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幽靈船說
大理寺卿新官上任,三把火還沒想好怎么燒,南明愁得頭都大了。
唐鈺的案子一結,周海易又回到了點卯都不及時的狀態,每次南明找見他,人都醉得胡言亂語,根本不能進行有效交流。
南明看似是個挺威風的在朝四品官,掌管著整個大理寺的案情走向,手上有些權力。
但在京中為官,他這種品級的不少,官階比他高的也大有人在,而他又沒家世背景,又不會耍政治手腕,在朝堂上根本說不上話。
再加上他這個人平時作風嚴謹,人又嚴肅,一個外地人在京中沒什么朋友,所有的心事都只能憋在心里,他現在晚上回家都在墻角跟自己那幾只雞說話。
幾只雞被安瑾寧喂過之后好像多了點靈性,會配合他的話咕咕咕,還挺有意思的。他突然理解了唐鈺為什么對大理寺中那兩只吵人的鳥那么寬容。
大理寺辦的都是大案要案,要么就是下面偵辦不了的案子發來求助,才會由他們接手。
自打新皇登基以來,且不說管理手段如何,反正本朝風調雨順,一年都出不了幾樁要勞煩大理寺的案子,若非如此,周海易也不會說大理寺少卿是個閑差。
這就意味著,南明想找點事讓自己忙起來,來掩藏這種緊張的情緒高峰過去,之后的失落感,卻沒什么事好做。
這會兒,大理寺的書房里,閑來無事的南明正望著阿彥的畫像出神。
這起案子里有他國人一事,被朝廷按下不表。唐鈺因為調查他們而被追殺的事同樣只有接觸那份留下來的書信的人知道。
皇帝決定不追究他任何罪行,不管他做了什么,大理寺都不需要過多關注。這怎么看都像是在說,唐鈺在執行一項秘密行動,你無權過問。
不管就不管吧,反正他知道,唐鈺沒那么容易死就行了。
南明雖然三觀過分正直,眼里不容沙子,但還不至于跟自己的仕途過不去。尤其是這段時間跟周海易打交道比較多之后,他對自己以前的生活和工作態度產生了一絲絲疑問。
或許他應該交幾個朋友,或者,找一個心上人。他沒有周海易那么隨性,女人永遠不嫌多,他要一個就夠了。
莫名的,他想起了安瑾寧。
自從那日一別,他就再沒見過這個姑娘。閑時他會刻意路過安家院墻外,看看有沒有他認識的身影,能搭上一兩句話。偶爾他還會借著去伍仁家慰問的幌子,偷偷看他后巷那邊,安瑾寧母親住的地方,有沒有人出入。
遺憾的是,他都沒能見到他想見的人。
南明坐在窗前惆悵,盤算著是今日再去安家門口轉還是明日再去,甚少露面的周海易喜滋滋的拿著一份奏報,一改往日的懶散,走路都快了不少。
“你這是?”能讓周海易在大理寺還這么開心的,除了冷凝霜,就沒什么了。哦不對,冷凝霜已經搬離了大理寺,周海易讓她住進了一個偏僻的小院。
那周海易這股子興奮勁兒,來得可就奇怪了。南明已經站起身,做好了不管周海易說什么,他都要拒絕的準備。
周海易興奮得兩眼放光,全然沒在意南明的態度:“我們出去玩吧?”
南明困惑了:“玩?什么?”
周海易沒直說,而是迫不及待地把手里的東西遞給南明,讓他翻看。
這是一份來自江南的奏報,上面所寫是關于“幽靈船”的兩起案子。
“幽靈船”的傳說從前朝就有了,說的是一艘很大的官船準備出海,特意請了天師占卜吉兇,又擇了良辰吉日,載著一眾選派出來的大小官員,前往隔海相望的倭國。
但人算不如天算,出海那日本是晴空萬里,船行不過數十里,突然狂風大作,暴雨突襲,大船失去了控制,最終沉在了海里。
等天晴了之后,臨海的官府派人去打撈,竟什么都沒撈到,無論是船只碎片還是人的尸體,什么都沒有。
從那之后,就總有沿海的村民說在夜里會看見幽靈船,燃著暗綠色的燈,遠遠的看著非常龐大,等靠近了又什么都看不見。
這故事傳了好多年,就跟那些書生狐妖的愛情故事一般,聽著熱鬧,卻沒多少人會當真。至少南明是這么認為的。
但最近江南出了兩起命案,都與“幽靈船”有關。
第一個死者是個漁民,某天晚上打漁回來,人就被嚇得失了魂一般,逢人便說他見到了幽靈,那幽靈還詛咒了他,說他三日內必死。
第三天他人就失蹤了,半月后一個進山打獵的獵戶發現了他的尸體,已經被野獸啃食得不成樣子,臉還剩下半張,勉強能認出來是他。
當地官府查來查去沒找到任何線索,尸體被損毀太嚴重了,連死因都找不到。再加上他死前所謂的“詛咒”言論,當地官府覺得難以查出究竟,上報給了大理寺。
第二起案子發生在與這位漁民不遠的一個村子,死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寡婦,夫家姓楊,村里人都叫她楊沈氏。
她兩年前喪夫又沒有一兒半女,公婆前幾年也相繼老去了,家中只有她一人。
沈氏生活雖不富裕,但她為人樂觀開朗,誰家有麻煩她都愿意幫忙,與左鄰右舍關系很好。
那日鄰居多蒸了幾個野菜包子,想分給她幾個,敲門沒人應,門沒鎖,她進去就看見楊沈氏吊在自家房梁上,已死去多時了。
經事后調查,楊沈氏前幾日曾跟人念叨過幽靈船的事,說她見到了幽靈船的主人,那人說可以帶她去見相公。
據這位鄰居回憶,楊沈氏當時還笑談說,那人真怪,她相公都死了好幾年了。
沒想到那人指的竟然是要送她去見那死了的相公。
她死亡的現場乍一看是自殺的,但現場有外人在的痕跡,脖子上的勒痕是重疊的兩條,仔細分辨能確認是他殺。
可就算確認了又能怎么樣呢?楊沈氏從未跟人結仇,她家也沒什么值得惦記的東西,想查也沒有任何方向。
出事的兩地離得不遠,兩邊的人一交換信息,幽靈船殺人說復起,傳的鄰近人心惶惶,一路傳入了京城。
這兩件案子不算大,就是影響不好,搞得百姓不安。不過以眼下這份影響力,還不足以讓朝廷派人去處理。
但周海易在一堆上報到朝廷的公文中挑中了它,它就先被擺了出來。原因無他,就是他想去江南玩。
皇帝會答應他的請求,是因為當今圣上對海和船一直有著很大的向往,此行除了破案,還給了他一個任務:見了船要好好記下來,越詳細越好,爭取能讓工部按照圖紙重新打造一個。
周海易隱去了那些彎彎繞繞,直接說結論:“我跟皇帝說了,他同意讓你去江南。”
“那你……”南明想的是,若是他去了江南,大理寺可就剩下周海易了,他撐得住嗎?
“只要你點頭,我就可以跟著去。”周海易眼中閃著期待,讓南明不忍心拒絕他。
南明眉頭緊鎖:“那大理寺……”
周海易以為南明要推脫這趟下江南的差事,忙勸說道:“這可是你上任以來接到的最大的案子,沒道理不親自去看看吧?”
“你應該留下來看家。”南明升任大理寺卿后,朝廷還沒把另一個少卿補上,聽說人選有幾個,但各派勢力正打得不可開交,遲遲沒能定下來人。也不知怎么之前都無人問津的地方,忽然就熱門了起來。
所以要是現在南明和周海易一起走了,大理寺就沒有一個能說得算的人了。雖然南明覺得留周海易在這兒也沒多大用處,連他都找不到人,下面那些人就更別提了。但一個管事的都沒有,到時間別人講究起來,他們實在是說不過去。
周海易一聽這話,耍起了無賴:“我不同意,你要是想把我留下來,我就去告狀,讓皇帝把去江南的人選換成我。”
讓周海易自己去江南,就是公費旅游去了,還能查案子?南明知道這個情況,他不去,這趟行程的目的定然是達不成的。
“咱們倆都走了,出了事誰負責?”南明是在逼著周海易做個選擇,未必要按照他的設想,他不對周海易的責任感抱有幻想,只要能讓人接受就行。
不靠譜的周海易:“不是還有崔主簿嘛。”
“?”
從周少卿到崔主簿,中間還隔了兩個寺正和五個寺丞,本來應該是六個,有一個被上上任大理寺卿帶走了,空了個缺。不管怎么輪,怎么也輪不到崔主簿吧?周海易真的得找個誰就往死里用啊!南明扶額半晌,抬頭看見的還是周海易閃著星星的眼睛,剛要揮手趕人,想了想還是服了軟,“喊楊寺正來吧。”
“哎!”周海易應得開心,幾步路硬是跑出了豹的速度。
安家,柳園內,一處草深及膝的地方。
安瑾寧身處其中,一會兒用手扒開草,一會兒用腳踩踩地,像是在尋寶。
“小姐,你找那個離奇消失的人影都好幾天了,要不咱們今天歇了吧?”白櫻站在草叢外面,沖著遠處的安瑾寧喊道。
安瑾寧扔了手里用來探路的木棍:“行吧。”她提起裙子走出來,往柳如許的小房子去,白櫻跟在她身后。
柳如許正在房前那片空地上跳舞,安瑾靈站在房檐下,邊看邊鼓掌。
安瑾靈已經跟柳如許混得很熟了,只要她沒在自己的小院,就肯定能在柳園找到她。
這段時間,安夫人吃了柳如許配的藥,病情好了許多,已經能下床走動了。為此,安瑾靈對柳如許非常感激,也生出了信任。她從小驕橫跋扈慣了,這院子里許多人見了她便躲,她難得有柳如許這么個朋友。
只不過安家上下現在都奇怪,怎么大小姐突然就跟這柳姨娘關系如此親密了?現在是老爺不在家,若是老爺回來了,還不得氣得七竅生煙?
柳如許見安瑾寧過來,停了動作,請她到廊檐坐下。
“我們剛剛還在聊‘幽靈船’的事,你聽說過嗎?”柳如許知道安瑾寧前些年都在外面過的,算是見多識廣吧,期待安瑾寧能知道得比他們多些。
安瑾寧近日都沒出去過,跟柳如許一樣,只是聽家里下人說起了點,傳得神乎其神的。
白櫻也跟著湊熱鬧:“小姐,你說那幽靈船上,是真的有幽靈嗎?”
安瑾寧在草叢里找了半日,這會兒渴了,端起茶喝了一口:“哪有什么幽靈,都是編故事。”
“可那船和人都沒找到啊?”
安瑾寧笑話白櫻:“被海浪沖到下游了唄,水又不是死的。”
白櫻似懂非懂:“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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