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螳螂與黃雀
安瑾寧醒過來的時候天還亮著,她并沒有睡多久,但精神恢復了不少。
夢中月老的模樣還在她腦海中沒有散去,不知怎么,她忽然覺得那張臭臉有那么點像南明。于是她非常不合時宜地笑了出來。
笑過之后,她起身看了一圈。白櫻不在房間里,可能是跑去找鈴蘭了。
她想著應該去找鴆了解一下情況,若是牡丹也在事態會更有利。就是這院子太大,唐鈺剛才指了個大概方向,安瑾寧并不知道他們具體住在哪里。
門外傳來敲門聲,安瑾寧喊了聲請進,進來的是水仙。
安瑾寧之前只見過這個溫柔如水的女子一次,她體貼地問了安瑾寧的身體狀況,傷口還痛不痛,冷不冷,餓不餓之類的,安瑾寧打斷了她道,“我想見鴆。”
水仙連忙道:“我帶你去。”
這幾分鐘里安瑾寧真是好不容易才插上一句話,她算是見識到了,準得是這樣的人,才能從對方嘴里套出情報,而關于自己的信息,一個字都不會說。
這大宅院的內里并不比外面曲折的小巷更容易找到路,安瑾寧跟著水仙七拐八拐,覺得自己仿佛進了一個迷宮,根本找不到出口。她自覺對路線的記憶還算擅長,這會兒也不敢說自己能在沒有人領路的前提下,靠自己回到剛才的房間。
好像又繞過了兩個機關,水仙的手扣住了什么,安瑾寧才在一個半地下的石室中見到了鴆和牡丹。
水仙只負責為她帶路,帶到了就非常自覺地退了出去,屋內現在只有他們三個人。
這才過了沒多久,鴆比之前見到的時候更加滄桑了,從他的狀態就看得出,最近這段時間他的操心和疲勞。
安瑾寧之前并沒有與牡丹有過多的交流,只是遠遠地見過兩次。印象中是個花一般嬌艷的女子,今日近了觀察,這女子要比花兒硬氣得多,不愧是花枝的老大。
鴆為她們二人相互介紹,然后請安瑾寧入座,三人圍坐桌邊,鴆率先開口。
“逸鶴的叛變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現在我們需要考慮的是,如何才能在盡可能減少傷害的前提下,扳回這一局。”
“聽說他抓了很多人?”安瑾寧是從鈴蘭那聽說的,她有些擔心,不知道他們都怎么樣了。
提到這,牡丹很是痛心疾首:“是,花枝成員大多沒有護身的能力,外面幾個守衛的被他們拿下之后,幾乎全被帶走了。”
“牡丹姐姐是逃出來的?”安瑾寧的記憶里沒有牡丹武功高強一事,她雖掌管著神隱門大部分事宜,身體卻不算硬朗,甚至要比一般人更弱一些,整日都是藥不離口。
“殺人未必要用刀。”牡丹低頭欣賞著自己的手,那雙手柔軟白嫩,手指細長,長指甲上染著蔻丹,里面藏著外人難以發現的毒素。
旁的人不知道,鴆卻清楚,她的每個指甲內都藏了不一樣的藥粉,而且時時更換。看出了安瑾寧的困惑,他特意給安瑾寧解釋了一番。
知曉了原委之后,安瑾寧認同牡丹說的,用毒殺人是花枝更容易掌握的防身手段。而且,昨晚周海易隨便撒到鈴蘭身上的藥粉若不是媚藥,隨便換一種什么毒藥,他們都可以直接去收尸了。
只不過臨危不懼的心理素質未必人人都有,尤其是花枝里有不少像鈴蘭這種沒怎么見過世面的小姑娘,話說得再多也只是聽聞,真遇到事了,牡丹的教誨就都拋到腦后,只顧著亂跑了。
這就是沒有經歷過危機演習,一點應變能力都沒掌握的結果。
“那些人現在被關在哪里?”問完之后,安瑾寧又想到了自己首先應該關注的,卻一直被她忽視的問題,“我們現在在哪兒?安全嗎?”
“這里是不落城中,屬于沛國的一半。”鴆的嗓音低沉,加上他所說的內容,在這光源主要是蠟燭的石室中,讓安瑾寧有幾分心驚。
“沛國?”安瑾寧記起,在跟著唐鈺在一片屋頂上飛來飛去的時候,好像是跨過了一條河。南明說過,不落城由一條河分割,兩側分別屬于庸國和沛國。
他們才剛弄清楚,逸鶴的背后是圖安國在幫忙,難道鴆這邊還有沛國在參與?那她又算什么?庸國的支持者?一個小小的神隱門竟然產生了三股不同的勢力,這也太夸張了吧?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是穿越到了一個現世安穩的古代,沒想過還能有三國混戰出現,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的原因還在于,她本人并沒有堅定的立場。她雖然剛一到這里就生活在庸國,覺得這是個不錯的地方,但心底其實對這個國家沒有什么感情。
她的想法也很簡單,不起戰亂就好。
不管是什么時代,戰爭對于百姓的傷害都是極大的。背井離鄉還算好的,不能種田,糧食充軍,饑寒交迫,年輕的男子被迫參戰,死傷無數,家破人亡。
而得利的往往只有那些高級的管理者。安瑾寧在現代的時候并沒有切身感受過戰爭的危機,這會兒腦子轉了幾轉,發現就她現在所掌握的信息來看,若是真的要打起來,很難找到一個辦法平息這場潛在的戰爭。
鴆說不落城中屬于沛國的部分是安全的,就說明,圖安國雖然有所圖謀,但暫時沒有想與沛國為敵。
那沛國又是什么想法?想要趁機拿下另外半個不落城嗎?他們結盟了嗎?不對,如果沛國與圖安國結盟,鴆和逸鶴又怎么會分屬不同的陣營。
沛國在中立?
安瑾寧遲遲想不出頭緒,鴆看著她愁眉苦臉的樣子有些欣慰。要知道她三年前失憶了之后,可是什么都不記得,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沛國之所以支持我們,是想趁機拿下圖安國。”鴆適時地給了安瑾寧提點,幫她理清思路。
鴆說得這么明白,安瑾寧瞬間就理解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是這樣。圖安國為了這次暗殺行動謀劃了許久,一旦他們開始行動,重心勢必會向北方遷移,沛國就可以趁機奪過圖安國國都原本的屬地。那可是個物產豐富的好地方。”
這其中的關竅或許安瑾寧不懂,但像逸鶴和鴆這種對國家之間局勢關注比較多的,都知道圖安國一直是周圍幾個國家競相爭搶的地方。但也正是因為太多的國家想占有它,反而沒有人第一個出手,因為誰都怕第一個出手,會成為那個給后面的人鋪路的冤大頭。
一個汲汲小國,就在這樣的環境下艱難求生著。終于,它們不想再忍了,決定主動出擊,奪取更多的地方,創造一個屬于自己的泱泱大國。
提到暗殺,安瑾寧心中升起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逸鶴他們,該不會想要暗殺皇帝吧……”
鴆:“皇座上那位不駕鶴歸西,怎么改朝換代呢?”
安瑾寧真沒想到鴆這會兒還這么淡然。不只是他,連一旁的牡丹都對這番話沒多大反應,自顧欣賞著自己的指甲,其實是在替換甲內的藥粉。聽他們談話,就好像就在聊晚飯吃什么一樣平常。
但這事要是成了,不管怎么辯解,神隱門都會成為朝廷的重點通緝對象,他們這些人,要么徹底隱沒蹤跡,要么就等著被發現處以極刑吧。朝廷怎么可能會管你們組織內部有幾股勢力,是不是對立呢?
安瑾寧發現自己之前是被保護得太好了,夸張點說,她就像是鈴蘭,沒有想過會遭遇這樣的勾心斗角亂戰殺伐。那些拋給她的試煉最多只是殘忍、血腥、暴力,卻從未告訴她,人心有多復雜,她將來會需要在幾方對峙中做出選擇。
她這會兒忽然理解了神隱門中的人過的是什么生活。殺手、刺客,甭管怎么稱呼,出手了就是個你死我活,金子銀子有命掙沒命花是常有的事,所以每個人的脾氣都有點怪。
殺人是他們的職業,皇帝也是人,所以殺皇帝有什么不行的嗎?當然沒有。
“幽靈船的事,不知道南大人調查得如何了?我們還沒去問候他。”說到南明,鴆難得露出些糾結的情緒,“他好像對我們有很大的敵意。”
安瑾寧心說,你把人腿砍成那樣,他沒一見到你就沖上來就以牙還牙就算給我面子了。
鴆搓著手指道:“如果可以,我們也不是不能幫助庸國皇帝度過這一劫。”
“這是談判籌碼?”
“想必靠威逼,南大人是不會屈服的吧?”
他的確不會。心里這樣想的,但安瑾寧沒應聲。就算是給出這樣的談判條件,她也不太確定是不是能說服南明,與他們一路。要打感情牌嗎?唐鈺跟她說過的話她還在消化,如果她愿意許諾點什么,也許會順利些。可這又算什么?美人計嗎?我真的要為了神隱門,做出這樣的犧牲?
用感情當籌碼,不管南明應不應,她自己心里都不太情愿。
見安瑾寧還在猶豫,鴆又說道:“這樣吧,我們再送南大人一個好消息。”
安瑾寧豎起耳朵聽著。
“不落城外軍營駐扎的那些圖安國士兵今夜將遭到敵襲,之后城外軍營將由沛國接手。”
“?”安瑾寧一個頭兩個大,這算哪門子的好消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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