羅剎，進來陪我說說話。”
徐淮茗離開的腳步一頓，順從的跟著左護法進了門。
左護法進屋之后明顯整個人都顯得十分疲憊，招呼徐淮茗坐下之后，左護法卻是一言不發，只靜靜的坐著。
徐淮茗不知道左護法究竟想干什么，只能默默無語的陪著左護法坐著。
許久之后，左護法才幽幽開口，只一句話，卻瞬間驚的徐淮茗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羅剎，你還是你嗎？”
你還是你嗎？
這是什么問題？
難不成左護法已經看透了他并不是真正的羅剎。
徐淮茗瞬間覺得喉頭有些緊，停頓了片刻才聲音有些干澀的道：“屬下不明白左護法的意思。”
左護法卻幽幽嘆了口氣，繼續道：“我現在覺得，我已經不是我自己了，曾經我想要盛世太平，如今我卻雙手沾滿鮮血，或許有人會說，一將功成萬骨枯，就算是那個為國征戰、保家衛國的將軍，不也是雙手沾滿鮮血嗎？又有哪一個不是青史留名？可你我都知道，我們與他們不同。”
徐淮茗心里有些一言難盡，他是該說左護法良心未泯？還是該說左護法假仁假義？
明明行的都是不義之舉，卻偏偏每每還要懺悔。
見徐淮茗不說話，左護法道：“你跟了我最久，也是最知道我最初的樣子的人之一，羅剎，你告訴我，我還是原來的那個我嗎？”
徐淮茗看了左護法半晌，才悠悠吐出一句話，“人都是會變的。”
的確，人都是會變的，可此時此刻，徐淮茗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對左護法內心的沖擊不可謂不大。
半晌，左護法慘然一笑。
“好一個人都是會變的，羅剎，你比以前會說話了。”
頓了頓，左護法又問道：“那你呢？你變了嗎？”
徐淮茗這一次并沒有停頓，他只是十分肯定的道：“羅剎，忠于左護法。”
他沒說自己變沒變，只是說忠于左護法，而且并沒以“屬下”自稱，而是說出了羅剎的名字。
這一刻，徐淮茗并沒有說謊。
因為真正的羅剎的確是忠于左護法，甚至在相府地牢里，真正的羅剎也最終為了忠于左護法而受盡刑罰，耗到油盡燈枯而死，到死也沒有說出任何關于左護法的消息。
羅剎，的確是忠于左護法。
就算徐淮茗再不認同九幽的這些人，但聽到羅剎的所作所為之后，心中也不由得有些動容。
無論羅剎究竟是善是惡，但這份忠心，卻是世所罕見，值得人尊重。
而如今他說這句話，其實也是在替真正的羅剎，留給左護法的話。
左護法聞言看了看徐淮茗，輕輕一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擺擺手，對徐淮茗道：“行了，你回去休息吧。”
徐淮茗起身告辭，只是他轉身之后，卻沒有看到他身后左護法那十分復雜難明的目光。
直到徐淮茗離開之后，左護法眼中才有淚光閃過。
半晌，左護法低頭苦笑，喃喃自語，“你終究不是他，可我相信，他也會說這句話的，可我卻，還是想謝謝你，今天騙了我。”
晶瑩的淚滴落下，片刻之后，左護法再次抬頭，又成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左護法，仿佛剛剛的一切都從未發生過。
而徐淮茗卻是在回羅剎的住處時越想越不對勁。
他總覺得，左護法剛剛的話雖然也算出自內心，但似乎其中也摻雜了幾分試探。
而他并不清楚，自己是否通過了左護法的試探。
只是有了這個想法之后，徐淮茗卻是下定決心必須要加快速度行動，否則自己若是一旦暴露，就在沒機會得到更多線索了。
這段時間徐淮茗也對九幽這里十分熟悉，自然也知道那個老祖宗所在的禁地在什么地方。
有了今日左護法的試探，徐淮茗也不敢再耽擱，便決定先去禁地探一探。
趁著現在那個神秘的老祖宗還沒有真正破關，或許還有機會給他添些麻煩。
就算不能殺死那個老祖宗，若是能在他破關的緊要關頭添些亂，讓他走火入魔，也算是不枉此行。
禁地守衛森嚴，以徐淮茗如今假扮的羅剎的身份，根本沒資格單獨進入，故而他只能偷偷潛入。
這樣的風險很大，但徐淮茗沒有其他辦法。
好在他武功絕對在這些看守的白面具之上，只要不出岔子，倒也不至于暴露行蹤。
如今徐淮茗隱身暗處伺機而動，他倒要看看，這個神秘的老祖宗究竟是何方神圣！
……
虎威侯府，黎木樨和陸鶴羽兩人正站在地圖前面商談。
黎木樨指著石窟山所在的位置道：“石窟山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神主當真是找了個好地方。”
陸鶴羽也點頭道：“是啊，三處懸崖，一處進山之路，我們若是帶兵圍剿，都沒辦法進山。”
黎木樨道：“看來想要滅了九幽，還真不容易。”
見黎木樨面上有些疲憊，陸鶴羽輕輕靠近，低聲道：“先休息一會兒吧，你今日也忙了一天了，何況我們現在首要目的是阻攔神主給那個老祖宗提供五歲以下幼童的鮮血，圍剿九幽，暫時還不在我們考慮范圍之內。”
黎木樨嘆氣道：“我自然知道，可總是阻攔，根本是治標不治本，更何況萬一神主要是跟楚國串通一氣，我們就太被動了。”
陸鶴羽自然明白黎木樨的意思，這也是他擔心的，但現在就算擔心也沒用，石窟山就是個天塹，絕非他們想要攻破就能攻破的。
當下，陸鶴羽輕輕捏了捏黎木樨的肩膀，“會有辦法的，你也不用太急。”
感受到陸鶴羽的擔憂，黎木樨也不想讓他擔心，便壓下心中急躁，輕笑著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們還是看看神主可能選擇對哪里的幼童下手，這才是當務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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