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們兩個有故事
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袁應為心想。
這確實是他第一次看到尸體,還一次性看到了這么多,甚至還親手觸碰。
本想在小姑娘面前展現自己英勇無畏的一面,沒曾想還是忍不住。
丟人丟大了。嗅覺靈敏也不見得都是好事啊。
袁應為扶著樹直吐得手腳發麻,渾身乏力,揉著肚子緩了好一會之后才慢慢直起身,長呼一口氣,感覺要把胃都吐出去了。
拒絕了花窈的幫助,袁應為自己慢慢挪到墻角,那里有這戶人家忘了收回去的小鐵鍬,袁公子郁郁地將自己丟的臉拿土掩埋好,不想說話。
啊,太臭了,不想在花窈面前丟人啊,怎么偏偏就……
花窈以為他太難受不想說話,沒有多想,加快了腳步,想趕緊回客棧要點薄荷葉給袁應為口中去去味道,會好受一點。
袁應為默默艱難挪著腳步:誒,被討厭了,怎么會這樣!好冤啊,這下在花窈心中成廢物了。
袁應為摸著墻走了五十步之后發現不遠的前方有一盞燈籠快速地向他靠近,直到那盞燈停到眼前才發現是花窈去而復返,手中還拿著一個娟帕,一個水壺。
花窈將水壺交給他,示意袁應為先漱口,不再看他,開始低頭擺弄那塊娟帕。
袁應為轉身漱口之后正好看到花窈從娟帕中拿出幾片樹葉,嗅出那是薄荷葉。
原來她沒有討厭我啊。幸好。
花窈捏著薄荷葉送到袁應為嘴邊,說道:“含一會,會舒服一些。”
袁應為低頭用唇輕輕接過,小心翼翼地沒有碰到花窈手指,但這也讓他心中泛起了絲絲漣漪,心中偷偷想著若是她會一直像這樣照顧我就好了。
“好些了嗎”花窈仰起腦袋看著袁應為不再那么蒼白的臉色,稍稍放下心來。
“多謝,回去吧。”
二人走在墻根,慢慢走向客棧,袁應為刻意把本就很慢的腳步放的更慢,月色灑滿了通向客棧的路。
兩人都沒有時間休息,第二日一早,便各自離開新州,一個向南,一個向北。
獨自坐在回程的船上,花窈有些心不在焉。她發覺自己并沒有因為查到了一些線索而感到高興,內心亂如離燕的巢穴。
幕司有一位隱藏的細作,這個細作有可能是任何人,自幼陪她習武的李叔,為她研墨的白梅,幫她□□吃的糕點的姜嬸……
一切都要回過父親之后再做打算。
還有袁應為,他之前腿是怎么傷的手臂的傷有沒有好好包扎與兇手交手時有沒有發現什么驗尸又驗出了什么
昨晚吐成那樣,也不知好點沒有,今早臉色好像還是不太好的樣子。
——
花府,書房。
花企聽過花窈此行收獲之后陷入了沉思,那劉英的尸體在官府手中,并且被認出了幕司的標志,那么無論如何此人都不能是兇手,即便是,也只能不是!否則幕司將會被扣上殺害英國公的帽子,從而成為天下之敵。
劉英本非幕司中人,那么幕司之中必有內奸,如今外面很有可能已經有幕司殺害英國公的謠言,若真如此,幕司很快就會被官兵圍堵抄家。
為今之計,要做三手準備:一是編造出一個合理的殺害英國公府中老少十幾口的兇手;二是查出害群之馬;三,讓阿窈她們離開花家,暫避風頭。
花窈在書房焦頭爛額,這邊三個孩子不知暗中的風雨,終于放上了紙鳶。
離書塾開塾還有四天時間,花樞暫時從書堆中被解救出來,可以輕松幾日。
花窈坐在一旁,看著花窕花樞兩個人追逐微風,將手中的紙鳶輕輕放飛,越飛越高,直上云霄。
白梅走來為花窈添上一杯茶水,告訴她:“小姐,小聞先生來了。”
醫學世家聞家醫術無雙,曾是皇家御醫,早些年還被世人稱作懸壺先生的聞遇救了一個不該救的人,被啟元帝棄用。百姓卻傳出另一個版本:聞遇開的藥方害死了本能活下去的太子殿下。從那之后,聞家便從人人尊崇的懸壺世家變成了人人喊打。
花企不忍明珠蒙塵,將無處可去的聞遇暗中請進了花家,后來,聞遇為了報恩,極盡所能將花樞所中之毒解開之后便離開花家行走世間,留下十歲的兒子。
聞藏桓就是聞遇先生之子,從小耳濡目染,所見所聽都是醫術藥材,如今年紀輕輕,對醫術頗有一番自己的見地。
花窈看向院門,來人一襲墨色衣衫,身量纖長,緩步而來。
未等聞藏桓走進,花窈便起身相迎:“小聞先生。”
聞藏桓只比花窈大三歲,但一身的書卷氣,一舉一動板板正正,像極了聞遇先生,于是花窈他們便開玩笑地叫起了小聞先生,時間長了也就這么叫開來。
“花小姐,聞某此來是想謝過花小姐昨日相助,順便將此物交還。”聞藏桓在花窈兩步之外站定,雙手捧著一物。
花窈低頭一看,是一只雕著梅花的發簪,此物確實是自己的,但昨日花窈并不在花府。
那便是花窕了。
看來自己不在的這兩天,花窕扮自己扮得很像嘛,并且,好像發生了一些故事。
只是回來匆忙,還未來得及通氣,所以花窈并不知二人發生了什么故事。
“小聞先生客氣,舉手之勞,何必言謝。”花窈雖不知一只簪子能幫什么忙,但也不露聲色地接到手中,作出請坐的手勢道:“小聞先生要不要一起品茶”
聞藏桓坐在花窈對面,心思細膩的他隱隱感覺現在的花窈與昨日略有不同。
“快要開塾了,先生也要陪著小樞去和一群毛孩子去上課,不知先生有無不便之處”花窈想起要聞藏桓去陪著小樞去學自己早已知曉的知識,會不會覺得枯燥和困擾
聞藏桓連連說道:“不會,我自愿的。”
聞藏桓其實很高興能去書塾,對他來說,有機會學到更多的知識什么都不會成為困擾。
花窈還是感到很抱歉,聞藏桓此人年紀輕輕,醫術造詣驚人,卻被埋沒在花家,但讓他為花樞陪讀是王氏的決定,誰也無法左右。
“很抱歉,與陪著小孩子讀書,你更想做的是去山中挖藥吧。”
聽到花窈這樣說,聞藏桓以為她是在說昨日之事。
昨日裝作花窈的花窕陪著王氏上山中廟宇燒香祈福,結束之后花窕帶著白梅四處散步,看到了徒手挖藥材的聞藏桓,一番問詢之下花窕才得知為了不讓笨拙的小鋤頭挖壞脆弱的藥材,聞藏桓只能用手一點點將泥土挖起來,為此,雙手被落在地上的枯枝劃了好幾道,于是花窕把自己的簪子借給他。
聞藏桓推辭不過,只好用簪子替代手指,很快完整地將那株中藥取出,當他想謝過花窕并將簪子歸還時發現簪子已經布滿泥土,便只好抱歉著說清洗干凈后歸還。
只是聞藏桓不知眼前人已經不知昨天那個了。
想到昨日滿手泥土的窘迫,聞藏桓有些不自在,搓著手指道:“山中自然別有一番美景,但是學塾我也很想去的,畢竟我這樣的身份,若不是借著花家的名,也不可能進的去吧。”
花窈見自己不小心觸及聞藏桓的敏感話題,僵硬地轉移話頭:“小聞先生會放紙鳶嗎不如我們去放紙鳶吧”
聞藏桓剛要答應,玩兒累了的花窕跑了過來,看到聞藏桓在,打了一聲招呼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
將水喝下去后花窕說:“小聞先生手上的傷可好些了”
“已無大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回答完之后聞藏桓才發覺不對勁:“你怎知……”
花窕頓覺失言,看了一眼明顯在看戲的花窈,忙解釋:“呃,姐姐說的。”
聞藏桓發現,兩姐妹身形還真是像,姐姐恬淡,妹妹靈動,若從背后看,還真分不出誰是誰。
這邊三人說著話,花樞收了紙鳶也湊到花窈身邊,靜靜地吃著糕點,礙著聞藏桓的存在,忍著沒問花窈此行是否順利,只是一直睜著圓圓的黑眼睛盯著花窈。
花窈被盯得受不了,無奈道:“小樞,姐姐臉上開花了嗎?”
花樞點點頭道:“對啊,姐姐美的像水中菡萏一般柔和秀麗,讓人忍不住要一直看下去。”
花窈笑罵了一句:“油嘴滑舌。”心中卻甜甜的,忍不住想到袁應為的模樣,若是用花樞的話來說,便應是“像山中勁竹一般挺拔俊朗”了。
而此刻,這位“如山中勁竹一般”的公子卻一點都不挺拔俊朗,袁應為憂心家人,正帶著妹妹袁紋泱馬不停蹄地向南邊趕,越往南,便會看到越多的口唇皸裂的難民。
袁應為兄妹的馬背上只各自帶了兩個水囊,一路上再怎么舍不得喝也消耗了一小半。
就這樣又趕了一天一夜的路,二人終于和袁家眾人相遇。
看著明顯舟車勞頓大變模樣的父母,袁紋泱又一次哭了起來。
袁應為無法想象這么能哭的妹妹是如何在外獨自生活那么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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