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請永遠熱愛正當好光景的自己

軍訓的第一天，是最最輕松，也是最有興致的一天，下午是自由活動環節。

這次的軍訓暫時一共平均分為八個班，大致是按照錄取順序來分撥的，像楊夢妍、蔣嘉宇這些壓線考上的學生基本都在七班、八班，而像江星辭這樣的破格錄取或者提前簽約的初中學霸學神們都在一班，顧念、林小兮、劉陽這些中等忽上忽下又有些聰明勁大考發揮不錯的則在中間。

應試教育大多如此，什么時候都要分個三六九等，分數限制著、壓迫著十幾歲孩子的敏感心性，世人總是愛著投資在現階段更有能力的人身上，以期待他們成名成功后，來標榜著自己的功勞。可是人家分明是本就優秀，與他人有何干系。

順便提一句，為何不肯相信“后來居上”呢？

人們口中輕描淡寫的一個詞——“黑馬”，或許是一些人沉潛拼命了很久很久，才得以光鮮亮麗地出現在舞臺上。“黑馬”從此后備受關注，那些看似“大逆不道”的事情好像都可以被允許去做，然而若是放在之前，大概是會被嚴肅教育吧。

顧念總是喜歡天馬行空地思考很多很多小細節，她其實并不像表面表現出來的那么灑脫，林小兮這樣的真實的樣子她確實也很羨慕。

然而自己始終是獨一無二的，我們總該慢慢學會越來越愛自己，在任何時候。

她玩味而又無奈地苦笑著，既然無法改變世界，那就去適應它的游戲規則，成為浪漫的勇者也是值得紀念的。就像那句話說的：世俗的成功給人自由，給人可以不受其他人的說教影響的自由。

既然那么鐘愛自由，也該為此付出些什么。

“念念，在想什么？”

她已經不知道多少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身旁的腳步聲也無法入耳。

“星辭，你怎么來了，無聊呢，沒想什么。”

每當顧念認真得看著江星辭的時候，感覺他的眼睛明亮得好像藏著星辰大海，熠熠生輝。

“那我陪著你吧，一會兒一班集合我再走。”

“下學期，我們一定會在一個班，你相信我嗎？”

江星辭聽到顧念突然這么冒出來的一句話，她在問他，但眼睛卻盯著地面，露出白皙的脖頸，卻是堅韌的意味。“我一直都相信你，你只是從前沒有特別特別在意成績，你很聰明的。”

“真的嗎？”

“當然。”

“比起自己，我更相信你，你可不能騙人哦。”

江星辭想著提醒顧念，她在小學的時候就上過奧數班，口算得過獎，參加過作文比賽也得過好名次，還有很多很多。

她這人總是能夠很輕易地看到別人的有點，卻總是忽略自己的閃光點，所以才會覺得自己如此普通蠢笨。但好的是，只要身邊一句簡單的鼓勵，就可以迅速重振旗鼓、東山再起。

顧念很優秀，她也是很多人的光，只是她現在沒有意識到。

后來，每個班級的同學們周圍的開始互相自我介紹，顧念也認識了很多很多同學，重新記起著一些有點熟悉的名字，大部分的同學都十分友好。

青春的感覺真好，永遠朝氣蓬勃、風華正茂。

一起玩很多小游戲，一起愛國電影，一起盤腿圍坐一圈說笑打鬧，一起打掃衛生，一起挨訓，一起太陽底下站軍姿，一起晚上大大小小的手電筒相伴上廁所，一起……

前幾天，顧念都很快樂，在大山里呼吸新鮮的空氣，天真爛漫、不顧形象得大笑，很多很多小事情，都讓她覺得浪漫和治愈。她放下了很多憂慮、煩惱，只是簡簡單單地全身心投入與正當年少的少年們恣意玩耍。

她還拉著林小兮一起合唱《追光者》，雖然剛開始對方竭力拒絕邀請，但最后還是耐不住顧念的撒嬌，然后像黑幫老大一樣跟著顧念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出來。

顧念音色與眾不同，特別空靈，讓人聽起來也如沐春風，輕輕柔柔地走入心底處。

坐在下面的李旭晨右胳膊擋著太陽炙熱的光線，專注地在后面看著圈子中閉著眼睛唱歌的女孩兒，嘴角不自覺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顧念，你還是這么耀眼，像熱烈的太陽。

真好。

后來的一天晚上，顧念和林小兮閑聊，說到李旭晨，才知道她和他是初中校友，隔壁班的同學。

顧念他們初中每個年級有八個班，相鄰班級自動組成“兄弟班”“姊妹班”，因為很多科目的老師都一樣，所以兩個班的同學經常一起吐槽作業，所以就慢慢形成了這個眾所周知的小分化。

顧念之前學習還挺不錯的，是全面發展型選手，沒有偏科，所以老師們都挺喜歡她。經常在隔壁班提到她，再加上她性格很好，久而久之，她倒是認識也被認識了許多同學。

也許是因為這個他才知道自己吧，顧念很開心別人能夠記住自己，所以也會以真誠對待對方。

她以后也會記住李旭晨這個老同學的。

軍訓的一星期時間內，在自由活動的時候，她總是會召集自己的好朋友們聚在一起。

楊夢妍、蔣嘉宇、林小兮、劉陽、李旭晨還有江星辭，偶爾新認識的小伙伴也會加入玩游戲或者談天說地，好不快活。

只是，顧念總覺得江小弟每次看到李旭晨，都會有一些小情緒，不過他選擇坐在他旁邊的時候，便又重新陽光起來。

這倆小帥哥斗什么氣呢，顧念也很不理解。

只是她有點想許清遙，她是發生什么事了嗎？為什么沒有來軍訓呢？

重來一次，她非常非常珍惜身邊的任何人，因為或許以后就再也見不到了。所以，當軍訓第一天就給自己下了個絆子的那個女生也想要加入他們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林小兮總說她太過善良，是要吃虧的。她寧愿選擇相信每個人都是有著美好的一面，只是有時候會被那些不可得之物糾纏、束縛，產生著執念，傷人更傷己。

可是三年太短，她想以后記起來，不如意之事少些。

“我叫安思冉，這次你該記住我了，顧念。”

還是這么冷得讓人心生寒戰，這大夏天的，顧念忍不住抖了一下。

思冉，思念冉冉，她的父母應該很恩愛吧，但看著怎么一副陰郁刻薄的感覺啊。

安思冉徑直坐在江星辭的身邊，他們倆好像是認識，顧念心里突然有點膈應得慌。難道是因為江小少爺在除了他之外還認識別的女生，然后這個女生還有點漂亮，然后還恰巧跟她有點隔閡嗎？

不是不是，說好要做個大氣爽朗的酷girl，一點小事兒還值得你惦記。

顧念，淡定淡定！

江星辭很奇怪這個素昧平生的女孩兒為什么要離他這么近，有些不太舒服，他將身體移到顧念那邊，繼續興趣盎然地聽著朋友們說笑。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感覺到被“嫌棄”的安思冉，愣了一秒，隨即握緊拳頭，竟有些委屈。

安思冉想起小時候去少年宮玩，看到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兩人在旁邊陪伴著一起觀賞，一家人和和樂樂的。每當這時候她都會向著爸爸大哭大鬧，他總是耐心地哄著她，從來沒有怨言。

“別哭了，我有個朋友說吃糖能讓人心情變好，給你試試。”

“你懂什么，爸爸說她生了很大的病，她受不了，我沒有媽媽了嗚嗚嗚……”

“我從生下來就沒見過母親，你爸爸對你很好了，不要讓他難過了。”

在她坐在門口的臺階上等著爸爸開車來接她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小男孩，他比她低了半個頭，卻比她要懂事很多。當把那個大白兔奶糖放進嘴里的時候，她感覺到很抱歉并且很暖心。

“你叫什么名字，鍋蓋頭。”

“江星辭。”

江星辭，后來的后來，她一直記著這個名字，只是再也沒在少年宮遇見他。

初中的時候，她看到班級表中那個眼熟的名字，心里歡欣于未盡的緣分。

只是有次他幫忙講題，安思冉偶然翻開江星辭用過的草稿紙，匆匆一瞥，復雜的還沒學到的長篇大論的公式與字母之中，一個人的名字出現了無數次。

顧念，顧念，顧念……

她到底是誰呢，她不知道也沒見過。

只是那一刻，本就冰冷內心深處脆弱的小火苗，消失殆盡了。

他只是待了一周時間，就出國了，此后再也沒見過。

后來，安思冉在每周例行升旗儀式的那天早上，第一次看到了顧念。

她因為表現優秀，被班主任推作主持人，鎮定自若地在全校老師同學面前作為莊嚴儀式的推動人。

那天的陽光正好，微風不燥，可是安思冉卻莫名惱怒，而后自嘲的笑著，人家根本就不認識自己，有什么資格在這里生氣。

安思冉開始默默關注著顧念，但是她一無所知，這樣丑惡的“偷窺”卻讓她感覺到一種邪惡的爽快，仿佛所有事情玩弄于股掌之間的錯覺，殊不知早已入局，不再清醒。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真正在乎的到底是什么了，只是一味去做比較，不自覺地否定自己，傷害自己。

她不顧父親和醫生的勸告拼命學習，什么狗屁的神經衰弱，她偏要考得比顧念好，她必須贏過她。

只要顧念要做的事情，她也要做，還要做的比顧念好，好上一千倍一萬倍。

中考成績出來后，她通過各種渠道得知了顧念的成績：615。

自己比她多了十五分，她高興的大笑，身體顫抖著，泛黃的成績單也隨之劇烈地晃動。

可是她真的開心嗎？

不見天日的暗戀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她覺得好累好累，頭痛欲裂，而后不知為什么，聲嘶力竭地大叫，像個跳梁小丑一樣可憐得喊著：

顧念，我贏了。

可她卻開心不起來，好像丟了什么特別寶貴的東西。

安思冉像個冷冰冰的木頭一樣呆呆地看著其他人，玩著鬧著笑著，偶爾身邊人也會因為什么輕笑兩聲，只留她一個人，抓著些久遠的不足掛齒的往事，耿耿于懷。

直到一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完結，主教官舉著麥克風宣布各班按順序集合，一個個小圈瞬時間四分五散。

安思冉也沒能跟江星辭說過一句話，一句話都沒有。

她轉而凝視著顧念左手腕上的水晶手鏈，真的很好看，很適合她這樣的女孩子。善良真誠、勇敢熱烈，永遠不計前嫌，永遠燦爛如太陽。

怨不得清冷自持的他，對她另眼相看，不是嗎？

三年前的自己所做的很多事情，如今想來，真是愚蠢至極、可笑至極。安思冉此時冷靜想想，拋開偏見，顧念真的是很好的女生，即使她對她再怎么態度不好，她也沒有因此惡語相向。

安思冉在排隊的時候，轉過身，真誠而釋然地綻放著笑容，顧念只是詫異了一秒鐘，也回之以笑容。

“一會兒，我們幾個一起吃飯吧。”

顧念夸張地張著嘴，無聲地問著安思冉。

“好！”

安思冉狠狠點著頭，那一刻，她感受到了久違的快樂。

她也早該釋懷了，仔細想來，自己哪里懂得什么是“喜歡”，不過是年少輕狂，誤將沒能說出口的感謝當作煎熬的執念，進而臆想對方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然而即使這份執念無疾而終，安思冉也會感謝江星辭，是他帶給自己第一束光芒，后來又間接激發了她的好勝心，這才能夠以高分考上市級重點高中。

就到這里吧，我們都該好好做自己才最重要。

顧念突然覺得安思冉這樣的女孩子，好像一暖就熱，一冷就冰，但她也是美好的，大概這是她對世界上所有女孩子的共同評價。

從剛剛她的心不在焉到陰云密布再到現在的豁然開朗，顧念大約已經猜到了一些不愿宣之于口的少女心事，雖然沒有猜到安思冉的男主角是誰。

但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年少慕艾本就是正常之事，但是她作為過來人更加希望世間所有的女孩子都能更加愛自己，自己的前途才是最最重要的。

還好她能夠自己想明白，那真是普天同慶。

只要她愿意敞開心扉，她們就一定會成為好朋友。

后來的后來，安思冉終于能夠像閑聊一般云淡風輕得向好朋友顧念分享這段略微有些不堪的往事。

彼時的安思冉已然有了真正能夠互相珍視，雙向奔赴，共同努力的有緣人。

彼時的顧念也已然重獲記憶，得償所愿，逆襲成功。

兩個人相擁而泣，潰不成軍，那是青春的眼淚。

她們什么也不用說，也不必說，舉杯酌飲。

敬友誼，敬對方，敬一直以來努力的自己。請永遠熱愛正當好光景的自己。

我們頂峰相見。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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