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漸漸的，她便覺得一切都開始默默發生了變化。

        也不知是從何時開始，秦衍不再每日都來向她請安，不再事事都詢問她的意見，而是漸漸開始有了自己的主意，有了些儲君的威儀。

        這雖是好事，可童疏心里卻很不安穩。

        在她內心深處始終為自己沒有顯赫的母家而憂心忡忡。

        年紀越大，她的姿容也不勝從前。

        唯一的依靠便是秦衍。

        她要和秦衍做世間最緊密的人，這樣才能真正安心有安全感。

        而這件事情秦衍沒有和自己商量，她甚至還要從別人的口中聽說，童疏心里極不安穩。

        她剛才還想著婉轉一些，可是和秦衍說話斷然用不上再這樣，看著眼前面色如常的兒子，她心里上下打起鼓來。

        秦衍早就知道她想說什么，如今都鋪開攤在明面上，他看了眼旁邊伺候的宮人，宮女們立刻自動退下，都不曾問過童疏的意思。

        童疏張張嘴，最終還是說不出什么，只得任由身邊服侍的宮女們都退下。

        殿門合上，屋內幽暗許多。

        “母后平日操持后宮，若是事事兒臣都來叨擾豈不是不孝。”

        秦衍背對宮門，身后是絲絲縷縷透過門縫射進房間的陽光，就像一條條金色緞帶圍繞在他身后，給他鑲上一道淡淡的金邊。

        童疏看著眼前猶如神鑄的兒子，不得不說他是自己與秦洹二人的優秀結合，不管是容貌還是氣質都是一等一的超凡脫俗。

        可她此刻心里卻很有些憂慮，知子莫若母，童疏隱約能察覺到秦衍與從前有些不同。

        “母后還得慎言吶，在此處隨意議論皇弟，傳出去可不好聽。”秦衍向前幾步，行禮就要離開，他的手在即將拉開殿門的時候又頓在空中。

        秦洹：“母后，以后若是要處理尾巴還得用合心趁手的人才是，否則耽誤了事，后果可就不是誰能承擔的。”

        吱呀聲響，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殿門重新打開，外面的陽光毫不留情的全都涌進殿中，使得殿內稍微暖和許多，卻驅不散圍繞在童疏身上的冷意。

        她僵在椅子上，眼前的陽光尤為刺眼，她卻直視著那些金黃溫暖的光束，瞪大了眼睛。

        他知道了，他竟然還是知道了。

        剛才秦衍說的一定就是自己讓鳴蟬去收拾處理那些刺客的事。

        她一直以為這件事做的天衣無縫，沒想到秦衍竟然已經知道了。

        那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是昨夜的動靜太大讓他有了察覺，還是從很早以前自己最開始出手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童疏不敢再多想，眼底驚懼，再也無從壓制。

        門里似乎還停留著秦衍的樣子，他還是孩童的時候就在這大殿里玩耍。

        可是時光匆匆，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就漸漸的長大了，離開了宮殿，走向了外面更廣闊的地方。

        揮退了前來侍候的宮女們，童疏一個人坐在大殿之中，她望著外面，一動不動，良久良久。

        ……

        世界上最好的東西不過錢權，這句話的含義楚卿嬌今日是真的領會到了。

        今日一大早恒康王府就添置了不少新的東西，其實從前王府里沒動的那些器物也是極好的，可秦洹還是讓人送來了一大批新的玩意兒。

        還有恒康王府的牌匾，不過一夜的功夫就已經做好了新的牌匾替換。

        從此這座承載了恒康王從前榮寵的宅邸就正式迎來了他新的主人。

        “仔細著別磕到邊角，要是破壞了今兒的好意頭看我怎么罰你。”

        宮里來的公公撐著笑臉，裝模作樣的訓斥了一頓掛匾的小公公，算是在楚卿嬌面前賣了個好。

        昨日謝含璟抱著她一路從客棧入新王府的事足以證明對她的寵愛。

        不管這位從前邑國的王妃還能在王府里待多久，現在總歸是不能得罪的。

        “嘿嘿，姑娘，這牌匾就算是換好了，咱家來向您交差，您搭眼看看，可還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要改？”

        楚卿嬌隨意看了眼牌匾，這些公公們都是個中熟手，當然十分熟練，找不出錯漏。

        不過楚卿嬌只看了一秒，就把目光挪到了身前的公公身上。

        “有。”她吐出個意味不明的字，那公公原本只是客氣一句，實在沒想到她真會這么說，忙疑惑的抬起頭，用目光等候著答案。

        “姑娘。”楚卿嬌的聲音稍涼，正起神色，“你不該稱呼我姑娘。”

        公公有些尷尬，干笑幾聲后朝楚卿嬌行了個禮，“姑娘這是有所不知了，這可是咱們霸秦的規矩，實在是沒有婚儀，奴才也不能改口的。”

        他看起來格外溫順，楚卿嬌卻知道這不過是裝出來的討好而已。

        像他這樣的人雖說只是在宮里當差的奴才，可實際上什么不知道，恐怕見多了那些宮中皇室秘聞，也聽多了官員忽然發跡受褒，拋棄糟糠之妻的故事

        在他心里謝含璟現在的身份地位已經大不相同，而自己不過是謝含璟從邑國帶來的原配妻子而已。

        說不好在這霸秦看到了更好的，轉頭就能直接讓自己下堂。

        楚卿嬌眸光依舊，只是不再逼迫那太監。

        他說的不錯，謝含璟有本事反將秦衍一軍，利用秦洹得到富貴榮寵在皇子中異軍突起，這是他自己的謀劃和膽量。

        那余下的，便是自己了。

        楚卿嬌心里清楚，自己現在身份在霸秦其實是非常尷尬的。

        恐怕現在已經有不少人戳著謝含璟的脊梁骨在議論此事了吧。

        楚卿嬌想了很多，卻沒想到自己的第六感會這樣強烈。

        還不等幾天，她一直擔憂的事竟然就已經來了。

        公公們辦完事離開還不到一會兒，謝含璟便回來了。

        只是不似離開時那樣輕松悠閑，而是帶著滿身怒意而歸。

        “這是怎么了？”楚卿嬌正坐在院中吹風，看到謝含璟的怒樣心里就咯噔一下。

        謝含璟的目光一軟，帶著濃重愁意與薄怒，“嬌嬌，秦衍竟敢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今日早朝，是謝含璟第一次用霸秦昭王的身份站在一眾皇子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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