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九月中旬，clc秋冬新品發(fā)布會如期舉行。
為了迎接各方賓客，聞爭早早便到達隆濱藝術(shù)中心。
正式場合，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白色西裝配鉆石腕表，未著襯衫內(nèi)搭，身段窈窕，酥/胸長腿，氣場足有兩米八，完全不輸那些職業(yè)模特。
原本在后臺閑聊的幾個員工遠遠瞧見boss，趕緊彼此遞眼色，間或還能聽見“雪女降臨”“凜冬將至”之類的暗語。
除了當紅明星、時尚圈大咖和數(shù)家權(quán)威媒體平臺，這次的發(fā)布會clc還邀請了不少同行與合作伙伴，moons自然也在邀請范圍之列－－雖說moons開辟女裝市場后兩者成了對家，但該給的面子還是得給。只可惜，慕遠釗這段時間一直在打點歐洲市場的生意，參加競爭對手發(fā)布會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二少爺慕長銘的肩上。
盡管內(nèi)心抵觸，聞爭還是下意識在現(xiàn)場搜尋著慕長銘的身影。
未果。
眼見boss進了休息室，方衡趕緊遞過來一份今天的主題展示順序，意圖做最后的確認，小燕則備好了美式和致辭稿，轉(zhuǎn)身和其他部門的同事對接發(fā)布會流程。
聞爭一手端咖啡，一手翻文件，入神之際，一捧撒著金粉的“藍色妖姬”送至她的眼前。
緊接著，耳邊響起了一個十分輕佻的聲音：“bonjour，聞總。”
說來好笑，見到這樣浮夸的玫瑰、聽到這樣油膩的法式招呼，聞爭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冒出一個怪異的念頭：還好慕長銘不是這一掛，不然，就算他長得再像何恕，自己也不想和他產(chǎn)生任何交集……
來者是女裝品牌雅妮菲爾的ceo，李柏。
一個讓人不想和他產(chǎn)生任何交集的家伙。
和聞爭這種畢業(yè)后繼承家業(yè)的“二代”不同，年近三十的李柏出身普通，完全是靠自己的本事混到了職業(yè)經(jīng)理人的位置；而雅妮菲爾起初只是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品牌，在他的帶領(lǐng)下，如今竟成了高端女裝的代名詞之一，李柏的身價也水漲船高。
說實話，聞爭認可他的營銷能力和管理水平，但不并太認可他的審美，就比如說他今天的發(fā)型，過長的卷劉海結(jié)結(jié)實實遮住了半邊臉，聞爭記得自己上次看到類似的發(fā)型，還是在某商場一樓的萌寵展－－草泥馬頭頂?shù)拿�，好像就長成這種樣子。
在這個圈子里，同行間打著“觀摩學習”的幌子參加發(fā)布會時往往會送上鮮花或者香檳，預祝圓滿成功，李柏深諳其道，漂亮話自然沒少說。
聞爭有一茬沒一茬地聽著，直到那家伙嘴里冒出這次發(fā)布會的相關(guān)字眼，才收回思緒。
李柏的目光四下徘徊：“……說起來，‘子夜’和‘天穹’這兩個系列的配色真的很不錯，不過，相比之下還是作為壓軸的‘純凈’更符合我的喜好，不知是出于哪位設(shè)計師之手呢？”
“烏倩倩�！甭劆幷Z氣平靜地回答他，“是我們clc的一位新銳設(shè)計師，作品很有靈氣�！�
“嘖嘖，聽這名字，是個妹子吧？”
“嗯。”敏銳如聞爭，聽出這話不太對勁，“那又如何？”
果不其然，李柏用一種極其微妙的眼神掃視了一圈，最后毫不避諱地表達出自己的觀點：“女性設(shè)計師的創(chuàng)造力吧……嗯，總是欠缺那么一點點，所以我比較喜歡用男性設(shè)計師，聞總覺得呢？”
聞爭輕嗤：“我不覺得－－想在一個行業(yè)里站穩(wěn)腳跟，得靠實力說話，無關(guān)性別�！�
她神情凌冽，意有所指。
李柏咂咂嘴，仍有意與她一爭高下：“但聞總不得不承認，古往今來，時尚界的經(jīng)典大多數(shù)是由男人創(chuàng)造出來的，再看女人……”
聞爭已然不耐煩。
她站起身，正視面前故意挑事的男人，咄咄出聲：“在這個世界上，女人創(chuàng)造了40億男人，這還不夠嗎？”
李柏啞口無言。
兩人劍拔弩張間，慕長銘的輕笑聲毫無預兆地飄至，繼而插話：“而且這些男人啊，千奇百怪，魚龍混雜，有人心無雜念忙著創(chuàng)造經(jīng)典，有人卻連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愿給予異性，可見，女人的創(chuàng)造力確實不容小覷……我的觀點，李總認可嗎？”
說罷，還慢條斯理瞥了一眼李柏。
聞爭忍俊不禁。
李柏尷尬地咧了咧嘴，再也沒有了繼續(xù)爭辯的勇氣－－但凡他還想在隆濱市混下去，就不該招惹慕家的人，哪怕眼前這位只是慕老爺子的私生子，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橫豎都得罪不起。
聞爭雙手抱肩，冷眼瞅著假意寒暄的兩個男人。
心里卻是爽的。
成長至今，她當然可以獨自應付李柏，但慕長銘的助攻卻是錦上添花－－令她氣順，甚至想拍案叫絕。
打發(fā)走李柏，聞爭正想上前道謝，慕長銘卻彎了桃花眼，食指擱在雙唇前示意她先別說話，隨即招呼來等在休息室門口的助理，奉上恭賀禮物。
是花……又不是。
準確來說，是一大捧玩偶兔子：幾十只小巧精致的白色絨毛兔擠在一起，每一只都穿著香檳色的公主裙，用蝴蝶結(jié)系在木棍上，淡金色玻璃紙將擠擠攘攘的兔子們包裹成花束的形狀。
是兔、兔兔……
這該死的男人，為什么每一次他都能精準拿捏住自己的萌點！
自打聞爭看到兔子花束的第一眼，便再也挪不開目光，連雙頰微微泛紅都不自知，似乎是對當事人的反應很滿意，慕長銘唇角上揚，將兔子花束遞給她，眉眼帶笑：“鮮花容易衰敗，假花寓意又不好，想來想去，還是這個比較適合送給聞總當禮物……”
話里有話。
聞爭看了他一眼，本想反唇相譏幾句，只是雙手先于大腦行動，本能地伸手接了過來。
對上慕長銘玩味的眼神，她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又入了人家的圈套。
努力做好表情管理，聞爭深吸一口氣，將這份萬分合心意的禮物順手塞給身邊的小燕，故作不在意地說讓她們一人一只分了。
boss開了金口，小燕和其他幾名女員工立刻圍攏上來，分享可愛玩偶的同時，還不忘近距離欣賞那位慕家二少爺?shù)念佒怠?
聞爭倒是有些悶悶不樂，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心頭好被員工們“瓜分殆盡”，一只兔子也沒給她留下……
說好的一人一只呢？
小燕那家伙怎么一口氣拿了四五只？
連方衡都拿了一只，他孤家寡人一個，連女朋友都沒有，要這個兔子玩偶干嘛？哄隔壁鄰居家的熊孩子嗎？
被自己boss突變凌厲的目光震懾到，方衡愣了愣，舉著一只兔子玩偶貼心地問：“聞總，要給您留幾只嗎？”
聞爭板著臉，故意說著違心的答案：“不要，你們?nèi)寄米吆昧��！?
心，在滴血。
覺察到某人過山車一般的心情，慕長銘無聲發(fā)笑，直到被聞爭扭過頭來狠狠剜了一眼，才收斂起笑容，輕咳數(shù)聲：“既然禮物送到，那我就先去秀場了，不知道聞總今晚是否有安排……”
邀約的話還沒有說出口，負責對接走秀模特的楚蘭忽然氣喘吁吁跑到眾人面前，宣布了一個噩耗：“聞、聞總，剛才我們?nèi)z查服裝的時候，發(fā)現(xiàn)‘純凈‘那組服裝有好幾件都被、被人……燒壞了！”
聞爭眼角微縮，難以置信：“你再說一遍－－被燒壞了？”
楚蘭點點頭，神情憤慨：“其他主題的衣服都沒事，就那一組，有好多件都被人惡意燒出了窟窿，這次發(fā)布會的新品都是我們公司內(nèi)部保密打樣的，沒有替代品……”
方衡急在心里，開始分析：“模特換衣間一般不允許閑雜人等進出，搞破壞的家伙要么是內(nèi)部員工，要么就是模特……蘭姐，你有去查監(jiān)控嗎？絕對不能輕易放過這種人！”
楚蘭嘀咕一句：“換衣間也沒有裝監(jiān)控啊。”
慕長銘在旁當了半天看客，聽到這，終是嗤笑著瞥了眼方衡：“方秘書，現(xiàn)在可不是追責的時候，先想好怎么補救吧。”
方衡語噎。
他極為不自在地推了下眼鏡，莫名感受到了一絲敵意。
不過為了不給聞爭丟面，他故意挺直脊梁，佯裝鎮(zhèn)定。
倒是一旁的楚蘭盯著慕長銘的臉瞪大眼睛，指尖顫顫地指著他：“你……你不是……何……”
男人禮貌微笑：“什么？”
生怕她說出什么不得體的話，方衡搶著介紹了一番：“蘭姐，這是moons的小慕總�！�
楚蘭如夢初醒：“哦，哦哦。”
她的手是收回來了，目光卻還忍不住往慕長銘身上飄。
聞爭并沒有在意幾人間的小插曲，眉頭緊蹙交代了幾句，轉(zhuǎn)身就要去換衣間查看情況。
入行至今，大大小小的秀場、發(fā)布會，她少說也參與了幾十回，突發(fā)狀況自然也遇到過，只是，當天要用的服裝遭人惡意損毀，確實還是頭一遭－－如果處理不當，今天到場的所有人，都會看到clc的笑話。
身旁的腳步聲令她在意。
聞爭扭頭，剛想勸執(zhí)意跟過來的慕長銘先去秀場，對方卻語氣篤定道：“我陪你一起，說不定有能幫上忙的地方�！�
若是clc的秋冬新品發(fā)布會搞砸了，對moons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
慕長銘是受益方。
她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關(guān)心自己，可是他卻說得那樣堅持、不容回絕，面上沒有半點看熱鬧的神情，仿佛此刻的自己就是聞爭的盟友。
不知被男人的哪一點打動，她沒再推脫，只加快了腳步。
然而，跟在兩人身后的一行人卻依舊不平靜。盯著慕長銘的背影，楚蘭一個勁兒地念叨著“見了鬼”，小燕憋不住問她到底怎么了，結(jié)果中年女人神神秘秘壓低了聲音，話鋒一轉(zhuǎn)，問聞總是不是和那位慕家二少爺有點什么？
方衡矢口否認：“怎么可能！蘭姐，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抬頭望了眼走廊吊頂，楚蘭似乎陷入了回憶：“總感覺咱們聞總是個念舊情的人，這個小慕總，和何秘書長得也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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