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月底了，你的業績還不往上沖一沖，再賣兩套，提點就不一樣了！”

        汪一博斜躺在VIP室的椅子上，給李峰扔了一支芙蓉王，點著后吞云吐霧的說道。

        “算了，差不多就行了，昨天客戶本都翻爛了，沒準客戶了，這個月就這樣吧！”

        站在窗戶邊的李峰，推開了斷橋鋁的窗戶，朝售樓部下面樣板房展示區彈了彈煙灰，隨后把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甩肩膀上，無所謂的搖了搖頭，準備下班。

        “走，東城那邊新開了一家足道，去試試？”

        “我不是那種人！”

        “你就說去不去吧？”

        汪一博把椅背上的西裝一拽，搭在了手腕處，松了松領口的領帶，嘴里叼著煙，看著表情有些木訥的李峰。

        燈火通明的售樓部內，旋轉樓梯下，兩人一前一后走了下來，通過了空無一人的沙盤區，到了售樓部側面的停車場。

        “開我的，開你的？”

        “咕嘟咕嘟~！”

        “小黃，對，黃亞琴，自己的媳婦，自己結過婚了！”

        被魚竿拖動的李峰，聽到“慧慧”兩個字，肩膀忍不住的顫抖，下意識的看了看媳婦的肚子，什么時候卸的貨，自己竟然不知道。

        拍了拍胸口，這要是去洗腳當場被媳婦抓了，李峰很難想象，小黃會不會拿刀捅了自己，特別還是躺人懷里按腦袋的時候。

        咬牙切齒的使出渾身力氣，跟魚竿下面的巨物較著勁。

        “這不是我的車么，什么X1？”

        “肯定開你的，我那破標識修去了！”

        感覺意外淘了個客戶，李峰想到還差兩套業績，從甩到一旁的西褲兜里，掏出了一張名片，拍在了兩張按摩床中間的茶幾上。

        “把慧慧帶好~！”

        坐在小馬扎上的李峰，猛烈的甩了甩腦袋，揉了揉眼珠子后，心虛的四周瞅了瞅，這種下意識的動作，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做出來的。

        “你什么時候結婚了？”

        此時后知后覺的李峰，這才反應過來，身后有人在跟自己說話，驚悚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緩緩的轉過了腦袋。

        身后的黃亞琴，雙手掐著腰，面對著比自己高許多的李峰，昂起頭，絲毫不虛的怒斥道。

        這才發現，自己剛才是睡著了，漆黑色的魚竿依然夾在腋下，沒有魚線的魚竿，卻是能隨波逐流，不時輕顫一下，仿佛看不見的魚線，能夠被河流所帶動。

        “慧慧餓了，你知不知道，有你這么當爸的么？”

        “你們是賣房子的么，現在的房價多少了？”

        彈飛了已經抽到了屁股的香煙頭，李峰摸了摸自己身上，結果真掏出了一串車鑰匙。

        服務員拉上包間的窗簾，打開空調后，欠了欠身子，退了出去。

        聽著技師開始推銷起他們的會員業務，李峰緩緩的再次閉上了眼睛，看來沒戲，又是套話來的，會員，狗都搖頭，某團團購不好用么。

        躺在沙發上，感受著技師按著腦袋的兩人，睜開眼后，對視了一下，是給李峰按著腦袋的那位問的。

        “釣上魚沒有？”

        “我們辦會員也有折扣，沖一千抵一千五呢，像你們這次艾草足浴……！”

        都沒意識到身后竟然來人，李峰下意識的回答身后人的問題，還沒轉頭，腋下的魚竿，像是被魚拖走一樣掙脫而去，李峰趕忙一把抓住。

        被拽入無盡暗河中的李峰，在河中奮力朝岸邊游去，奈何越來越遠，河水逐漸淹沒頭頂、鼻腔，直至整個人溺入了河水中。

        “一萬多一點，現在買還有折扣……可以先去售樓部看看，了解一下！”

        “我隨機，他6號，一杯綠茶，我一杯菊花茶~！”

        “李峰~！”

        “換就換唄，該怎樣，就怎樣，沒有賣不出去的房子，只有賣不出去的價格！”

        站在岸邊的小黃，沒有去拉扯丈夫的舉動，反而雙手握成了喇叭狀，朝著湍急的河面喊道。

        “沒有釣上魚，為什么不回家！”

        兀自一睜眼，李峰趕忙兩條胳膊把上身從技師的懷里撐了起來，瞪大了眼珠子，看著沖進來的小黃。

        <div  class="contentadv">        “壞了，我媳婦~！”

        眼中，寒光一閃，步入了湍急的暗河中。

        “還好，還好！”

        李峰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比較佛系，反正跟自己沒關系，大不了換下家，說完后，一眨眼，竟然就到了足道店樓下。

        “我問你呢，沒釣上魚，你為什么不回家！”

        “留你名片吧，我今天介紹的夠多了，嗓子都啞了！”

        “你X1呢？”

        像是找到了自己生命中的錨點，一直渾渾噩噩的李峰，腦袋瞬間恢復了清明，想起了很多忘卻的事情。

        恐懼感油然而生，仿佛錯過了人生中的大事，面對媳婦的質問，張開口，卻不知道怎么解釋。

        熟練的把鑰匙插進門里，開了鎖之后，兩人一前一后鉆進了這輛滿滿復古風的紅旗轎車，李峰熟練的掛擋，上路，像是對這輛車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好嘞~！”

        像是已經習慣隨時接觸到各種客戶，汪一博懶洋洋的把腦袋往上拱了拱，再次閉上了眼睛。

        “這都是什么年代的車了，還能上路么，車頭你還敢掛著紅旗，你可真屌？”

        魚竿傳來的力道越來越大，李峰想松手，但桿子跟502膠水粘住了似的，死死的黏在手心，把李峰往那條漆黑的河流中拖去。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奢華場景，李峰還是猶自感覺，像是在夢中一樣，換好拖鞋，拿著手牌，到了包間中。

        耳畔旁，仿佛還有售樓部同事的問話，低垂著腦袋的李峰，猛然抬起了腦袋。

        依然是那片暗無天際的空間，漆黑色的河流與背景融為一體，只能聽見湍急的流水聲。

        “聽說了沒，最近銷售業績不理想，上邊好像要換個新的銷售經理，兇的很！”

        好奇的打量著車里的陳設，看著有板有眼開著車的李峰，王一博托著下巴說道。

        直到，河流中沒有了那個男人的蹤影。

        “有個錘子！”

        都快被按睡著的時候，只聽到旁邊的房門，被驟然的推開，撞擊到墻壁時，發出了沉重的撞擊聲。

        ……

        小黃歪了歪腦袋，坐在了李峰剛才的小馬扎上，不知從哪，掏出了一張名片。

        “貴賓兩~~位，樓上請~！”

        ……

        手指撫摸著頗有年代氣息的轎車，汪一博眨巴眨巴眼睛，托著腮幫子轉了一圈，看向了李峰。

        “哎呦，我擦，釣個魚，還能釣睡著了？”

        周圍的環境，瞬間如同破碎的鏡子，支離破碎，黃亞琴那張氣勢洶洶的臉蛋，留在最大的那張碎片上，逐漸遠去。

        ……

        濃烈的窒息感，讓李峰喘不過來氣，靠著本能，不斷的掙扎，直到，再次能夠呼吸。

        鼻腔里，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胸口，非常的疼。

        耳畔，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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