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強心針起了作用，司樾這時恢復了些精神。
  他的目光在霍臨淵和戚顏之間反復流轉，最后停在了戚顏身上。
  “克洛斯的小少爺，好，很好……”
  司樾笑了兩聲，接著又劇烈地咳了起來。
  戚顏看著他，皺起了眉頭。
  如果是以前，看到對方這副慘樣，他大概會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但自從知道了他和霍臨淵的父子關系后，戚顏不知道該以何種目光來看待他。
  司樾平復了咳嗽，然后繼續說道：“怪不得我一直無法拉攏到君衍，不過我很慶幸是這樣的結果，希望日后你也能繼續幫助霍元帥。”
  “不用你說！”哪怕感覺出司樾這句話是出自真心的有感而發，但戚顏還是忍不住反唇相譏。
  都說遲來的深情比草賤，這個時候才來扮演慈父的角色，是不是晚了點？
  如果他真的曾經深愛過霍玄霜，又怎么會連對方生了孩子都不知道？
  即使霍玄霜有意隱瞞，但是只要用心查，肯定能查到。
  這只能說明他在逃避。
  而真正讓戚顏覺得無法原諒的，還是原文中司樾對霍臨淵做的那些事。
  即使這些事在現世還沒有發生，但是作為看過原文，作為親眼見證過霍臨淵被一步一步推進深淵的戚顏來說，實在做不到因為還未發生就當作不存在。
  如果司樾知道自己曾為了一只杜鵑鳥，而把自己的親兒子逼死，會不會覺得悔不當初，痛心疾首？
  可惜沒有如果，書中的霍臨淵到死也沒有等到這一幕。
  想起原文最后霍臨淵的凄慘結局，戚顏忍不住渾身顫抖，他握住霍臨淵的手，一字一句道：
  “我不是你，我不會拋棄他，更不會為了任何人而做出傷害他的事，所以你沒有資格對我說這種話。”
  司樾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低低地笑了起來：“好一副牙尖嘴利的嘴。”
  然而他看向戚顏的目光卻充滿了欣慰，此刻他在心里默默想著：霜兒，看來我們的兒子即使沒有我們，也能活得很好呢……
  緊接著他恢復了以往的嚴肅表情，對霍臨淵道：“有些話我想跟你單獨談談，讓你這位小朋友先離開一會兒。”
  霍臨淵皺眉，將戚顏拉近自己，以行動表明自己的態度：“如果你是想說當日的協議，我承諾過的事不會反悔。”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醫療隊已經在來的路上。”
  說完，霍臨淵捏了捏戚顏的手，溫柔地看著他：“走吧。”
  這個眼神一下子就撞進了戚顏心里，他回以微笑，然后握緊了霍臨淵的手。
  是啊，管他的前塵恩怨，只要現在他們在一起，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司樾不知該感到欣慰還是悲哀，哪怕他什么都沒說，霍臨淵都能一下子便猜到他在想什么，這該說是父子間的心有靈犀嗎？
  可是他以前居然將這看做是一種威脅，欲除之而后快，想想真是諷刺啊！
  他不由地想：如果當初自己能再堅定一點，現在他們一家人是不是也能像尋常人家一樣和樂美滿，夫妻情深，父慈子孝？
  笑只笑自己追求了一輩的權利，到頭來都不過是一場空，甚至還為他人做了嫁衣。
  只可惜他悔悟得太晚了。
  見霍臨淵匆匆要走，知道對方在擔心什么，于是他說道：
  “不用擔心，飛船已經被我啟動了自毀裝置，他活不了。”
  自毀裝置一旦啟動，將無法終止，只有司樾本人可以在啟動后的三分鐘內取消，一旦超過時間，飛船將會在起飛后十分鐘內自毀。
  可能連桑漠自己都沒想到，一向不被他放在眼里的皇帝，居然會提早就留了一手。
  在他說完后不久，霍臨淵就收到了聞翼的消息：飛船解體了，人已死亡。
  看到消息的戚顏感到無比震驚，或者說難以置信，這么狡猾的幕后黑手，居然就這樣死了？
  就在兩人因為這個消息震驚不已的時候，這時皇家守衛軍帶著醫療隊也走了進來。
  見狀，霍臨淵拉著戚顏離開了暗道。
  因為他們還要去確認，死的人是否是桑漠本人。
  兩方相遇，守衛軍們恭敬地向霍臨淵行了禮，醫療隊則趕緊上前為司樾處理傷口。
  司樾深深地看著兩人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都沒有收回目光。
  經過緊急救治，他的傷口已經被暫時控制，但是想要徹底修復還需要去醫療室進行全身組織再造。
  這時，一個全身被黑色盔甲覆蓋的人走到了司樾面前，然后單膝跪下：“屬下救駕來遲，請陛下恕罪。”
  司樾見狀立即屏退了其他人。
  皇家醫師欲言又止，但最終在司樾極具威懾力的眼神下，不得不和守衛軍一起退出了暗道。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后，司樾這才讓盔甲人起來，然后說：“事情辦得怎么樣？”
  “回主上，已經全部辦妥，最頑固的幾位長老，按照您的吩咐已經永遠閉嘴。”
  “很好！”
  司樾放松地笑了笑，然后看著虛空，喃喃自語：“今后再也沒有人能阻礙你的決定，這是為父最后能為你做的事了。”
  盔甲人想說些什么：“主上……”
  但剛開口他卻欲言又止，這時司樾突然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自幼時起你便跟著我，如今已有百余年，孤最后給你下達一道命令，完成后天涯海角，任你自由。”
  盔甲人一愣，或許是從司樾的話中感應到了決絕，他雙膝跪地，行了一個最莊重的禮，然后字字鏗鏘道：
  “屬下一輩子誓死追隨主上，敬請主上吩咐，屬下定當竭盡全力，不負所托！”
  ——
  在霍臨淵和戚顏離開皇宮后不久，本來威嚴肅穆屹立數萬年的皇宮，驟然倒塌。
  隨后皇帝發布了一份詔書，宣布皇室傾覆，自此取消皇權制度，星際從此進入由軍方執政的聯邦共和國。
  這個消息一出，立即在星際掀起了滔天巨浪。
  然而戚顏他們此時卻無法顧及，因為現在他們已經來到了飛船的失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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