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姚塵先是一愣，這丫頭平素里不是對自己退避三舍，視之如蛇蝎麼，怎么今個倒這般熱情起來？

        季姚塵由著婢女伺候落座，輕笑一聲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前幾日上頭賜的煙霞銀羅描鳳俏紗長衣缺一對墜子相配，既然是上頭賞賜之物自不能任由那些粗俗之物糟蹋了，挑來選去也沒尋到一件稱心的，不是太過艷麗便成色不足，便想著侄女那對鮫珠滴墜或許合適，不知可否借嬸嬸一用？”季姚塵偷覷了沉魚一眼，那墜子珍貴無比，想來她是不愿的，便接著道，“若是平日倒也罷了，三日之后要入宮面圣，若尋不到一件合適的配飾相佐丟的可是姜家的顏面。”

        姜沉魚在心底冷笑，臘八豈有穿紗衣的道理，也怕不凍壞身子，什么進宮面圣，明明是要來強要墜子的，非要說得這般大義凜然做什么？

        那墜子是沉魚的外祖母所贈，名曰長相守，乃鮫人淚所制，取長相廝守之意，價值連城，外祖母曾言無論如何也不能將其贈與旁人，此物關(guān)乎她的命運，正是因為這句話這珍奇之物得以保留至今，可如今二嬸卻打起了它的主意，鮫珠什么的她倒是不在乎，可這外祖母給姜沉魚留下的最后一件東西，她想--既然占了她的身子，就該替她好好護著。

        強壓下心頭的怒意，心境重歸寧靜。

        心中百轉(zhuǎn)千回末了卻只化作一陣清脆的笑聲，“這等小事二嬸差下人來便是，這寒風凜凜的，何苦親自走一遭。”季氏被沉魚的爽快驚到，正欲開口卻被她的后話生生打斷，“只不過這墜子此刻卻不在簌雪苑，大嬸上次過來瞧見，說此物精巧便帶回去想仔細端詳一番，料想必不日便會送還，待他日墜子送回沉魚帶薄禮親自登門賠罪可好？”

        “……”擺明的是找借口推脫，以為她聽不出來？沒想到這丫頭鬼心眼這么多，真真是瞧低了她，面上多了分怒氣，“沉魚，那墜子對你而言雖說是珍貴，但比起姜家的臉面卻什么都不是，二嬸不過是借來一用，又不圖你什么，何必這般小家子氣！”

        姜沉魚眼底浮現(xiàn)出一抹冷意和凜然，旋即消散開來，淺淺笑了聲，“二嬸說笑了，那墜子不在簌雪苑，若不然沉魚與二嬸一道去取？”即使刻意軟化，好聽的聲音仍舊嵌著一抹生硬和凜然。

        季姚塵心頭猛地一怔，臉上有一瞬間的錯愕，這凡事忍讓的丫頭，何時有過這樣的強硬？甚至有些凜冽危險的氣息。

        這——一定是自己看錯了！

        心思微轉(zhuǎn)，“罷了，左右不過是一件衣裳，犯不著為這等小事擾大嫂清閑，既然在大嫂那兒我也就放心了，總歸不會流落到府邸之外，讓外人拾了便宜。”季姚塵揚了揚手，諾大的姜家若要問她還懼誰那肯定是姜家大媳婦--柳葉眉，此人身份尊貴，手段老練，若不是她無心料理家事這掌家之權(quán)豈能輪得到她，老太太雖精明但確實是老了，幾句好言哄著便服服帖帖，老爺子是個不管事的主，偌大的姜家任由她翻云覆雨，可柳葉眉卻不同她是個有本事有手段的人，誰也不敢保證她對姜家無心，柳葉眉就是季姚塵心頭的一根刺，拔不去除不掉更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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