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幸好道觀雖然破破爛爛，但是還有一間多的屋子能勉強住人。

        正在這時，大門約莫想起一些聲響，似乎有兩個人邊拉扯著邊朝著這邊走了過來。小張子推開門朝外看，分別是個十七八的少年，和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

        “哥，我是真沒錢了，勞煩你們多擔待擔待……”

        “也不是我非要為難你們，你們交不出來錢，人家想收回去也是正常的。”

        “我知道我知道，不怪哥，只是想請哥跟大東家求求情，多寬限些時日……”

        兩人說了一會，中年男子離開了，年輕人看著中年男子的背影，深深嘆了口氣。

        “師哥。”

        小張子叫了一聲，穿著破破爛爛的道袍、蹙著眉頭一臉嚴肅的年輕人，抬頭看見小張子，第一時間露出笑。

        “師哥，這位大哥哥說想在我們觀里借宿。”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

        原來這名少年叫黃一，是小張子的大師兄。原本他們還有個師父，不過兩年前師父年紀太大已經故去。因此道觀就小張子和他的師兄黃一兩人相依為命。

        黃一回來聽說有個小公子想住宿，當即雙手攥了又攥，馬不停蹄帶著小張子將房間打掃出來。

        宋星曉哪里住過這樣破爛的地方，即便他們打掃完，進去的第一個表情仍舊是輕輕蹙眉，分外挑三揀四指了好幾處，讓他們再次洗了又洗擦了又擦整理了再整理，這才勉勉強強住了進去。

        就宋星曉這副模樣，黃一心底一萬個疑問，不過都被貧窮二字狠狠壓下，搓著手比劃了個十，說：“小觀提供參觀、食宿、講經、強身健體修煉指導，一日只需這個數。不知公子想住幾日呢？”

        宋星曉：“先住三日。”

        黃一搓著手，笑著站在一邊。

        宋星曉：“還不出去？”

        黃一搓著手：“嘿嘿。”

        宋星曉這才想起，她走得急，身上一文錢沒有。她自然也沒有隨身帶錢的習慣。

        室內頓時陷入一片可疑的沉默。

        黃一：……？

        宋星曉清咳兩聲，在袖子里掏了又掏，最后把頭頂一只華麗金飾豎冠遞過去，清清冷冷說：“這個，抵消房費。”

        不會吧，這么窮？這年頭的騙子有沒有良心了？連他這么窮的道館都要騙？

        黃一兩眼淚汪汪，心里凄凄慘慘，一臉慘不忍睹接過去，最后不忍心地舉起一根手指頭說：“這個不值錢啊，算了算了，這么晚了。一晚，你記住只有一晚，明天你就得離開。”

        宋星曉多年不入世，自然不知凡間俗物價值幾何，當即瞥了他一眼，含蓄點頭：“可。”

        黃一捏了捏金冠，心想做得還挺真。不過一整個晚上，興奮又失落，最后竟是一場空。再次被生活狠狠鞭撻的黃一忍不住嘆了口氣，心想錢真難賺啊，這么俊俏的小哥都要出來行騙。

        黃一試探問：“干這行，很辛苦吧？”

        宋星曉：？

        “還好……”

        “行了，我知道的，大家都不容易。這么晚你還要出來，起早貪黑，沒假期，不穩定，辛辛苦苦好幾日也不一定能有收獲……”越說越心酸，生活真他娘的不容易。

        黃一看著宋星曉一臉面無表情的懵懂（？），他長長嘆了口氣：“哎，看你面善，以后不要做這行了，好了好了，今晚就算我請你的——”

        許是金飾太亮眼，黃一忍不住咬了一口……

        黃一瞬間呆滯：“真是金的？”

        宋星曉：“不然呢？”

        黃一：……

        黃一汪地一聲哭出來，嗚——！

        整個道觀陰暗、破爛，冷無人煙。

        一如院子里那顆古老梨樹，春已至，梨木卻一點綠意也無，渾身上下光禿禿的。就好像一個垂暮老人，時光悄悄凝固了他的身軀。

        小張子感嘆：“我小的時候還開花呢，開一整棵樹的花，粉的白的，可好看了，路過的人沒有一個不叫好的。這是這幾年，不知怎的，就漸漸沒有動靜了。真是可惜，聽師父說，有上百年樹齡呢。”

        宋星曉伸手，手掌貼在梨木冷冰冰的樹干之上，體內稀薄靈力運輸至梨木體內。

        片刻后，體內剩余的一絲絲靈力，再次一空。而能吸收多少，能恢復多少，就要看它自己的了。

        宋星曉回到屋內，窗格外發出嘟嘟的敲門聲。

        宋星曉睜開眼眸，推開窗格，便見窗格外，一鬼規規矩矩站著。這是墳包之主趙無量。和一個不認識的中年鬼。這兩鬼，一鬼一個眼睛腫了一個圈，很是有些搞笑。

        趙無量拱手行禮，態度又恭敬了百倍，“高人好，三日時間已過，兄弟們搜集了些東西，還請高人查收。這位是孫財，聽聞前輩風采，特來瞻仰。”

        孫財深深一鞠躬，雙手奉上一團光——月之精華。

        宋星曉：……

        孫財看起來有些激動，吐沫星子都要出來了，“高人，久仰，小鬼孫財，特來向高人請安，這是我的一點小小心意。特地從棺材底刮下來的。”

        ——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他還有那么點略微表功的小驕傲神色。

        宋星曉推辭：“不用——”

        孫財急了：“高人千萬一定要收下！我對高人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這一點小小心意高人都不收，讓我如何自處？”

        宋星曉：“真不用如此，有話直說即可，我暫時不需月之精華了。”

        孫財一狠心，掏出另一點滴滴小的光，滿臉心痛：“高人真是無所不知，這是最后一點了，下次絕不敢私藏，高人千萬莫要嫌棄。”

        既然有玉石，月之精華這么低的純度，自然就沒什么用了。但他一副如果宋星曉不收，就要磕頭謝罪的模樣，宋星曉只好收了，說：“……下次莫要送了。”

        “好，好。”孫財連連點頭，滿臉喜色。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至于后期，宋星曉喜歡棺材底月之精華的消息遍傳鬼界，則是后話了。

        說到玉石，宋星曉低頭一看，窗格之下，一個麻皮袋子里面溫潤玉石各式各樣。

        宋星曉開了門，小鬼們便將袋子送進了屋。送完，小鬼們期期艾艾站在一邊，似乎有什么話卻不敢說。眾鬼都看趙無量，趙無量猶豫片刻，戰戰兢兢問：“高人，聽聞您前幾日在墳包修煉，可有什么不適之處，亦或是他們招待不周，怎么歇息之地轉移到了此處？

        宋星曉看了一眼窗外，說：“此處清凈，住著不錯，你們不用多想。”

        宋星曉這么說，趙無量心都涼了一半兒。完了，大師這是不想回去了？這就厭倦他們了？還是怪他們態度太差了？

        趙無量等鬼面色發白，心思各異，卻也不敢多問，只戰戰兢兢，態度更加殷切。只是心情自然是失望郁悶極了。

        宋星曉往袋內隨意瞄了一眼，便看到里面的玉石品質。大小不一，形狀粗糙，不過時間緊，卻是弄不來什么好東西。

        宋星曉隨意按在一塊粗糙玉石之上。

        片刻后，一塊碗口大的冰種白玉，轉瞬如同吹了仙氣兒一樣，純純凈凈、清清透透，竟然超脫了頂級玉石、朝著一種玄妙無比的方向凈化而去。

        更讓趙無量眾鬼震驚的是，里面似乎蘊含了無比的能量，讓他們瘋狂升起占為己有的念頭。

        其實只是宋星曉運用體內那么一絲絲的靈氣，將玉石凈化成為了下等靈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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