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秦衍在派人查這其中應由，可查來查去卻發現這事兒似乎與兵部內臣脫不了干系。

        要知道兵部內臣如今可正在他這陣營，是他即為背后最大的支持者。

        他斷不能失去這種倚仗，也不能讓秦洹知道自己的人和這種事情有牽扯。

        畢竟從古至今最忌憚的就是皇子有謀逆心，他與兵部內臣私自往來聯絡的事情原本就不能讓任何人知曉，更別說還牽扯到偷運兵器這種哪個皇帝都不會允許的事情。

        所以在這等等糾纏之下，他便決定將這事兒暫時掩蓋下去。

        原本以為這事兒做的天衣無縫，可他始終還是忘了謝含璟這么一個存在。

        其實他早就應該想到的，按他平日里謹慎的性子自從謝含璟登上舞臺，他便應該將從前的所有事情都好好梳理清楚。

        可偏偏他沒有，他不相信謝含璟一個從小長在邑國的人能翻出什么風波。

        他自大驕傲，如今卻正是害了他的東西。

        這件事若是被他自己說給秦洹聽那還可以解釋，可偏偏是被謝含璟捅到了秦洹面前。

        正好借由著漠縣時疫的事踩著上來。

        自己既辜負了霸秦的希望，身上又背上了和私通兵器有關系的字眼，這一次秦洹的怒是躲不開的。

        秦衍咬著牙死死低頭，并未讓秦洹看到自己現在的表情。

        這一次他栽了，栽得無可言說，栽得毫無反手之力。

        秦洹的怒火并未消散，這么多年以來眾人都只看到了他對秦衍的寵愛，看到了秦衍身上的權利，看到了他尊貴的身份。

        可沒有一個人看到在這一切背后，秦洹真正的擔憂。

        他是帝王，是霸秦的皇帝，他與天下霸秦人一樣都有著相同的特性，那便是狂妄。

        他是站在云端上的人是天子，是這天地之間唯一的君王。

        他的兒子是皇太子，他能夠給他生命，給他這天下間最至高無上的權利，不過所有人都得記住，得知道，這都是因為他給的。

        他想讓秦衍做自己最寵愛的皇子，他可以輕易地將秦衍捧到最高的位置。

        可是秦衍自己不能忘了這是他的恩賜，是因為他討喜而得來的賞賜。

        地位，權力，財富這一切的一切他都可以給，可他若是不給，秦衍也不能搶。

        也不能生出那些個爭權的心思來。

        這么多年，他給秦衍很多，給了秦衍代為監國，給了秦衍上朝看折子的權利。

        可這一切都不能代表什么，更不能代表他就已經將霸秦的未來交給了秦衍，這么些年來，秦衍越發勢強，做事也有些不太顧忌。

        其實今日的話他早就想說，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再一個秦洹也始終覺得秦衍種種還在自己掌控之中。

        可謝含璟的折子卻讓他真真正正的知道，原來在自己的放任之下，這個太子殿下已經認為自己有能力獨擋一面了嗎。

        而這個才是最讓秦洹生氣的。

        內臣勾結，私通兵器，這是大事，可卻不是無法控制的事。

        他堂堂霸秦還不需要如此懼怕這些所謂的兵器往來。

        說到底也動不了霸秦根基，更不說那時疫，霸秦屹立千百年，小小一場時疫而已。

        這次秦衍的所作所為的確讓人失望，可還不到這個程度，讓秦洹真正暴怒的是秦衍隱瞞了事情，試圖自己控制局面的舉動和行為。

        讓他真正暴怒的是他一個帝王卻失去了帝王的尊嚴權利，他可以放權，可若他將權利還攥在手里，那邊不能有人從他手上去奪。

        而如今這個奪走權利的人就站在他面前，是他往日最疼寵的兒子。

        這才是讓秦洹生氣的。

        秦洹的憤怒就像是龍卷風毫不顧及，毫不掩飾的席卷著秦衍。

        秦衍知道這件事兒自己就像踩中了秦洹的死穴，如今他才真正感到后悔，后悔自己當時不該做出那樣的決定，不該因為想將這件事情壓下去就不將此事告知給秦洹聽。

        當日他有自信能夠讓這件事情不再流傳出去，可現在他卻真正知道自己還是太過大意了，竟然沒有防住謝含璟。

        這么久的時間過去了，他也沒想到謝含璟還能將這件事情舊事重提。

        別的多余的話他也不想再問，既然謝含璟有本事將這件事情放到秦洹面前，那他就必定找夠了證據。

        否則秦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

        秦衍低著頭咬牙，口腔中似乎暈染上了些血腥的味道，他不知道是自己將牙齒咬壞了還是如何，只是如今這一抹血腥味彌散在口腔，反而讓他變得清醒多了。

        秦衍跪在地上，整個人都伏在地板上用最卑微的方式面朝著秦洹，“父皇，此事都是兒臣的錯，求父皇責罰。”

        哪怕在這樣的情況下，秦衍也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他到底還是有理智的，這種時候再去詭辯已經沒有作用。

        秦洹必定已經掌握了足夠多的證據，若這個時候他再負隅頑抗只會讓秦洹更加失望。

        索性大大方方承認自己的錯誤。

        如此秦洹也能消氣。

        而他果然是很了解自己的父皇，秦洹雖然還怒著，可看著往日芝蘭玉樹一般的兒子就這樣跪在面前，還是從前那個孩童一樣他心里的氣怒也慢慢的消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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