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

        林婉如怔怔的看著他，問道：“景國第一才子李鈺？”

        林家宴會，錢財神登門，豐王殿下登門，兩個月前撿回來的書生，就是她心中十分佩服的才子------這一瞬間，林婉如有種一切都恍然在夢中的感覺。

        “第一才子什么的，都是他們瞎說，當不得真。”李鈺下意識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說道：“但應該就是你想的那個李鈺。”

        林婉如臉上的表情有些茫然，良久才移開視線，喃喃道：“難怪……”

        難怪他臨摹那景國第一才子李鈺的筆跡，比趙修文的還要像。

        難怪他從來不讀書，不問詩詞，是因為在這些事情上，豐州乃至于齊國沒有一個人比得過他。

        難怪一介書生竟然通曉經商之道，如今想來，那些番邦商人愿意讓出那么多的利潤給林家，怕不是也……

        只因為他是李鈺，景國李鈺……

        勝齊國文宗，勝齊國詩圣，讓齊國使團大敗而歸的李鈺，很久之前，他的名聲就已經傳遍了整個齊國。

        林婉如低頭看了看他伸手的手，再次抬起頭。

        李鈺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說道：“這是我們家鄉的一種禮節，名曰握手禮，兩個互不認識的人見面之時，會握住對方的手，以示禮貌。”

        林婉如怔了怔，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搖了搖頭，說道：“你們景國的禮節，還真是奇怪。”

        既然已經開誠布公，索性便真正的坦誠相對。

        李鈺伸出手，將臉上的面具揭了下來。

        林婉如看著這一幕，臉上的表情再一次僵住。

        她看著這一張陌生至極的臉，顫聲問道：“這才是你本來的樣子？”

        李鈺點了點頭，說道：“因為一些原因，不得不這么做。”

        林婉如坐在椅子上，低聲道：“我，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李鈺從堂內走出去的時候，迎面碰到林勇走過來。

        走過去的時候，順便問了一句：“這位兄弟，我家小姐和李兄弟在里面嗎？”

        李鈺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現在先別進去，讓林姑娘一個人靜一靜。”

        林勇的腳步猛地一頓，回過頭，上下打量了一番，臉上浮現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說道：“你，你再說句話我聽聽？”

        李鈺看著他說道：“下次如果還來景國，可以去京都找我。”

        “嘶……，你是，李兄弟？”

        林勇倒吸了一口涼氣，臉上的表情無異于白日見鬼。

        “走了？”邋遢老者抹了抹嘴，走上來問道。

        李鈺回頭看了一眼，揮了揮手道：“走吧。”

        林家今日的宴會還沒有結束，應該說往年宴會上該有的流程才剛剛開始第一步。

        然而，短時間之內，經過了這么多的波折，對于這一年中只有兩次的盛會，許多人都提不起什么心思了。

        氣氛安靜異常，眾人眼看著那位“林家賬房”走出去，剛才發生的那一幕浮現在腦海，看向林家族人的目光，復雜異常……

        忽而有人小聲的驚呼：“他，他的樣子……”

        另一邊，名叫白鈺的年輕男子臉色蒼白，身旁的馬徐兩位掌柜表現更是不堪，剛才還一臉傲然的馬掌柜，此刻哭喪著臉，看著林家三爺，聲音顫抖的說道：“三，三爺，求求你，讓，讓我們再見婉如一面……”

        ……

        ……

        院內，李鈺看了柳二小姐一眼，問道：“收拾好了？”

        柳二小姐點了點頭。

        本來也沒有什么好收拾的，來的時候空空如也，回去之時，除了幾件衣物，裝著金子的箱子之外，也沒有什么東西好帶的。

        李鈺看了看天色，說道：“那就走吧。”

        “走，速度快的話，明天這個時候，就到蜀州了。”邋遢老者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門外，袁姓道士站在那里，身后還有十余人站立，更遠的地方，人群中有不少身影都望著同樣的方向。

        林勇站在芳林苑門口，張開的嘴巴從剛才開始就沒有合上過。

        李鈺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林姑娘呢？”

        “在家里。”林勇向芳林苑里面望了一眼，轉身道：“要不要我去叫她？”

        “不用了。”李鈺的手從他肩膀上收回來，隨意的晃了晃：“林大哥，再見。”

        林勇點了點頭，怔怔的看著他，有些機械的說道：“再，再見。”

        等到他的眼前已經沒有了一道人影，林勇才回過神來，望了一眼旁邊的院子，快步的走了過去。

        院內的擺設還和之前一樣，廚房門口擺著那一口熬藥的砂鍋，只是廚房里面再也沒有了讓他只是聞到就會流口水的香味。

        想到了某件事情，他走到屋內，俯身向床下望去。

        沒一會兒，他就從床下面拖出了一個箱子。

        箱子很大，沒有上鎖，林勇隨手打開，下一刻，就被各種花花綠綠的顏色晃花了眼……

        豐州驛站。

        “你說趙頤親自去那林家，就是為了去見那天你遇到的人？”趙崢看著對面臉色還有些蒼白的年輕人，問道：“那人是誰？”

        “我已經讓人查過了。”年輕男子從懷里取出一張紙遞了過去，說道：“剛才回來的時候，看到他們好像出了城……”

        “林家賬房？”趙崢眉頭皺起，看了數遍之后仍然沒有一絲頭緒，“景國人，還讓他那么客氣，李軒，李軒……”

        某一個時刻，趙崢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一動，立刻道：“追！”

        芳林苑中，林勇拿起一個精致的佛像，驚嘆道：“小姐，這是琉璃啊……”

        他低頭看了看腳下的箱子，說道：“這些全都是琉璃，這得值多少錢啊！”

        林婉如的視線只是在這些琉璃上停留了一瞬就移開，林勇的聲音再次傳來，“小姐，剛才李兄弟走的時候，你明明就在鋪子里面，為什么不出來呢？”

        林婉如放下手中一張寫著“盡快脫手”四個字的字條，說道：“把這些東西收起來，去忙吧，林大哥這些日子準備準備，那間新開的鋪子，我打算讓你過去……”

        “啊？”林勇怔了怔，還想再問的時候，忽然轉過頭看向了外面。

        芳林苑之外的街道上，一群官兵飛快的跑過，引起街面上一陣騷亂。

        林勇嘆了口氣，說道：“豐州城，又亂起來了……”

        豐王府，正在安排離開之后諸多事宜的趙頤轉過頭，問道：“他們帶了多少人？”

        身前一人道：“一百親衛。”

        趙頤搖了搖頭，說道：“皇兄也去了？”

        “大皇子還在驛站，但是楊家那位公子一塊跟過去了。”

        趙頤搖了搖頭，說道：“那便隨他去吧……”

        和接下來要面對和處理的事情相比，這些事情，已經不足以再讓他分出精力。

        朝堂上的派系之爭，人心惶惶的地方州縣，與大皇子即將在京師的交鋒……

        趙頤揉了揉眉心，喃喃道：“你倒是走的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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