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像是楚卿嬌的好友一般，主動的便坐到他面前為自己倒起了茶水。

        “你真是楚卿嬌？”他還有些不敢相信。

        楚卿嬌撩撩頭發，“如假包換。”

        小少年打量著楚卿嬌，沉吟片刻后擺擺手，“我不信！”他傾靠在椅上，吊兒郎當的抖著腿道：“那邑國的楚卿嬌怎么會跑到這里來，你一定是冒名頂替的。”

        “哦？”楚卿嬌揚揚眉，“那你要如何才會相信？”

        顧遙手指磨蹭著下巴，一幅深思熟慮的樣子，忽然想到什么，亮了臉色，“你要是能給我表演出來踏馬彎弓，我就信！”

        “踏馬彎弓？什么胡扯的玩意兒？”楚卿嬌嘁笑。

        “哎呀，就是你在邑國秋狝時奪了魁首的那手絕技，于萬馬群中腳踏飛絕，連發三箭。”顧遙興奮極了。

        故作不信的審視著楚卿嬌，努努嘴道：“喏，只要你也能做到這些我就相信你是真正的楚卿嬌。”

        小少年眼底掩不下那股亢奮，只怕懷疑身份是假，想看自己動手是真。

        楚卿嬌一目了然，手指撥了撥還有些滾燙的杯沿。

        當日秋狝她為取邑北鹽運之權，壓根就是故意算計，成心要去力壓群雄拔得頭籌，所以當日所為之未炫技。

        自然是什么花哨好看來什么。

        且當日情況遠也沒有他書里說的那樣盛大，哪兒來的萬馬群中。

        若真要再做一次只怕會叫這好奇的小少年失望了。

        “行，如果這樣能讓你消除疑心的話。”楚卿嬌答得干脆。

        到底不過是個小少年，多么縝密的籌謀是沒有的，不過是從沒見過覺得新奇而已，再為他做一次也無傷大雅。

        女子起身，茶杯輕晃，水面不過片刻就平靜下來。

        顧遙高興極了，興致勃勃的主動拉起楚卿嬌往外面去。

        “不遠處就是城里的馬場，咱們現在就走吧。”

        透過窗框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高低錯落的樓宇屋頂遠處是有一片碧綠的去處，隱約能看見幾個灰點馳騁其中。

        城北馬場，不待靠近便能聞到股草木的清香，混雜著飼料稻谷的氣味，一不留神便令人心神蕩漾，如置身廣袤草原。

        若非棕色的柵欄框著，楚卿嬌的深思就要飄遠了。

        滿眼綠意的確叫人覺得蕩漾，襄國景貌格外舒展，讓人沒由來放松。

        “遙哥兒，今兒這時候怎么得空來了。”守馬場的看門人一見到顧遙就笑著起身迎他。

        看起來這小少年是常客了。

        “想騎馬了還不成嗎，快，把我那匹襲光牽出來，今兒我親自讓它放放風。”

        顧遙興致勃勃，楚卿嬌看他熟練的自己拿取著馬鞭與馬鞍等物件，眼中劃過些幽光。

        他對馬兒道很喜歡，雖說襄國馬兒天下聞名，關于馬的產業也很多，百信們大多也都是愛馬。

        不過真正有閑有錢，能喜歡到供養馬兒這種程度的也只有少部分的富家子弟或是王室權貴。

        尋常百姓愛馬斷不會在馬場去養，更莫說一個小小的說書小子。

        他何來這樣能力供養馬兒。

        楚卿嬌還思索著，手上就被塞上了些物件，“馬鞭你拿好。”興奮中顧遙還不忘叮囑，“我這匹襲光可是難得一見的好馬，你小心別給我傷了。”

        “我是騎馬，又不是殺馬，它不發狂傷我就算好了。”楚卿嬌聽見馬蹄聲音轉頭看去才明白他這一席話是為著什么。

        被守門人小心牽出來的馬兒渾身灰白，毛光水滑，馬兒抬頭輕聲嘶鳴，由頭帶動著脖子左右轉了半圈。

        背上的鬃毛便隨著扭動起來，像是在河邊凈水浣紗，又如綢緞般泛過點點柔光，這般光亮細膩，怕連王公貴族的小姐們的頭發都很難養的這么好。

        再看馬兒的肌肉線條，每個地方都是恰到好處的完美，好像名譽天下的襄國寶馬就該是這樣。

        楚卿嬌以自己淺顯不懂馬的眼睛都能看得出這匹馬兒是好馬，也難怪顧遙這樣寶貝了。

        說起來她這段時間為了趕路是日夜行路，騎過的馬不說百匹也不下十數了。

        倒沒一匹有這個這樣好。

        顧遙看出楚卿嬌驚贊，更是自豪，“怎么樣，襲光讓你騎可是莫大榮幸了吧。”

        “確實，如此便不客氣了。”小少年還扯著笑，楚卿嬌已經翻身上馬，馬鞭一揚人便如流星劃向遠處。

        顧遙立刻定神，目不轉睛盯住那道絕塵身影。

        楚卿嬌策馬別有一股豪情。

        比威武豪爽的男兒要柔，又比軟弱無力的女兒家要剛，介于其中，間得其所，尤其是那脊背，無論馬兒顛簸總是挺的很直，看著就賞心悅目。

        從小生養在太師府的女兒家也有這樣的氣勢，到底是讓人扼腕驚嘆。

        實在是奇。

        襲光是不可多得的好馬，楚卿嬌坐上馬背那刻就知曉了。

        這馬兒跑動起來很穩重，又很輕巧，給人一種極好操控的感覺，是能和人心意相通的馬兒，有靈。

        策馬疾馳在馬場，守門的人也站在一旁看的出神。

        “楚卿嬌，接著。”她掠馬從顧遙身前過，端好拋來一把弓和三支箭。

        這小子當真是要看自己三箭齊發，一支不多一支不少。

        弓箭一并握入手中，楚卿嬌也不驕矜，她踏著馬鐙使力，膝蓋提起半跪在馬背上。

        襲光這身皮毛太好，她舍不得踩上去。

        女子看起來在馬背上搖搖欲墜，卻又始終不會掉下來，看的人揪心，不由自主為她捏了把汗。

        顧遙心里激動，更不敢眨眼，生怕錯過半點。

        他可算是個馬癡，更愛惜能騎會騎之人，可惜襄國騎馬騎的威風凜凜的兒郎都是社稷重臣。

        他沒得機會能見，如今能看到楚卿嬌這場表演，心中歡喜。

        “快，快射箭吶。”

        顧遙等不及了。

        楚卿嬌并不著急，迎著風不知在等待什么。

        忽然，一縷薄風吹來，楚卿嬌棄弓不用，反而握著手上細長的箭矢抬手，顧遙不解，面色微動之中便見她手上的箭向上，從她腕中飛出。

        嗖地一聲，三支箭緊緊接著被她射出，未有弓弦借力，卻如彎弓直射，挺直了往上，半點不見疲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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